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心字香25)

　　“小姑娘，你冷静点。”医生见叶小优崩溃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总觉得自己成了刽子手，可是，他是医生，他要仁心却不可以骗人。他救不了她，就不可以给家属错误的信息。“别让你妈妈担心你，陪她好好走完最后一段路，好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行医那么多年，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渐渐地对生死变得有些麻木，可是，那些还活着的人的热泪，总让人心疼。
　　“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只有一个亲人，我不可以失去她的……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叶小优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拉着他的白色大褂。脸上挂满泪水，眼睛早已红透。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上天对她们那么不公平，她们只是认真地生活，只想好好地生活，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却要遭受这样的事。
　　“小姑娘，生死有命，我们有时也无能为力。”耐着性子，医生耐心地扶起地上的叶小优，除了惋惜便只有抱歉。医生也只是普通的人，能救的人他们都会尽力去救，可是有的人他们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叶小优也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她宁愿生病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她妈妈。她妈妈这一生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受罪。
　　“小姑娘，可以去看看你妈妈了，多陪陪她吧。唉……”叹了叹口气，医生拿着病历走出办公室，留一个安静的空间让她冷静一下。
　　叶小优颤抖着身体努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办公室，扶着医院的白墙一步一步向前走，心想为什么去她妈妈那里的路那么远那么远……
　　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的陆凡看到叶小优艰难地向他这边走过来，急忙走过去扶住身体还在颤抖的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惹来了她更多的眼泪。
　　“不哭不哭。”陆凡有些无措地看着此刻泪流满面又无比脆弱的叶小优，无奈之下只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让她可以在他的怀里安心地大哭。也许哭完以后，悲伤就流泄完了，情绪流尽以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会过去的。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求求……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紧紧地抓着陆凡的衣服，叶小优在他的怀里轻颤，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叶小优在她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不会丢下你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陆凡轻抚她的背脊轻声安抚着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想为她挡去一切风雨。
　　楼道的一旁，金俊亚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颗心猛地抽痛着。听着叶小优悲伤的哀求，眼眸染上受伤自嘲和愤怒，眉心低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他那么相信她，可是，她却在另一个的怀里，哭喊着让另一个人别丢下她，那么，在她眼里，他到底算什么？原来，林琳说的都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跟个白痴一样，那么相信她……相信她对他，是真的喜欢，不是虚情假意，不是退而求次。
　　如果不是他送喝醉的同学来医院，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还要被她瞒多久？
　　握了握拳头，有些情绪堵在喉咙，金俊亚看着眼前的一对，眼神一冷，然后愤恨地转身离开。
　　“我，我要去看我妈妈。”不知哭了多久，叶小优的心情才稍稍平复，想起她妈妈还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心里便不安忐忑着。
　　“好，我带你去。”陆凡轻轻地放开圈着她腰身的手，轻扶着她纤细的手腕，默默地撑着她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刚做完手术的徐品蓝还没有醒过来。叶小优坐在病床一旁的椅子上，拉起徐品蓝消瘦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蹭着，感受她手心的温度，那颗失温的心才一点点回温。
　　“妈，你还要睡多久？怎么可以那么懒，都睡了一下午了。”眼睛有些酸涩，叶小优却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闭眼，她妈妈就不在了。“你常常说我睡久了会变成小猪，你再睡下去，我要笑你咯。”趴在床边，轻轻地靠在她的手上，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叶小优眼前一热，泪水不由自由地滴在她手臂上。微凉。
　　“学长，你先回去吧。”余光瞥见一旁一直站在病床前的陆凡，叶小优哑着声音轻声说道。
　　“不，我在这里陪你。”陆凡摇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满是担忧。他不可能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转身离开。
　　“学长，我已经没事了。我会在这里等我妈妈醒过来，谢谢你陪我过来，谢谢。”叶小优微微地低下头，不敢迎视陆凡担忧的眼神，不想欠别人太多的人情，她已经欠了太多人人情了，她怕还不起。所有的伤痛，她一个人可以扛过去的。
　　“小优，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陆凡语气坚定，眸光温柔。叶小优的坚强，却只叫人心疼。没人生来坚强，是生活叫人不得不成长。此刻的她那么需要一个依靠，那怕是朋友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就是我心中的
　　甜蜜的梦想
　　有你世界都变了
　　就算天会亮
　　能不能就这样……”
　　包里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铃声，叶小优拿出手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下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俊亚……”我好想你。叶小优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哽咽了，原本不想让他担心的，可是她好想他可以在她身边陪着她，告诉她什么都会过去，告诉她他是她可以依赖的人，然后给她一个能让她安心的拥抱，真的好想……
　　“你在哪里？”金俊亚站在医院楼下，抬头看着天空，平静地开口。
　　“我……我在寝室……”叶小优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虽然很想和他实话实说，可是害怕他担心，她只能随便找个理由，不让他知道。
　　他那么忙，写论文写得那么辛苦，因为一边工作，所以常常熬夜赶论文，眼下常常有睡眠不足的阴影，现在好不容易要论文答辩了，她不希望因为她而让他分心。
　　“我知道了。”金俊亚眼神一暗，仿佛有什么在心底轰然倒塌。失望漫上眼底，金俊亚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他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的，可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骗他。“挂了。”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叶小优却急急地制止了他。
　　“俊亚，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很想见你。叶小优的声音有些沙哑，太多的情绪堵在胸口，压抑得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最近都没空。”握紧手机的手机，金俊亚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笑。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他知道她哭过，可是眼泪却是为了陆凡而流，可她却还是一直都在骗他。多可笑！
　　“哦。”叶小优忍着心里想要见他的欲望，沉着声音轻声应答。害怕一开口，思念便会决堤。有失望，有难过，想见他的心情越发得浓厚。唯有他，才能让她安心得依赖，让她依赖得安心。
　　“挂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叶小优看着手机愣愣地出了神。
　　心口，空空荡荡。

