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迷茫。
“可以先从正在困扰你的事情说起。”
秦九洲给她理了一个头。
她点下了头,终于言简意赅的吐出了关键所在:
“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至于原因,他和别的女生上床了,现在,那女生怀了孕,如果他不对那女生负责,他会坐牢。
“于是,我必须和他分手。”
她捂着心脏处,脸上浮现着难言的疼痛:
“现在,我这里好痛。终于可以深刻的理解小菊那会儿那种感觉了。有种走投无路的迷茫感紧紧包着我。”
“看得出来,你还爱着他……”
他静静的指出。
“唉……”
她抱着双臂,垂头叹息,苦涩似在空气中漫开了:
“是,我还爱着。
“从八岁起,他就在我的生命里演绎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十六年时间,他渗透在我每一份美好的记忆当中,您说,要如何挖,才能把他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如果清除不了,那么,那份感情会时时刻刻影响到我。而且,他也还爱着我,我们之间的分手,夹着太多的无可奈何……
“秦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刚刚本是要去上班的,但他就在我公司门口等我,我害怕再面对他,害怕再和他纠缠不清。
“我和他,是不可能再有未来了。再这么继续下去,谁也没好果子吃。
“秦先生,您说,面对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秦九洲听着,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心里的小不舒服,有点小闹腾,他想,自己是不是太能自虐了,可同时,他又很清楚,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的了解她。只有全面的了解了她的感情,他才能更进一步。
“都没问过你,那个时候,你怎么认得他的?”
没作回答,他只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想知道的情况。
“在医院。
“那年八岁,我眼睛坏了,在作治疗。
“有一天,趁爸妈不在时,我摸着出去,迷了路,是阿政拣到了我,把我带去了他哥哥的特需病房玩。
“我在那边,认得了一个很会弹琴的大哥哥。
“可惜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芳华的这几句话,令他不由自主皱起了那道浓眉,心里层层疑惑泛开:
“哦,是吗?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109,芳华醉酒救助,他趁机骗婚:简单,嫁我
“全名不知道。我只管他叫大哥哥。阿政一直叫他作老大。”
芳华回忆着,努力表述着对那位大哥哥的印象:
“他不大爱说话,不弹琴时,一直就缩在那里看书。
“哦,对了,他脚不方便,受了伤,坐着轮椅。医生说他能站起来的,可他好像得了心理性障碍,就是没办法直立行走。
“阿政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因为受伤情绪很消极,不管是他,还是我,同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人。但我知道他是好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秦九洲静静的问,心情起伏波动着。
小时候,阿政那混小子在私下里一直就是这么叫他“老大”的,他还说,他比他哥韩启臣更像哥哥,为了表示亲近,就没大没小作了这样的称呼。
秦九洲是不拘小节的,就由着那小子这么叫了。当然,人面上,他还是管他叫小叔的,否则会被二嫂骂。
“有一次,我在他病房,被什么给绊了一绊,带倒了一只放在高处的热水瓶,是大哥哥扑过来拉了我一把,我才幸免于难。而他的肩膀,则被热水烫伤了一大片……”
是吗?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秦九洲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来。
但是,他往自己右肩上瞄了瞄,那里的确有一处烫伤,以前洗澡的时候,他常对着那里看,想不出它是怎么来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这是“英难救美”的勋章。
“我好像跑题了。”
芳华把话题给拉了回去:
“后来,大哥哥因为高烧转去另外一家医院了。走的很突然,我都没见到他。
“临走前,阿政过来找我,想跟我要QQ。可那时,我们家还没有电脑。最后他只得跟我爸要地址,说是以后有机会就写信给我。
“那会儿,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他真会给我写信,我也看不到。但我爸还是给了我们家的住址。
“我的眼睛,本来是治不好的,之后,机缘巧合,居然就治好了。
“出院回家后,我爸意外收到了来自北市第一小学的信,那是阿政寄来的。
“后来,我们就开始通信。你来我往,却从没见过面。
“十六岁那年,我鼓起勇气向他要照片。
“我告诉他:我好想知道在跟我通信的人是怎样一个男生,怎么能写出那么细腻的文字,很让我神往。
“他给了我回信,说:要不见个面吧!
