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淮则面不改色的扯谎道:“有个病人有点不好我得回去看看,双仪明天还要值班今天要早点休息,就不多留了。”
他话里故意将顾双仪带出来,提到她的名字时语气亲昵,站得又离她近了点,若不是早就知道,沈颜和王永宁都会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更何况后来才见面又没人特地和她说起他们关系的傅明姝。
顾双仪立刻就看到傅明姝眼神黯淡了下来,心里有些同情她,正想开口解释,后腰却立刻传来一阵酥麻,原来是祁承淮用手指在她背后戳了几下,她又怕痒,立即就哆嗦了一下,也顾不得要解释,只是回头瞪了他一眼。
等他们都走了,傅明姝追问起顾双仪是谁,沈颜才淡淡的道:“顾医生现在是承淮的同事,至于他们以后是什么关系,和你也没什么干系,别管太多。”
傅明姝撇撇嘴,在心里抱怨嫂子的无情。
出了傅家门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王永宁叹道:“总算出来了,这顿饭吃得太难受了。”
“还好意思说,平时不是能说会道么,怎么刚才一句话都不讲?”祁承淮有些按捺不住脾气,忍不住一句话怼了过去。
王永宁嘿嘿笑了两声,“人家看上的又不是我,死道友不死贫道嘛,顾医生你说对不对?”
顾双仪听了正想点头,却看见祁承淮看着她露出一股噬人的光来,顿时就昧着良心沉默了下去。
第一次见到这样情绪外露的祁承淮,顾双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王永宁驱车赶回驻地,祁承淮则送顾双仪回去,路上他突然提起约莫两周之前从针灸转到神内去的那个老兵,“他家人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八点左右的时候因为突发心梗来不及送医,去世了。”
顾双仪一惊,“他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可能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才好一点就坚决签字出院了。”祁承淮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提及死亡,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傅琛,想起那些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睡都不敢睡得太死的日子。
顾双仪不知他想起什么,只以为他为逝去的老兵惋惜,于是说了一句“真是可惜”之后也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前窗的雨刷有韵律似的一下接一下摆动着,从车内望出去,昏黄的路灯被迷茫的雨雾笼盖,天地变得越发昏暗起来。
祁承淮这次将她直接送到了楼下,又将伞找出来递给她,顾双仪推了推道:“我都到楼下了,不用伞的。”
“拿着,淋了雨容易感冒,女孩子着凉不好。”祁承淮坚持道,又将伞塞进她的手里,催她赶快回去。
顾双仪只好讷讷的道过谢,拿着他给的伞下了车。
祁承淮等她进了楼道才掉头将车开走,一句疾驰回到祁宅,将车在车库停好后沿着屋檐小跑着进屋,却仍不免湿了身。
老爷子正在看电视,见他神色匆忙,又看他身上淋了雨,埋怨道:“怎么也不在车上放个伞,明天记得带。”
“放心吧爷爷,明天我拿几把伞到车库放着,到时候回来没伞也不怕了。”陆晗一面将干毛巾递给小叔,一面扭头安慰着老公公。
老爷子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祁承淮见没什么事就不解释了,只坐在一旁擦着头发,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新闻。
祁承洲这时从他的画室冲了出来,手里扬着一张画纸喊他妻子,“阿晗你看,我画出来了,怎么样,好不好?”
陆晗忙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然后点评一番,老爷子也凑了个热闹,等画纸又回到手里,祁承洲就将它递到了祁承淮面前,“看看,觉得如何?”
祁承淮低头一看,只见画纸上画着个戴着挂着“八一”军徽的军帽、穿着绿/军装和胸前握着一把玩具枪的小男孩,他挺着胸脯,脸上骄傲的表情惟妙惟肖。
他心里一颤,强忍着情绪平静的问道:“怎么突然画这个?”
