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凉吸一口烟,“信,或者不信,都改变不了什么。”
眼底一闪而过深意,林竞失笑,“施姐姐,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看见桌上的打火机,“我还以为你早换了。”
施凉把打火机放进抽屉,淡淡道,“这东西换再勤也是点火用的,没坏就行。”
“也是。”
林竞的面部掠过一丝讥讽,容蔚然,你的结局还不是跟我一样。
合同不需要修改,两方都挺惊讶的,上次开会的时候,还提出好几条意见,差点不欢而散,今天就是一家亲。
众人的视线不停扫动,表姐弟又和好了?
他们转而一想,五年都过去了,该死的也死了,那是罪有应得啊。
施凉昂首,“林总,如果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尽早动工?”
林竞享受着此时此刻,他喜欢在这个骄傲的女人眼里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那是一种和拿下百万美金的项目都不能比的成功感。
项目经理放低音量喊了一声,回过神来的林竞伸手,助理递过去钢笔,他很爽快的签上字。
会议一结束,施凉就把林竞送走了。
陈沥沥端着温水进来,“姐,近年发展壮大的白吉集团已经跟林氏搭上了线,林竞和白倩正在交往,年底就会举行婚礼。”
施凉揉揉眉心,“早有预料。”
陈沥沥说,“这几年林氏的规模虽然更胜从前,可是名声却差了,林竞此人处事方式极为阴险,不适合成为长期的盟友。”
施凉的脑子里窜出黄金殊对林竞面相的评价,她喝了一口水,“放心,我有数的。”
“只要是站在利益的头顶,就没有所谓的朋友。”
陈沥沥欲言又止,“林竞虽然跟容蔚然在生意上没有交集,但他和容斌的交情一直不错。”
“他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施凉嗤笑,“真到了那时候,林竞不会引火烧身,他只会隔岸观火,等我们两败俱伤了,就出来做做样子,表一表兄弟情,姐弟情。”再羞|辱一下容蔚然,把被压了这么多年的恶气发泄出来。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就会树敌太多,不想哪天被人踩在脚底下,必须要让自己变的强大。
施凉站起身,手拍拍陈沥沥,安抚道,“没事的,不要多想。”
陈沥沥松口气,“姐,你对林竞有提防就好。”
手机响了,施凉接了个电话,她对陈沥沥说,“下班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又说,“换身衣服,打扮一下。”
陈沥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职业套装,“好吧。”
到了那儿,陈沥沥见到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的陌生男人,她立刻扭头,面色古怪,“姐,你带我来相亲?”
施凉嗯道,“曹叔的意思。”
她理顺陈沥沥肩后的头发,“我也想你能够幸福。”
陈沥沥抿了抿唇,看着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和施凉打了招呼,便向陈沥沥伸出手,“你好,我姓温,温柏安。”
很好听的声音。
陈沥沥半响才和男人握手,不太自然,“你好。”
她一手的汗,对方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温柏安三十出头,常年定居在国外,自幼学习大提琴,现在是一名大学老师。
他的气质和谈吐很好,笑起来很温暖,整个人的感觉都非常亲切。
温柏安虽然回国的次数不多,但一直跟国内的朋友有联系,因此对五年前盛晖的事,也有所耳闻。
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还是想看看眼缘,试一试合不合得来,并不在意那件事,毕竟谁都有过去。
坐下来后,施凉几乎不主动说话,只是偶尔在需要开口的时候,调节一下气氛。
主场留给了陈沥沥和温柏安,他们才是主角。
温柏安似乎对陈沥沥的第一印象很满意,都是他找话头。
陈沥沥却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排斥,这从她的坐姿,手放的位置都能看的出来。
“陈小姐不喜欢吃牛排?”
“还行。”
温柏安说,“你一口没动。”
陈沥沥尴尬,把切的乱七八糟的牛排往嘴里送。
温柏安眼神询问施凉,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妥当。
施凉轻摇头,问题出在沥沥身上。
将近一小时后,这场相亲收尾,温柏安说,“陈小姐,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一起吃饭。”
那是一种信号,表示愿意往下发展。
陈沥沥笑笑,有点僵硬,“好。”
人一走,她就活了。
施凉目睹她的变化,有些无奈,“我跟温柏安的父亲是棋友。”
“每次去温哥华出差,都会碰个面,他人不错。”
“沥沥,你怎么想的?”