“我高兴的答应了。
“约好的那天,我穿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那么漂亮阳光的男孩子,一下子,我就被他迷住了。
“再后来,他转学来到了宁市,和我一起读同一所高中。
“为了不分开,我们考在了同一所大学。我上大一时,他大二。
“那一年,我们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厚。
“本以为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天长地久了,只是我没料到他竟出生富贵人家:不是普通的爆发富,而真真正正的名门,跨过财团家族的公子,是旺族华裔。
“这样的男孩子,不是我该肖想的。这是他母亲的原话。
“阿政是待我很好,可生养他的母亲,对他抱着巨大期望。她希望他可以挑大梁,可以成为韩家出色的继承人,她对我说,阿政需要同样是出身名门的女孩子作太太,为他长面子,锦上添花。和我谈谈恋爱,玩玩没关系,正经起来,我是配不上的。
“因这为事,阿政一直和他妈吵。而越是吵,他妈就越看不上我。
“可我们还是坚持着。
“只是,不受家人祝福的感情,果然是没办法长久的。我们到底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越说,越黯然神伤,那嗓音也变得越来越苍凉。
她很无助。
秦九洲睇着,心下是清楚的:他家二嫂对阿政的确怀着很大的期望,这是每一个母亲都会有的心愿。何况在韩家。
芳华出身普通市民家庭,和秦家的生活环境,各种差异是有点大,二嫂知道阿政的品性,现在还不成气候,所以,她就想找个成气候的媳妇帮着他点。
想当初,家里父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许他娶苏苏。他和阿政不同的是,没有人压得住他。那时他已经从家里脱离独立出来。无论是经济上还是人脉上,都没有依附在家族利益链条之上。
此刻,见她如此的悲伤,他很想将她拥入怀里,但他不能有任何作为,因为他的表示,肯定会吓倒她。
他能做的只有开导,嗓音徐徐然,带着少见的温柔,比那春风还要柔软几分,在沙滩上轻轻的响起:
“十六年时间的确是一个惊人的数据,而人的大脑不是硬盘,人的记忆也不是文件,十六年的感情,是无比厚重的,它的确不是你想要消除就能消除的。
“如果你想消除,只能说明你在逃避。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傻姑娘,你需的是坦然面对。
“虽然你和他一起走过了十六年,并在这十六年里积下了深厚的感情,但是,这不是你全部的人生。
“你的未来,却至少还有三个或四个十六年,所以,如果真的决定分手了,那就从这一刻选择放下,并积极为自己另外找个归宿,你可以用余下的年华,覆盖掉他停留在你生命里的所有痕迹……
“生活是一个不断往前走的过程,日积月累,就会把以前的东西压到最底层,忙碌会让人没空去回忆,而只顾着眼前。时间久了,感觉淡了,就走出来了。
“也许他还会纠缠,但只要你心意已决,他那边压力一大,早晚也会放弃。
“重要的还是在你,你若给他希望,他还会闹。你若灭了他的想法,他就会罢手。”
那句“傻姑娘”让芳华倍感亲切,因为家里的父母就时常这么称呼她。
是的,有时,她就是有一股子傻劲儿,自己认定的事,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就像她和韩启政的感情,父母一直不看好,但她一直在坚持,结果,真是她傻傻的做了一件傻事。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后悔,多傻。
和秦九洲说话,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教化的后辈,而他是一个非常有内涵的长者,能轻易温暖到她,抚平她的心乱如麻。
“只是,我觉得好难。真心难。”
她把下巴抵在双膝上:
“我是想重头开始,想忘了,可他一直出现一直出现,我没办法做到彻底无视,然后,他会影响到我的心情,坏了我的工作状态,打击我生活信念,把我的日常搞得一团糟。”
秦九洲看着,没办法和她说:放心,会没事的,那小子很快就会被带回北市了,他不会再打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