“我前几天在广场闲逛,看到有个小娃娃穿成这样在拍照,我觉得挺有趣的,就跑过去和人搭话,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当个军人,这幅画的名字就叫梦想。”祁承洲解释道。
祁承淮点点头,将画纸递回去给他,敷衍似的说了两句夸奖的话,祁承洲也不在意,转头又和妻子头碰头的讨论去了。
祁承淮却显得心事重重,起身上楼回房时差点脚底有些踉跄,夜里又被噩梦惊醒,梦里傅琛变成了画纸上的小孩,面容和傅小宝像了七成,冲他笑道:“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军人,保家卫国。”
还没等他回答,那张脸又飞速变化,先是变作了肮脏的地面上萎软的一团血污,后又成了简陋的手术台上死寂的一片惨白,灯光刺眼,绿色的手术巾被血液浸透成了暗绿色,大团大团鲜红的纱布,天地间的风声和说话声通通化作了呜咽的悲鸣。
祁承淮忽的惊醒了过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手都是冷汗,他突然想起,傅琛说过和梦里一样的话,如今,他为了梦想,送出了年轻的生命,徒让人叹一句英年早逝。
接下来一直到天亮祁承淮都没再睡着过,天亮后他去见了关岳——他回国后找的心理医生,亦是他的大学校友。
之后在广场坐了整整一天,从白天到日暮,面前经过的人从少变多,又从少变多,人来人往,一如人生里每次缘散缘聚。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子(奇怪):孙砸!你咋湿身了呢?
祁医生(淡定):伞给你孙媳妇儿了。
老爷子(惊讶):那我孙媳妇儿人呢?
祁医生(继续淡定):回家了。
老爷子(鄙视):噫!伞给出去了,人没带回来!真是没用!
祁医生(腚疼):……这就很扎心啊我的爷爷!
碎碎念:
明天作者菌要去值班!值一整天晚上夜班的那种!所以明天是存稿箱大兄弟当值!
我已经预感到明天我老师收病人收到我害怕的场面了←_←
昨天有个病人要从内分泌转上来,本来不转的,结果人家听说我老师有张床空了,就要转了,我擦咧T_T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我也是有卧底在敌人内部的-_-||
然后,喜欢看医生文的孩子,我要推荐一本书!小楼的《天使的信仰》系列,已经出完啦!我觉得hin好看,毕竟作者本身就是协和的医生,笔力和深度非我等能比,那才是医生文,而不是我这种说是医生文其实就是个小言的东东≥﹏≤
但不管怎样,请举起你们的爪,给我按个收藏呀么么扎\^O^/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隔了一个周末,再看主管的各床病历本,基本都有了需要续开的医嘱,于是整个早上钟凯和他的两个师妹都被祁承淮支使得团团转,打印医嘱和处方,将病历本拿去护士站让责任护士过医嘱,补充查房记录,一早上四个人围着办公桌忙个不停。
顾双仪在门诊同样忙得很,周一周二似乎是每个医院最人满为患的时候,涌进来的病人让很多医生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早上看了四个面瘫的病人,无一例外都是吹空调或吹风扇吹的,已经六月份,天气日渐变得炎热,有许多耐不住热的人已经开了空调,贪凉的代价轻则感冒伤风,重则有如面瘫。
中午时她去康复科看会诊,是一个车祸后因心理障碍卧床了一年最近才开始进行复健的病人,下肢已经出现了肌肉萎缩和功能减退,顾双仪见到他时,他正拄着拐杖蹒跚的挪着步子。
病人并无太大的问题,针灸也不过是和其他复健活动一样为了增强肌肉的力量的作用,顾双仪写好了会诊意见后就跑到隔壁治疗室去了,“坤茹姐?”
古坤茹正埋头在电脑上写着新入院的病人的测评结果,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来,见了顾双仪就笑,“又有会诊了?大中午的不休息,下午熬得住么?”
“苏医生喊我来我才来的,其他人喊我就不一定来了。”顾双仪笑着走进去,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古坤茹面前,“我有事想问你呀。”
“问呗。”古坤茹笑眯眯的,也不招呼她,由得她自己拿一次性杯子倒水喝,她和顾双仪因为互请会诊请出了交情,来往后发觉彼此还算合得来,便愈发熟悉了。
医院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交朋友是件极重要的事,因为你管着病人总要有请会诊的时候,科间会诊院内会诊手术台前会诊林林种种有急有缓,急的可能恰好是饭点或者半夜人家正睡着的时候,如果是熟人就能直接喊人来看了,丝毫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要不是熟人,对方可能就会给你脸色看了。
可见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道理,在医院这个巴掌大的圈子里也是一句至理名言。
于是顾双仪便不客气的道:“我听说你们康复科也治面瘫的,怎么做的,也教教我呗,总有那么几个病人做了几个月针灸都不能全好的。”
古坤茹闻言从电脑前抬头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怎么,你这是打算跟我们抢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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