陈沥沥艰难的开口,“我怕跟异性有近距离接触。”
施凉一愣,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温柏安这一款,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沥沥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施凉变了面色,心口也堵上了。
“看过医生了吗?”
“没看,”陈沥沥拿湿纸巾擦手,“我知道是心理原因。”
“明天是周六,你也休息,去医院看看吧,”施凉说,“我陪你去。”
陈沥沥挤出笑容,“好。”
医院每天都跟嘈杂融为一体,挂号排队,看病拿药的,把环境搅的混浊。
周六人更多,随意一扫,都是大人孩子,他们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儿,共存着新生和死亡的地方说笑打闹。
三楼,容蔚然坐在椅子上,长腿叠着,背脊挺直,打扮休闲,那张脸很养眼。
楚禾从诊室出来了,手里拿着病历本,已经被她卷成万花筒了。
容蔚然放下腿,“看完了?”
楚禾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嗯。”
容蔚然看看她肿起来的半边脸,“什么毛病?”
楚禾惨兮兮的,“医生说我是上火了。”
容蔚然,“……”多大点事。
楚禾叫苦连天,“好惨啊,我一回国就遇到这么大的劫难。”
她把脸凑近,戳戳自己肿着的那边,“你看看,我都变丑了。”
容蔚然还停留在劫难这两个字上面,他都快不认识这个词了,“你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去下洗手间。”
楚禾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是你眼瞎心盲,这么个大美人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
洗手间散发着一股子檀香,混合着其他气味,更加刺鼻。
容蔚然从里面出来,对面的女厕也刚好出来一人,他的身形猝然滞在原地,眼中涌出诸多情绪。
施凉视若无睹的洗手,整理头发。
问诊的时候沥沥一开始很抗拒,后来就慢慢放松了,医生说她的情况并不是个例,恢复的几率很大,主要还是要多尝试,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好了。
前一刻,施凉的心情还很不错,现在冷不丁砸过来一块大石头,她五脏六腑都疼。
容蔚然不自觉的往前走,停在洗手台边,他低头洗手,眼帘微垂,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水流哗啦作响,有人经过,没让这小小洗手台陷入压抑的气氛里。
施凉转身就走,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
施凉的脚步不停,她的手被抓住了,力道极大。
“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施凉的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没回头。
她听到后面的人在粗声喘气,呼吸频率极不正常,随时都会绷断。
那是一种只有濒临死亡的野|兽才会有的痛苦。
肩膀被扳过去,施凉面向容蔚然,对方混乱的气息全部扑在她的脸上。
容蔚然弯着腰背,头低了几分,注意到施凉左边眼角的疤。
他的喉咙难受的滚动,嘴里发苦,仿佛是失去了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施凉说,“松手。”
容蔚然纹丝不动。
施凉一根根掰他的手指。
容蔚然的面部有些扭曲,唇色发白,他似乎是在挣扎。
“我见过小虾了……”
施凉的动作一顿,更大力的去掰。
容蔚然的手指头背掰出可怕的弧度,他好像也不知道疼,眼睛都不眨一下。
“蔚然……”
楚禾的声音传过来,她眨眨眼睛,“怎么了?”
施凉的眼睛扫过楚禾,另一只手把容蔚然推开,一言不发的离开。
楚禾拽拽不动的男人,“出去站行吗?洗手间好难闻。”
容蔚然大步出去。
楚禾在后面喊,“喂,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她追上去,人又不动了。
容蔚然站在电梯那边,目光死死的盯着一处。
楚禾沿着他的视线去看,“那就是你前妻啊?”
“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楚禾不指望他回个声,自顾自的说,“我还以为你喜欢温柔似水一类,好驾驭的。”
“刚才那位,一看就是女强人,在事业和生活上都很强势。”
“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被她掌|控了吧?”
容蔚然冷睨她一眼,眼眶还有些充血,呼吸已经不那么急促了,显然平复了不少。
楚禾安静了两三秒,原形毕露,“看在我牙疼还说这么多,就为了转移你注意力的份上,陪我去看演唱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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