她说着,就把合同当场撕了。
那三个人一看她撕毁合同,也就急了。“陈小英,你干嘛撕我们的合同,咱们这可没讲好呢。”
陈小英却笑着说:“大伙别急呀,我马上把地里的粮食也陪给你们。陈二叔,陈三叔,陈四叔你们先出来吧?你们把种了粮食的地换给他们三个,以后就是咱们瓜子厂的人了。”
陈小英说完又转头看向那个要退出的人。“怎么样,陈家分得可都是好地,地里也都种着粮食呢。到了冬天,你们绝对不愁没粮食吃。这三个月你们一直在厂里干活,领的补助和奖金就算赔偿给你们得了。这样你们也不亏吧?陈家这几位叔叔,可都是种地的好手。”
马大娘三人听了陈小英的安排,当场就傻掉了。这陈家三兄弟不止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人也比较混。陈家老二年轻时还因为打过架,坐过大牢。平时在村里,根本就没人敢惹他们。谁成想陈小英居然去找了他们来?
这回好了,马大娘他们如果敢反悔,陈家三兄弟绝对会弄死他们。
就这样马大娘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厂子。
人群里的许二桥默默地看着这三人,流了一脖子冷汗。幸好马文梅没叫他挑这个头,不然他家老头子能活活打死他。
厂里的其他人一看,原来有人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位子呢,自然也就消停了。
这次闹事不止是陈家三兄弟,还有另外两户种粮的也加入了进来。也不知道许母是怎么找他们谈得,反正这五个人是一心跟着许母干了。
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厂里开始划分了。所谓“划分”,在村民看来,跟过去在公社记公分也差不多。
可是,因为许母把瓜子配方计算进来,就占了很多分。另外,厂里已经正式公开配方了,配方就放在许母的办公室里。想看得人都可以过去看看。
那些闹着让许母公开配方的人,落得这么个结果,自然是后悔极了。
就因为这个配方公开了,许母每年都得多拿不少钱。可是,到了现在大家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在闹事,他们也有可能被换过去,种粮食了。
这件事唯一得意的也就是马文梅了。她趁着浑水摸鱼,终于拿到了许母炒瓜子的配方。
这时候,她才知道许母一直在蒙她。总共也就不到十种,最简单不过的常用配料,许母亲愣是弄出几十种炖肉佐料来糊弄她。
不过,到了现在,马文梅也没什么心情生气了。她拿着这个配料让师傅去炒瓜子,炒出的味道果然差不多。
马文梅心中大喜,立马召集厂里的员工,开始大量的炒瓜子。
她受了许母这么大的委屈,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这一次,她要凭着高超的手段,把许母的小瓜子厂彻底玩死。到时候,她要许母跪着来求她赏碗饭吃!
马文梅很快就找来那些销售商,以极低的价格,跟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正宗红梅瓜子。那些商贩一尝样品没问题,自然就跟马文梅签订了合同。
就在马文梅最得意的时候,马大娘带着那两个退厂的人,没少来找马文梅闹腾。
马文梅已经按照约定把钱还给他们了。可是,这三个人觉得赔了瓜子厂的工作,这样也太亏了。就想让马文梅额外多补偿他们一些。不然,在零食厂给他们安排新工作,也是可以的。
马文梅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他们,可是心里却知道这三个,人品都不怎么样,自然也不愿意招他们这样的工人。当然,也不愿意多陪钱。于是,就总是拿话搪塞他们。
可马大娘三人也不是善茬,就一直堵马文梅。
有一次,在路上发生争执,还把马文梅推搡得,扭伤了脚。马文梅扬言要去告他们,这三人才算消停下来。
只是,被他们一折腾,马文梅就忽视了厂里的管理工作。等到她的红梅瓜子都发出去了,没过几天,那些商贩就开始在她厂子外面疯狂地围堵她。
“马文梅,你怎么搞得?你给的瓜子都是苦的。买瓜子的客人都给退回来了!”
“马文梅,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拿假货骗我们!”
“告诉你,马文梅你赶紧给我们退款!我们可不是冤大头,你不给我们退款,老子有的是办法弄你!”