　　☆、第八十章 去找他吧

　　叶小优最终还是没有说服陆凡离开医院，任由他寸步不离地和自己守在她妈妈身边。徐品蓝直到夜里才苏醒过来，意识浮浮沉沉之间，只是睁眼望了叶小优一眼，然后便又沉沉地睡去了。叶小优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眼泪便又不受控制地坠落，心里的无助不安却不知该如何安放。就算是曾经很信赖的陆凡在身边，叶小优却依然希望此刻在身边陪伴着她的是那个总是温暖着她的金俊亚。只是终究是不愿意让他操心，所以强撑着，努力地掩饰着心里的无助和惶恐。
　　向学校请了好几天的假，叶小优一直待在医院陪着徐品蓝。她醒来的时候叶小优就不停地和她说话，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握着徐品蓝的手紧紧的，想要给予徐品蓝她手心的力量。不停的告诉徐品蓝一切都会过去，却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等徐品蓝睡着了，叶小优脸上的笑容便会敛去，然后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安静地看着徐品蓝。不眠不休。
　　护士小姐实在看不下去，便劝说她注意休息，她却只是笑了笑，依旧是坐在徐品蓝的病床边一动不动。看着病床上消瘦的母亲，叶小优眼底漫上心疼。
　　小时候的记忆太遥远，便有些模糊，却依然记得她母亲带着还很年幼的她住在廉价的屋塔房里，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夏天的时候，屋塔房热得不像话，母亲便抱着年幼的她在屋外乘凉，将她放在小摇椅上，她趁着月光做着手工活。还要时不时安抚她。那时候，她母亲常常给她唱儿歌，虽然唱来唱去都是那几首，可是每次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叶小优便会止住哭声，安静地听着，月光下，徐品蓝的脸上带着温婉幸福的笑容。
　　上幼儿园的那会儿，每次有什么亲子节目需要家长陪同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那时候看着别人都有父母陪着，而自己只有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母亲为了供她上学，是不可能舍得为了一个学校的活动日请假的。徐品蓝太多次缺席，让她受到了老师的谴责，所以第一次对着无辜的徐品蓝哭喊着要爸爸。那一天，徐品蓝一边安抚着叶小优，承诺下次的活动日她一定会去，一边强忍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只是尚且年轻的徐品蓝终究是忍不住抱着叶小优失声痛哭。从那以后，叶小优再也没有在徐品蓝面前提过要爸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