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心字香25)

　　晃荡了很久，直到半夜九点半点才推开家门。依旧是一室的清冷。伸手打开客厅的灯，金俊浩瞥了一眼沙发，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打开鞋柜，看着空荡荡的鞋柜，心一沉。来不及换下鞋子，大步推开苏子玉住的房间，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房间，金俊浩的身形一顿，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落。还记得他们刚结婚不久的某天，他回到家，发现整个房间的家具都被换掉了。黑色的沙发换成了淡紫色，上面还放了两个可爱的抱枕。用餐的那个房间，天花板挂着暖色的吊灯，桌子是黑白相间的颜色，上面摆上了精美的花瓶，瓶子里还插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百合花。他的房间虽然没有动，可是他的黑色被子被换成了深蓝色。她甚至不顾他沉下的脸，拉着他参观自己的房间。靠近门边是浅蓝色的梳妆台，上面没有摆放很多的护肤品，倒是摆了很多个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的衣柜是温暖的黄色，她赤着脚躲进去，然后拉开门探出头冲着他笑。她拉着他想要试试她柔软的床，却被他一把甩开。
　　“不要私自动我的东西。”淡然的眼神掠过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他不知道她那时是什么心情，因为愤怒盖过了他的理智。他讨厌她破坏了他的人生规律。
　　然后第二天，家里的家具恢复了原样。她再也没有动过他的东西。后来他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那组沙发，还有那套餐桌。那个吊灯，也被她整理好了放在家里的一角。那套深蓝色的被套，他再也没有见过。
　　可是现在，她的房间空空荡荡，仿佛没有人住过一样。那张看上去很柔软的床不在了，那组沙发，那套餐桌，都不见了，仿佛从来就不存在一样。房间里就只剩下那个很大的衣柜，可能因为是让人专门定制的，拆不了，其它的东西都不见了。金俊浩眸色一沉，想着他前天回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是昨天上午苏子玉回了一趟家，房间里的东西就都不在了，答案便了然于心了。
　　她是铁了心决定从他的生活离开，所以才会把她的所有东西都带走吧。金俊浩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刺痛。
　　多可笑，他求着她跟他回家，可是原来她早就不准备再回到这里了啊。
　　拖着疲惫的身体，金俊浩脑袋一片混乱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措。他的生活正在按他的计划行走着，上医学院，然后在三年内掌握整个大学他需要掌握的专业知识，争取能早点到医院去实习，然后第五年作为交换生去英国留学，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很顺利地进行着。他的计划里也有婚姻，只是婚姻应该是三十岁以后考虑的事情。和俞水在一起是顺其自然，所以分手的时候他很平静，甚至觉得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是正常的，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去挽留过什么，只是祝福俞水能遇到对的人。
　　可是他从未想过他会在刚毕业不久就结婚，而且结婚的对象还是他一直视为妹妹看的苏子玉。觉得难堪，觉得窘迫，所以被长辈逼迫着娶了苏子玉以后，他很少给她好脸色看。因为苏子玉这个意外打乱了他人生的节奏，所以不甘心。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难受？抚着心脏，金俊浩眉头越陷越深，鼻头张张合合，酸涩的情绪胀满了胸口。