到了这时候,马文梅整个人都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苦的?咱们都是吃过的,那些瓜子没问题。”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个小商贩拿出一个臭鸡蛋就砸在她头上。
“你这婆娘心黑,为了赚钱什么都敢干。我猜,她买的都是便宜的沉瓜子,有的瓜子都发霉了,所以,才是那种味!”
“是呀,不然那瓜子怎么有的苦有的不苦的?”
这时候,就算马文梅在如何辩解,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她。
因为有些商贩比较混,社会关系很复杂,马文梅也没办法,只好把钱都还给他们了。又因为她太贪,这次出货尤其多。一次砸下来,竟把自己这两年来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赔上了。
因为总有人闹事,她厂里的工人也都急着忙着找她要工资,特别是那两个炒货师傅自知惹了货,怕马文梅找他们算账,早就收拾东西逃跑了。
就连马晓月这个好堂妹,现在看着马文梅也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她牵连似的。
马文梅下狠手,一心算计许母,可到头来,她却钻进了许母设下的圈套里。
马文梅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用这么狠的手段整治她。只是不管怎么说,她刚做起来的事业,一下子就彻底被打残了。
而且,她失信于那些销售商,自此在县城里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马文梅垮掉之后,马晓月本以为自家逃过一劫。
可谁成想,没过几天,许二桥就收到了陈小英给他的解除合同通知。
没人知道陈小英到底在私底下跟许二桥说了什么。只是,许二桥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那天涨红着脸,低着头,离开了瓜子厂。
回家之后,就跟他媳妇大吵一架。
那事闹得特别严重,甚至惊动了他家老头子。许二桥被那老头狠狠打了一巴掌。许二桥就说,马晓月是搅家精,死活要跟她离婚。
马晓月连哭带求地认错,直到半月后检查出身孕,这一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只是,自此,许红旗家那一支和许二桥他们家这一支,到底是生分了。
这件事算是彻底的过去了,许母却在偶然间,听见有人私底下议论,五里沟的那个私营的厂子倒闭了。那个姓马的女人和她丈夫离婚了。她把母亲留下的房子给卖了。一咬牙,就南下去闯荡了。
听了这些话,许母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她做瓜子生意以来,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被马文梅给吞掉。
这两年,她屡次和马文梅发生摩擦,却屡屡都能顺利过关,甚至还能回手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击。
只是,她却没想过,马文梅那么厉害,那么强势的一个女人,居然真的说不行就不行了。
而这一切,都是董香香一直在背后帮她出谋划策。许母心中暗想,她好像一不小心就养大了一个不得了的孩子呢?
许母推开房门,走进昏暗的土房里。往里一看,粗重的木桌子上,正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点心,旁边还放着一壶茶。
那茶是许红旗三儿子放探亲假的时候,特意从京城里买回来的。也给她家拿了一些,后来,董香香为了应景,就在城里买了一套青花瓷茶具。
许母原是不懂这些的。只是,此刻,董香香端坐在桌子旁,吃着糕点喝着茶,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那一瞬间,许母觉得,她看到了一个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少女。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香香生在古代,那她该是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做那些精致稀罕的糕点呢?还是坐在一家华丽的大酒楼上,思考着这家酒楼的日常运作呢。
许母竟一点都不怀疑,凭着董香香一人之力,就能把一家大酒楼运作得很好。就像帮着她彻底整治马文梅一样。
到底还是不一样,董香香不是她家的孩子。她们许家似乎也生不出这样灵巧的女孩子来。
许母又忍不住想起了董香香那位外公,人人都说那位老先生是厨子,可实际上,他却更像是个读书人。他能写出很漂亮的毛笔字,擅音色,喜欢拉胡琴。远近的孩子都喜欢那位老先生,他也对村里的孩子们很好。
其实,在许国梁的父亲去世后,是董香香的母亲一直暗中在帮衬着许母,她总是在夜色下,往她家送些粮和物。同时,也一直安慰她,鼓励她。
许母一直记得那个温柔领秀的女子,也记得董家的恩惠。所以,在他们都去世后,她咬着牙,也要把董香香接回来养,而且还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
一时间,很多过去的事情在许母的脑海里闪过,她心中多了几分伤感。
这时,董香香已经看见她了,拿起茶壶,倒好了一杯茶。然后笑道:
“妈,快来尝尝茶点,我外公留下来的食谱上面写的,刚好咱们家也有茶,也有东西,我就做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