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楼梯的不期而遇之后,尹翘撞上小叔尹延的次数募然变得多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有多忙,但是偶尔回家都在凌晨之后。等她早晨起床,他往往已经离开。
只是没再出现过他挣扎着无法上楼的情况,尹翘也已经习惯了夜半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假期父亲执意要她去尹延那里实习,她也照做。
分给她的职位是秘书,准确的说是秘书的秘书。
也因此听来不少关于尹延的八卦。
他如何如何拼命……
如何如何迷倒一片良家妇女……
如何如何执拗地吃饭一定要把葱段挑出来……
大小事均有,人气果然非同一般。
那段日子里尹延如若回家,清晨总会晚走一会儿顺便捎带着她。可她嗜睡如命,仅仅车上那一段行程,也能迷糊睡着,往往到了被人叫醒的时候,她都是枕在自己这个冰山小叔的肩头。
没想到的是,晚上和同学外出溜达,还是摆脱不了他的视线。
那一晚她疯得很厉害,一片灯红酒绿之下对有人贴近没有一丝警觉。直到一个大掌贴上她的后背,她才反应过来躲闪。
只是哪儿有那么容易,那股蛮横的力道完全不是她这个瘦弱女子所能抗衡的。
四周是一片沉浸在自己昏沉世界中的男女,尹翘觉得头大,刚要尖叫出声,就被那人一巴掌煽过来拖向一侧。
她觉得害怕,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扯出了那人的桎梏。
尹延的眸色冷冽,挡在他身前。那人却并未觉得受到威胁,外套一脱摔在地上,蛮横的一脚扫了过来。
尹翘在身后一动,分散了尹延的注意力,他没来得及躲闪,那一脚正巧踢向了他的左腿。
……
等到解决掉那个人,尹延一言不发匆匆拖着不便的左腿离开。平时努力在外人面前平齐的步伐现今明显不协调,引得一路路人注目。
尹翘紧紧跟在他身后,怯怯地喊:“小叔。”
尹延没有理她,快步走向停车场,开了车门挤进去。
剧痛从左腿蔓延,他的视线并不清明,睫毛上似乎也瞬间沾满了冷汗。
等他平复自己剧烈的急喘,微微侧身,便见尹翘立在车外,惊恐地看着他。
他降下车窗:“上车!”
尹翘有些犹豫:“要不要我来开车?”
尹延疲惫地揉捏太阳穴,视线停在她肿胀的侧脸上,突然问:“疼吗?”
……
疼吗?
尹翘问自己。
刚刚她母亲连心甩在她身上的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这个中年妇女的力气,是有多么天理不容呢?
她不过是说,她喜欢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
尹行的手几乎都颤了起来:“他是你叔叔,你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
“我妈是你好兄弟的老婆,他尸骨未寒,你们就结秦晋之好。我在这个家里长大,对着你们这群人,还能产生怎样的想法?!”
“小翘……”
“别叫我!我喜欢我的,他活他的。我不会妨碍爸爸你有个引以为傲的弟弟,也不会让妈你背上生个狐狸精的恶名。”
……
话让她说绝了,越长可越像前世那个跋扈的妹妹。
尹翘窝在潮湿的简租房里,再世为人,原来还是和前世一样失败。
成池,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又会不会等我?
******
尹延找来的时候,尹翘躲在房子里不敢开灯,更不敢开门。
他低沉的嗓音很好听,让她觉得自己起了个好名字:“小翘,开门……小翘……”
略微嘈杂的声音最终沉寂下去。
这就完了吧,尹翘想。
你对我笑也笑过了,温柔也用尽了,现在还来找我,也算圆满了。我没非你不可,你也别来招惹我了。
孤注一掷只有一次,再难给别人。
清晨开了门,却被那个差点倒在自己腿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满目烟蒂,看得她眼底一刺。苦涩的烟味扑面而来,尹翘盯着他不见血色的那张脸,微微一笑。
“小叔,早啊,出差回来了!”
尹延看着她的笑脸:“刘叔告诉我你昨天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他不答,对着四周差强人意的环境皱眉。
“别装了,我知道那天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你根本没醉。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你走吧。”
她话毕关门。两人不是一门之隔,而是她匆忙离开,留他一个人继续守着她的门口。
身后的步伐声深浅不一,频率很低。
尹翘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却在瞥见路上那只摇头摆尾的肥猫时加快。
一样是离家出走的吧。
这么一副茫然的样子,她低身抱起肥猫,却被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侧身只见咫尺之距,一辆出租车留下一道紧急刹车痕。
真是惊险。
她拍拍肥猫的头站起来,只见出租车司机推开车门下车,她以为会是前来训斥她不看路的,却没想到这司机径直越过她向后跑。
身后……
尹翘募然转身,只见那个适才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蹙着眉倒在地上。那双迷蒙的眼睛盯着她,一眨未眨,像是无声的召唤。
“别惊动家里。”他笑着看她飞奔而来,这样交待,然后放心的睡过去。
********
很暗的夜。
尹翘趴在他床边等他醒来。
这世间爱恨大抵如此,喜悲同在,纠缠难解。
刘叔告诉她,他并没有出差,而是在休养准备二次截肢。各种药剂的副作用折磨才会让他那般体虚。
背后的情深,她可真不稀罕。
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她在迷梦之中仿佛听到有人呢喃她的名字:“倪珑……”
她怀念那个声音,他却连入梦都吝啬。
她逼自己睁开眼睛,却见床上那人唇瓣翻动,并不清明的两个字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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