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夏抖着嘴唇:“我不冷。”她的手指摸到了西装布料,顺滑贴服的质地,但不知道是什么位置:“手给我。”
高承义看着她一会,硬是把外套披在她的背上:“嘴唇都紫了,还说不冷。”师夏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他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抓起,放回去:“马上到了,安静点。”
师夏又摊着掌心:“手。”在那西装材质的地方一路摸过去,再次被他抓住。
“喂。”高承义警告她。
师夏:“那你把手给我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瞧,正好碰上高承义的眼神。
只一秒,司机转开视线。
高承义单手把她两只手腕都扣在一起,又看一眼司机,嘴唇几乎贴近师夏的耳廓:“司机在看了。”
呼吸像火,瞬间燎原。
师夏后脊背一麻,想抽出手腕:“那就看啊。”她皱眉:“疼。”
高承义立刻松手。
计程车里一股烟味,混杂着空调废气,她咳嗽了一声,立刻感觉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手掌落下的一瞬,她的心也随之猛跳一下。
高承义的声音变得很轻:“我就在边上。”如同安抚一只因受伤而焦躁四处乱撞的狮子:“别怕。”
总有人天生长一双利眼,看透人心里的恐惧。
“我怕什么?”
“你怕黑。”
黑夜里,谁擦亮了火柴。
火花乱窜。
师夏不愿示弱,扯出一个笑:“嗤。”她扭了一下,想把那只手甩下去。但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把她整个人搂过去。
“肩膀借你。”
“演电视剧呢?”
师夏的手肘撞他一下,不知撞了哪里,他闷哼出声。
她笑骂了句:“王八蛋。”但她不想挣扎,顺着他的姿势,靠在他的左臂上。
“全身是刺。”高承义笑了。
她的右手慢慢搭上自己左肩的那一只手,轻覆在男人的手背上。“那你说说看,什么刺这么软。”
高承义手上稍微用力,要抽出来,被师夏加了点力气,按住。
孩子一样的较劲。
他说:“好玩么。”
师夏闭着眼说:“别说话,睡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电台在播一首不知名的老歌。这静谧的时刻,师夏其实毫无睡意,心跳比当初跑完八百米还快。
她的手指仍紧绷着,只要他再用力一些,就可以把手抽出来。她等了一会,高承义没再动。
她试着把手指力度放松了些。
他还是没动。
那些烟味仿佛散了,只剩下一点花园里松枝的味道。模模糊糊,她朝着一个人走去。无数的风筝在天空上飞舞。
高承义让她摘下面具:“我看不见你。”她犹豫,手指放到涂满油污的面具上,剧烈摇头。然而,高承义硬生生把她的面具扯下。一瞬间,她的肺腑烧起来,满脸伤痕。
眼前的高承义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没能看见他变成了什么,他就“嘭”地消失了。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耳边有人喊着师夏,她跟一根挣不脱的绳索搏斗着。
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几乎半坐起,出了一身冷汗。
“师夏?”
“怎么这么黑?”
师夏心有余悸,好一会才彻底醒了。她回味过来,笑说:“是了,我现在是个瞎子。”手指把长发往后拨。
她这么一拨,手指无意中摸到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
那一道疤。
她烫了似的松开手,卷发跌下来,遮住小半边脸。
“做噩梦了?”高承义问。
她没回答,有人往她手里塞东西,她稍微捏了一下,感觉是纸巾,拿起来擦汗。
“还没到?你住撒哈拉沙漠呢?”
