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华诚律师事务所?”
这可是京华市第一律所,尤其发信人是业内闻名的郑律师。
皮特疑惑又慎重地点开邮件。
……
深夜,慕泽第一时间,从皮特老师那里,收到了慕容娣莲即将乘坐私人飞机,连夜回国的信息。同机回国的,还有容若。
他把慕氏近期的经营状况捋了一遍,所有的项目运转正常。他实在想不出,老佛爷这个时候紧急回国,到底有何意图。
联想到数个小时前,震惊业内的顾宵良车祸惨案。慕泽拨通了华诚律所郑律师的电话。
当然,他关心的,只是顾宵良去世之后,关于对顾青然的辩护延续问题。
放下电话后,他不得不佩服,即使死亡无法预测,顾宵良也能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滴水不漏。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既然连背叛自己的亲外甥女都能善意地照顾,顾宵良又怎么可能不为他的小公主考虑未来呢?!
马克的电话切进来,身在日本的他,卸下了所有的乔装打扮。
“慕总监,对不起。我们没能阻止‘公主’在新锐大赛中夺冠。我实在没想到,DAME集团的人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她,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唯一的一次街边咖啡烫伤事件,也以失败收场。
马克仍旧不死心:“公主明天就回国了,我们可以在流云机场安排人手。或者,利用唐家,借刀杀人!”
“唐家?”慕泽轻蔑地笑了。
顾宵良车祸案件还在发酵,唐家很快就会成为过河泥塑,自身难保。
“你们立即回国,停止针对冷年年的一切不利计划。”慕泽命令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老佛爷已经知道了一切。冷年年,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大势已去。
天,要变了。
第116章 往事如烟
凌晨两点,飞机在太平洋上的夜空平稳地飞行。
冷年年枯坐在精致的机舱里,田园风格的装饰清新而女性化,恰到好处地扩展了狭窄空间的视觉体验,她却依旧觉得压抑沉闷。
她的眼睛早已红肿成了核桃。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与叔叔顾宵良过去同在屋檐下生活的点点滴滴,彻夜不能安宁。
“你们……有伏特加,或者威士忌吗?”冷年年沙哑地开口,其实她更想要的是安眠药。
赫晏之只将水晶瓶装的苏打水递到她面前,“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清醒,而不是买醉。”
冷年年再次回归沉默。她知道要坚强要理智,她知道逃避、怨天尤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此刻,她更加觉得,被命运狠狠打碎而疼痛不堪的心,没有办法再被治愈。这份疼痛,将会永远跟随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恩雅心疼地看着对面的姑娘。此时此刻,她同样没有办法,像一个严厉的人生导师那样,去教训晚辈,去给她灌输大段大段的心灵鸡汤。
因为她是慕子瑜的女儿,她几乎是再一次的失去了……的“父亲”。
这个时候撕开伤口提起往事,非常不合时宜。但是有些话,在恩雅的心里埋藏了20多年,如鲠在喉。她甚至不能对她的母亲、弟弟,不能对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倾诉。这份痛苦,同样折磨着她的心。
如今,痛苦根源的最大关系人,就坐在她的对面,诱惑着她不吐不快。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说欠你一句‘对不起’吗?”
“姐姐!”赫晏之很快明白了恩雅的意图,他甚至带点乞求地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冷年年诧异地看着他们姐弟二人。
恩雅的状态并不好,但她选择坚持,“很抱歉,Orion,但我仍想给自己一个倾诉,或者说是申诉的机会。”
赫晏之没有继续阻止,也许他也在等待故事的答案,毕竟这与他的母亲和姐姐息息相关。
“年年,‘对不起’这句话,是欠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你的你父亲——慕子瑜先生的道歉。”
恩雅讲述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我和你的父亲,几乎同一年出生,他只比我小六七个月。我们从小知悉对方的存在,但真正认识熟悉彼此,却是在圣马丁设计学院共同度过的大学时光。我对他的感情一直非常复杂。我欣赏他的才华,好奇他的生活,但也嫉妒他占有了原本应该只属于我的父爱,更加憎恨他的存在所带给我母亲的伤害……我们所有的交集和矛盾,都因我们的父亲,和我们各自的母亲而起。
“如众人所知,我的父亲Adam·Moon,是英国《诺亚》杂志早期的创始人兼主编。我的母亲Diana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伦敦最美丽的的名媛。才子佳人相知相恋、步入婚姻殿堂婚姻,自然地被外界视作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但是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Adam,竟然我母亲孕育我四个月的时候,与家中最卑微、最贫穷的帮拥,一个处心积虑的中国女人勾搭在了一起……当然,那个女人现在早已是你们京华市鼎鼎有名的‘时尚老佛爷’。一年之后,在我出生半年之后,那个女人也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父亲,慕子瑜。”
至于那个“第三者”的名字,他们心知肚明,是慕容娣莲。
尽管冷年年对‘老佛爷’并无太多好感,却很难接受恩雅的话。
她甚至有点激动:“你胡说!我的父亲,是亚当老先生和慕容老夫人的儿子不假。但他怎么可能会是私生子?他是天才设计师,怎么可能是……”婚外恋情所生的孩子?!