　　☆、第一零七章 爱成往事的秘密

　　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金俊浩撇过头拿起一旁的手机，然后翻身坐起。
　　“俊亚，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敛去各种情绪，金俊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微弱的路灯，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嘴角的苦笑越发的浓厚。
　　“大哥，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金俊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抹叹息。
　　…………
　　钻心的痛通过胸口遍布全身，金俊浩只觉得自己似乎坠落了冰冷的海水中，全身的血液也变得异常冰冷。那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进脑海，让他有些站不稳。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在裤缝的两侧，眼神空洞，找不到任何焦距。窗外的灯光变得模糊，金俊亚的声音也变的遥远且缥缈，脑海里只有方才金俊亚说的那些话不停地在耳边萦绕着。
　　思绪纷纷杂杂，回到了半个月前。
　　在医院偶遇俞水，然后她哭着跟他说她小产了，而且过得不好。他一时心软，任由她抱着他哭诉，然后被苏子玉撞见。
　　“俊浩，你在哪里？我有话想对你说。”那个时候，她是要告诉他的，她没想过隐瞒他，却是他的不耐烦让她退缩了。
　　“俊浩，你能抱抱我吗？那我抱抱你好吗？就一会儿，一会就好儿……”她那么害怕，可是他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都舍不得给她，就连那么廉价的一个安慰，他都狠心得不愿意给她，却还责怪她的不懂分寸，她该多绝望。
　　当着她的面护着其他的女人，她其实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的要命，却假装丝毫不在乎。Shaw抱着她，他都觉得心里各种情绪泛滥，那么当他彻夜不归守在其他女人身边的时候，她的内心是何等的绝望？
　　“俊浩，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希望他像你还是像我？”
　　“我希望他像你，笑起来就像是最温暖的阳光。他会和你一样聪明，一样有自己的梦想，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但他一定比你更幸运，因为他不会遇到我。他可以有自己想要的幸福，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用被我缠着烦着，所以他一定会很幸福……”她到底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内心的酸楚，才将那些委屈绝望，害怕和惶恐压在心底的。那么娇小的身体，是怎么从那无助的深渊里挺过来的。可是害她变成那样的人，最应该陪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人，却在得意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妥协。自以为这一次不会让她再得逞，可是却差点因此永远地失去她。
　　“Shaw，要是我那天没有醒过来，你们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呢？不过我想，他一定会很感谢我，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他的生活，破坏他的幸福了……”那一天夜里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并不是胡话，而是她以为他不在乎她的生死。
　　“她的事不关我的事，不要再拿她的事来烦我！”跌坐在地上，金俊浩想起那天她妈妈哭着打那么多的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却说了那么无情的话。胸口很痛，痛得几近窒息。也许，他的心比他的脑袋更加灵敏，那短暂却痛彻心扉的30秒，是因为她正在与死神对抗，他的心在为她揪痛，可是愚钝的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责怪她的任性，责怪她把婚姻当成儿戏。到底是他错待了这段婚姻，才让她再也没有丝毫留念地想要逃离的。
　　“金俊浩，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哪怕只有一点良心，那我希望将来某一天，你若是知道这个女孩为了你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你会痛不欲生……”
　　“呵呵呵……”捂着还在抽痛的胸口，金俊浩眼底一片湿意，苦笑溢出嘴角。如Shaw所说，他现在痛不欲生。
　　“那是曾经，我曾经爱过你。现在不爱了，一点都不爱了。”
　　“俊浩，我们回不去了……”
　　这个逃离他的理由，让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只要想着她孤单地躺在手术台上，带着绝望，带着他对她的残忍，独自面对死亡，甚至在生死关头，他都漠不关心，他便不敢奢望她会原谅他。
　　眼泪从指缝溢出，那压抑在喉咙里的悲痛终究是抵不过那翻腾而上的情绪，金俊浩第一次失声痛哭。悔恨懊恼，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可是那划在苏子玉的伤口，该如何去填补？
　　金俊浩双腿有些站不稳地跌坐在地板上，靠着冰冷的落地窗，撇过头看着窗外模糊的灯光。
　　记不起何时，他和苏子玉的关系变成这样的。只知道自从她嫁给他以后，他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苏子玉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他故意曲解成不怀好意。
　　可是明明是他喝醉了拥抱了她，他负责也是理所应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
　　他那么喜欢她的微笑，每次见到她脸上甜甜的笑，心情便会跟着明媚。
　　这十年来，他就算是忘了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她的生日，他那么疼她，却在她最需要他的保护的时候，却狠心伤害她。
　　她那么柔弱，到底是怎么隐藏心里的悲戚的？
　　越想她，金俊浩的心便越痛。好似硬生生被割开，再也无法愈合。
　　是不是她在医院等他的那就好，心情便是这样。期盼着他出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到最后彻底绝望？
　　说到底，是他的残忍狠心将她推开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认为，苏子玉会原谅他？
　　好多情绪堵在胸口，金俊浩这二十几年了，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那冰冷的液体顺着眼角坠落。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的心也无比荒芜。
　　思绪混杂，却突然浮现起他们结婚后的某一夜，外面下着磅礴大雨，苏子玉抱着枕头敲门，眼神脆弱。知道她害怕打雷，于是心软地让她进了房。那一天夜里，没有酒精作祟，软香在怀，他最终还是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第二天醒来，却一阵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