司机在前面笑出来,高承义也跟着笑。
“叫不醒你,只能绕路。”
师夏一时心跳,却不是因为噩梦,是因为甜得发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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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缠你去浴池泡泡糖
第二十四章
“下车吧, 戴墨镜。”高承义拿完行李箱,啪盖上车尾箱。他手抵着车门,护着她出门:“小心头, 先迈这只脚。”扶她下车。
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戴墨镜了。
只是从计程车到电梯这么一小段路,她至少听见三四个女人跟高承义说话,不知道什么长相, 还有人跟着跑的声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听见高承义很不耐烦:“不要再拍了。”
无一例外,她们都会问到一个问题:“她是……”完全把师夏当透明的, 而高承义每一次的回答都是:“让一让。”
避而不答。
电梯里有一股红烧排骨味,师夏皱了皱鼻子,听见旁人低声议论的声音, 有点不自在:“刚才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天天跟进跟出。”高承义按下电梯,扶着师夏往墙壁靠着:“我妈那屋子这么久没住人, 估计有很多灰尘, 对气管不好。今天你先住我家吧,免得哮喘又发作。”
师夏一直盼着去他家,这下突然得偿所愿,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高承义把她的行李箱推出电梯, 笑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住我妈那儿。”
“……”
高承义把行李放好,过来扶师夏:“到了,抬脚, 这有门槛。”
这时候,邻居女孩正好出来拿外卖奶茶,一见他就喊:“高哥哥!”
师夏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现实生活里谁会这么喊人。那女孩听着像二十出头,声音也甜。
少女说:“这姐姐是……”
没等高承义回答,师夏打了个哈欠,摸着墙进屋子:“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少女看她进去了,又追问:“那姐姐是……”
“朋友。”
“网红?”
“不是。”
少女比划了下眼睛的位置:“那她怎么……”
高承义在外面没聊多久就回来:“她问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师夏的食指往嘴唇上一蹭,给他看:“没涂。”她想了想:“你可以给她推荐DIOR999,阿玛尼311。”
一般人见了情敌,总有几分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煎熬。偶尔吃醋起来,还要发脾气。
而师夏不一样,情敌越多,她越兴奋来劲。她希望自己的战利品是一座无数人都想征服的山峰,而不是一个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小土坡。
越难,越有意思。
她猜到高承义的心思,偏不问。
高承义没说话。
屋外黄昏色,厚重的窗帘流淌着橘红,斜阳西下。
两人脸上光影徘徊,欲说还休。
有人想问你刚才怎么答的,有人想问你怎么不问。
真是两难。
他把手里的钥匙丢下,发出一声“咣当”响。只有这一声压抑不住,穿透了诡异的沉默。
师夏对声音很敏感,立刻抬头:“怎么了?”
他拿起钥匙放回旁边小篮子里,站起来:“晚饭我煮面吧,清淡点。”
“难得我来做客,你这样敷衍我啊。”
两人一笑,刚才那紧绷便消失了。
师夏心里只记挂等会怎么卸妆,手指在软皮沙发上没头没脑地划。
就算疤痕遮得住,但她要怎么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假睫毛拔下来?她要怎么把粉底弄掉,露出自己的黑眼圈?
她心烦,问自己这是不是一种不自信。到底有多自卑,她才会认为她的魅力全在于她这一张脸。
终于她下定决心。
“不吃了,先卸妆吧。”
这浴室门推开,内里空间广阔,她被领到洗手池附近。
“哗”一声,他拉开了拉链。
“你们女孩子卸妆的东西真多。”
当时师夏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她站在浴室里,隐约听见高承义呼吸声,感觉到他强烈的存在感,她的头皮有点发麻,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他正在把东西一点点拿出来,摆在洗手台上。
师夏开始紧张,白做一番心理建设。
她连续咬了几次嘴唇,手摸到冰凉的大理石台,随便找了个话题:“大理石台啊,你这什么装修品味……”
高承义说:“要多少毫升的卸妆油?”
师夏听出他如临大敌的口气,好像手里拿的不是卸妆油,而是全球气候数据。她笑了两声,把紧张都忘了:“我自己来吧。”
“你怎么来。”
“你先出去一下。”
高承义笑说:“我出去了,你怎么卸。”
“我闭着眼睛都能卸。”
高承义跟她简单说清楚每瓶东西分别是什么,“有事随时叫我。”
他的脚步声远了。
师夏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她的卸妆油是日本那种,往脸上一糊,用水一冲迅速乳化,方便清爽。但是卸眼唇的部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卸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