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年脸红心跳到极点,想拉起被子遮挡一下自己的失态,可惜夏机长不肯给她被子,她使劲拽使劲拽,夏机长只要轻轻一拉,被子就又回来了,两人的力量差距让她羞愧不已。
“我等你是想和你说点事。”
这样暧昧的气氛下说点正事儿,好像可以让人冷静一点,也比较容易被答应吧?
江嘉年这么想着,干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换了个认真的表情说:“前几天我回家住了几天,你知道的吧?”
夏经灼靠在床头凝视着她,一根一根地捏着她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最近吃得比较多,她有些圆润了,以前细长的手指也长了些肉,捏起来手感特别好,让人心情都好了。
这样的好心情下,似乎说什么话题都能让人接受,夏经灼的回应也很温柔,轻轻的“嗯”,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词,但从他嘴里发出来,却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诱惑之感。
江嘉年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努力平顺道:“是这样的,你看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我也不知道你过年能不能休息,我爸妈他们那边……想说,我们都结婚了,孩子也没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是不是安排夏叔叔和他们见个面?”
她的话说完夏经灼的表情就僵住了,刚才的温存柔和全都荡然无存,好像被触到了逆鳞的龙一样蕴藏着汹涌的暗潮。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收回去,江嘉年只能强行缓和气氛道:“对了,以前我都叫他伯父的,但后来我算了算,我爸妈比他年纪大,我叫他叔叔才对。”
夏经灼的反应依旧很平淡,也不吭声,就那么靠在那转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嘉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尽管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可能不喜欢,但她还是想说出来。
“经灼,你爸是犯了错,我也不反对你恨他,但这么多年了,你有听过他的解释吗?”
江嘉年的话让夏经灼愣住了,他看她,她有点迟疑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事发的时候你还很小,很多事大人不能告诉你,你后来估计也没给机会让你父亲解释,夏叔叔性格又和你一样,不习惯向别人解释,你当然可以继续恨他,也可以不让我爸妈和他见面,但我总觉得……这么多年了,经灼,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握住他的手,抿唇说道,“哪怕他的解释无法让你满意,你那时可以继续恨他,我们一起来惩罚他,可他总该有这么一个机会吧。”
该给那个人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想过听他解释,他认为亲眼所见的东西,不需要任何人来解释。
他母亲是真的去世了,父亲放弃执飞本该他来执飞的航班,换给了别人,这是夏经灼一直无法释怀的事,他总是想着,以父亲的技术,不管发生什么问题飞机都可以平安降落,如果当时是他执飞,那母亲就不会死,他也不用从小就被人说是“没有妈的孩子”。
过去发生的事哪怕已经过了很多年,他依然觉得历历在目,江嘉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他不禁也开始问自己,他是否需要一个解释。
第五十七章
今天晚上就是除夕了。
夏渊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算算时间,他也该离开了。
收回视线,看看周围,这间房子已经二十来年没人住过了,自从当年夏经灼的母亲出了事,他便远走国外,国内的老宅一直空着,也没安排人打理。
不过,出乎意料的,老宅并没有长满杂草铺满灰尘,这里面还是整洁干净的,家具蒙着白布,桌面尘土不厚,看得出有人常来打扫。
只要简单想想,就直到应该是夏经灼开始回国上班后来打扫的。
想来,他第一次回到这间老宅,看到屋子里一片荒芜破败时,心情不会太好吧。
是他安排不周了。
这里即便不再回来住了,也始终是他们的家,是夏经灼出生的地方,怎么能就这么丢弃呢。
起身离开窗户边,夏渊背着手在屋子里慢慢走着,来到楼梯时,他无意间瞥见了老式挂钟里倒映的他自己的身影,白发苍苍的模样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说六七十岁了怕都有人信。
还要去染发吗?当然不愿意再去了。当时会去染发也是因为要回国看儿子,想给儿子留下个好印象,不愿意让对方瞧见自己衰老的样子才去的,哪料到人家其实根本不在意。
咳了咳,身体的老毛病又犯了,近些年来夏渊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世,他倒是不贪恋这尘世,只希望儿子是真的恨自己,等他走了,也不要自责。
在心里叹了口气,夏渊继续上楼,想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电话的响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国后,除了秦松外几乎没和任何人联络,也鲜少有人打他的电话。
接起电话时,他以为是要到除夕了,秦松打电话来请他过去一起吃年夜饭,谁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那个嫁给了自己儿子的女孩子。
是江嘉年的号码。
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夏渊就特地留了江嘉年的电话,以防万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夏渊试探性地“喂”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会期待电话那头响起的是儿子的声音,但他也知道那只是妄想,响起来的终究也只是江嘉年的声音。
“夏叔叔,是我,江嘉年。”
江嘉年做了自我介绍,很快就听见夏渊略带失望的语气说:“哦,我知道是你,嘉年。你找我有事吗?”