就算他是,他也是最好的,她不容许有任何人轻视他。
“年年,冷静一点。”赫晏之拉紧她身上的安全带,“毕竟时隔二十多年,每个人在往事中都扮演不同的角色,只能看到片面的影像,慢慢听来慢慢拼凑,不要着急。”
就像他搜寻了十几年的拼图,自以为完整无缺,但在看到冷玉日记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不是当事人,永远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
冷年年将下唇咬出一排明显的齿痕。她心里也知道,最应该询问的当事人,是她所谓的奶奶,慕容娣莲。
“不管别人怎么看,这确实是我直接感受到的生活。”恩雅继续道,“童年的时候,我不懂离婚的含义,每当我好奇地询问母亲,为什么同龄的女孩子,吃饭学画,唱歌跳舞,每天都有父亲的陪伴,我却只能在每周末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遇见’我的父亲呢?但我的问题,换来的只是母亲的痛哭和责骂,以及更加严密的防范与隔离。与此同时我才知道,在同一座城市的另外一所庄园里,我的父亲每天陪伴着另外一个男孩子,共享他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那时候我才明白,那个男孩子,夺走了我的父亲,他和他的母亲,伤害了我的家庭。
“中学时代,慕子瑜进入伊顿公学,而我就在隔壁的女子中学念书。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见面里,他曾试图向我和母亲问候,但我们回应他的,只有厌恶、诅咒和嘲讽。尤其是当我得知他的母亲慕容娣莲,同样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带着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慕子瑾回到中国,却把他单独遗弃在伦敦之后,我曾不止一次地讽刺他:身为私生的孩子,活该永远得不到完整的母爱和家庭。”
听到这里,冷年年的心里无比酸涩,她没有资格去指责谁,本能地,她只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深深的委屈,名誉上的折辱算什么,被生母抛弃,才是最大的伤痛。
“在我16岁,搬进圣马丁设计学院的宿舍之后,我的母亲终于不必再形影不离地照顾我。于是,她接受了从少女时代就在苦苦追求她的Dame先生的求婚,从此远离伦敦定居法国。一年之后,我母亲为DAME家族生下了Orion,当我收到她寄来的信件,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么幸福的时候,我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大学里面,我是骄傲又孤独的。但是因为Alex——也就是为本届国际新锐大赛‘友情’赞助的闵斯澈先生。”舌尖道出这个久违的名字,令恩雅的心更加苦涩,“Alex让我感受到了初恋的幸福和快乐,也让我放下成见,再次认识了他伊顿公学时期的挚友——我忌讳又愤懑了十数年的,我的弟弟,慕子瑜。
“在圣马丁学院,我们在相同的服装设计领域里不停地攀比、较真。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大脑里塞满创意的天才。大学毕业后,我们的父亲Adam着手退居幕后,我一度以为他会同我一起争夺MOON家族的继承权。但是他没有,他一开始就声明,放弃了MOON家族所有财产的继承权,只凭自己的能力,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婚纱品牌Y&D。
“天才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失败,随着Y&D在全球时尚界影响力的扩大,他开始频繁地飞回中国。离开校园,我几乎没有再见过他,很多后来的事,也是通过Alex才得知,比如,他和一个中国女孩,恋爱,结婚。直到我毕业五年之后,也就是是Orion九岁那年,圣诞节过后的某一天,我从Alex那里得知了,那个患心脏病的妹妹慕子瑾,由于特殊怀孕,正在巴黎乔治·蓬皮杜医院住院观察,以及……慕容娣莲,慕子瑜陆续来到巴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