江嘉年看了一眼身边,夏经灼坐在那充当活化石,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眼神毫无焦距,不知道还以为遇见了道友,这位先生魂魄离体出去云游了。
“是这样的,下午我想约您出来吃个饭,有点事和您聊,您有时间吗?”
她约他吃饭,有事要说?
夏渊皱眉沉默着,没有很快回应,他在考虑。
江嘉年紧接着就说:“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的,也就半个多小时,您看可以吗?”
只是吃个饭而已,实在没什么好拒绝的,又不是没吃过。
也许她要说的是和夏经灼有关的事呢?
夏渊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两人约了时间地点,江嘉年挂断电话,送了一口气去看身边,低声说道:“到时候你就躲在屏风后面,我约的是中餐馆,你坐在那听着,不会穿帮的。”
电话挂断了,夏经灼好像稍稍恢复了神智,对她所说的话只是稍作点头回应,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卧室。
江嘉年看着他的背影,也知道他多少有点逃避的心情,但他能答应她安排这次会面她已经非常意外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机会转缓甚至恢复如初,这真是新年以来她收到最好的消息了。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江嘉年就催着夏经灼换了衣服,开车前往约定地点。
他们出来之前在家里先吃了一点,虽然约在饭店说是要吃饭,但只是谈事情,谈的又是沉重话题,估计没心思吃饭,所以才在家垫了垫,要知道现在家里有个孕妇,一个人顶两个人,可不能饿着。
等他们到了饭店,夏渊还没到,他们提前来是想安排一下,这样正好。
进了包间,江嘉年仔细看了一下环境,嗯,非常完美,屏风后面很宽敞,放一把椅子完全足够了,坐在餐桌边背对着屏风也不会看见后面有人,她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跟夏经灼说话,就看见他特别自觉地搬了椅子放到屏风后面,坐了进去。
江嘉年一笑,招来服务员温和道:“麻烦您再搬一把椅子来。”
双人包间里有两把椅子,他拿走一把就剩下一把,夏渊来了不露馅才怪,江嘉年得办得完美一点。
江总要真想做好一件事,那是绝对可以做好的,等夏渊到的时候,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夏叔叔,你来了。”江嘉年挺着大肚子站起来,伸了伸手说,“您坐里面吧。”她指着背对屏风的位置。
夏渊不疑有他,走过去去便坐下了,夏经灼透过屏风细微的痕迹看着相隔不远的父亲,他的背影看上去疲倦又沧桑,满头的白发即便有屏风隔着也能看到一些痕迹,明明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时不是这样的,夏经灼心里难受了一下,但他只是皱着眉,什么也没表示。
江嘉年清了清嗓子,看了桌上的菜一眼说:“上次和您吃过一次饭,我记着您爱吃什么,直接就要了,您看要是有不合口味的我们再点。”
夏渊扫了扫桌上的菜,的确都是他比较喜欢的,江嘉年会这么细心他也很意外,不过想起上次在安平时她为夏经灼做得那些辩解,也是强势完美到令人无法反驳,事情可以圆满解决也全靠她,他儿子这个妻子,他算是肯定了他没选错。
“你约我来想说什么事?”夏渊看了看表说,“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有话就直说吧,我们都知道这次不是单纯来吃饭的,我年初一的飞机,回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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