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漫一时没反映过了,回想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上次她和秦淮洲闹翻后,秦淮洲借郭安民的手顺势把她赶出眼科的事情。
“什么办法?”
“用梁澄可间接的威胁了秦总一次。”
沈琰语气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秦司漫惊讶的瞪大了眼她想过很多可能性,万万没料到会是用这个办法。
梁澄可是沈琰心头的一个刺,他用这件事来要挟秦淮洲,跟自揭伤疤有什么两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以前你明明……”
沈琰起身坐到秦司漫的身边,凑近了几分,反问她:“是啊,这明明就是我最不想提及的东西,而我为什么要利用它来帮你回来?”
秦司漫咬了咬嘴唇,问:“他把你推入了深渊,你不恨吗?”
“不恨。”沈琰几乎没有犹豫,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但我瞧不上他。”
“瞧不上?”
秦司漫越发听不懂他说的话。
“就算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梁澄可的失明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不恨。至于为什么瞧不上,”沈琰看了看她,半开玩笑说道,“这话有点不中听,你能接受吗?”
“你想说什么就说。”
“一个没有良知的人,不配让任何人瞧得上。”
每个字重重的打在秦司漫心上,疼里面带点麻。
过了几秒,她苦笑一声,“是,他确实没有良知……”
不管是对何婉兮,还是对梁澄可。
秦淮洲确实是一个没有良知的混蛋。
利益在他眼前高于一切,他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可这个混蛋,却是她的父亲。
沈琰见她表情不对,解释道:“就事论事,在我眼里他是他,你是你。”
“分不开的,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沈琰这才明白秦司漫从办公室进来到现在,在别扭什么。
“你以为我和医院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你和秦淮洲是一类人?”
秦司漫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答案尽在不言中。
“如你所想,我如果觉得你们是一类人,并且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那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沈琰抓住秦司漫的肩膀,脸上染了一丝薄怒,语速也加快几分:“我若是这么嫉恶如仇善恶不分,我为什么会希望你回到我身边?”
“……对不起。”
秦司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情绪有些失控,“我太偏激了……”
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她习惯了别人把她和秦淮洲视为同类,却不知不觉把沈琰也移到了这个“别人”行列。
秦司漫忘了,沈琰一直都是知情者。
他知道自己是秦淮洲的女儿,知道秦淮洲就是两年前为那场悲剧推波助澜的人物之一。
可知道一切的沈琰,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她在一起。
秦司漫陷在幸福中无法自拔,直到今天才想起来问问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你为什么道歉?”
沈琰的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秦司漫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我看扁了你,也看扁了我自己。”
沈琰终是不忍心,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你和他不一样,我深知这一点,你自己以后也要记着。”
秦司漫揪住沈琰的衣服,红了眼眶,“他害得我没了家没了妈妈,我应该恨他的。”
“我明明应该恨他,也恨了他这么多年,可为什么……”
秦司漫哭得有些说不出话,沈琰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一字未言,等着她把话说完。
“可为什么……我现在却希望他没有害人……”
一边憎恨着,一边却害怕着。
害怕着秦淮洲这些年越发无可救药,到最后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秦司漫,勇敢一点。”沈琰用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握紧了她的手,“别害怕,有我在。”
勇敢一点。
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真相或许丑陋不堪,但这一次,
有我陪你承受。
第47章 现实
傍晚时分。
秦司漫接到了秦淮洲的电话。
预想过的暴跳如雷没有降临, 那头秦淮洲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王雅茹在你手上?”
“是。”
那头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久到秦司漫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 秦淮洲开口说:“现在见面谈吧,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秦司漫思忖片刻,回到办公室换下衣服准备单独去会会秦淮洲。
在电梯里她给沈琰打电话请了一个假,不过并没有说实话。
随便编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 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
于情于理,她都不想让沈琰牵涉进这件事。
至于他那份想要与自己共同面对的情谊,秦司漫只能记在心里。
正值下班高峰期,秦司漫顺着车流缓慢的移动着,心里的烦躁感只增不减。
路过市中心的一家数码店,秦司漫恍了恍神,在前方的红绿灯路口前往右变了道, 驶入了数码店的停车区。
从包里拿了张卡, 秦淮洲拿上钥匙锁了车,步履匆匆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拿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
秦司漫从盒子里拿出崭新的录音笔,小巧精致,操作简单, 按照店员刚才的介绍很快就将其调试好。
最后放进了自己的呢子大衣口袋里。
距离茶室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秦司漫靠边停车把车上的包装盒扔进了垃圾桶里,顺便最后检查了一下兜里的设备,准备上车前又觉得不对。
把兜里的录音笔拿出来,秦司漫看了眼今天穿的收紧袖口的毛衣, 思量一番把录音笔塞了进去,抖动了几下手臂确定不会掉出来之后,才发动车子来到了茶室门口。
为她开门的人是秦淮洲身边的保镖。
秦司漫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准备进门之前被男人拦了下来。
“秦总交代了,大小姐的手机需要给我代我保管一会儿。”
秦司漫睨着他:“秦总这是在防贼?”
保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回答:“希望大小姐能配合我的工作。”
秦司漫盯着他,笑了声,从兜里摸出手机,“秦总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
保镖恭敬的接过手机拿给旁边帮忙停车的同事,伸出手引着她进去:“大小姐请我跟我来。”
秦司漫跟在他身后,用余光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除了这位身材魁梧的保镖,她还在大厅喝茶对弈的“客人”中看了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都是秦淮洲养的保镖。
出个门谨慎入微到这种程度,秦司漫的心越发的凉。
她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秦司漫甚至没有把握若是一会儿不幸被秦淮洲看出了端倪,自己还有没有回到医院的机会。
七拐八转最终到了一个包间门口,保镖停下脚步,“秦总在里面等你。”
秦司漫直接掀开帘子,看见坐在垫子上悠然喝茶的秦淮洲和他身边为他斟茶的女人,讽刺了句:“秦总真是好雅兴。”
秦淮洲扫了她一眼,递给身边的女人一个颜色。
女人会意,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包间里暖气足,秦小姐把外衣脱了吧。”
“服务还真周到。”秦司漫脱下大衣,连带着包一起给了她,“别弄皱了,我刚买的新款。”
“秦小姐放心。”
女人拿着东西,冲秦淮洲点了点头,自觉的退出了包间。
秦淮洲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这茶味道不错特地给你点的。”
秦司漫抬步走过去,坐下来的一瞬间,趁着秦淮洲倒茶的空档不动声色的摁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看着秦淮洲递过来的茶,秦司漫并未伸手接,“我不喝茶,太苦。”
秦淮洲打开茶壶给了她看了看里面的原材料,兀自感叹道:“专门给你叫的水果茶,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
何婉兮生前最喜欢在家里做的饮品便是水果茶了。
秦司漫脸色一冷,“秦总如果想叙旧那我恕不奉陪了。”
“急什么。”秦淮洲见她不喝,把茶杯放了回去,“不是要给你的男朋友出头吗?”
“谈不上,秦总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不会不识趣。”
秦淮洲停下手下的动作,从秦司漫进门到现在总算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怒意。
“秦司漫你记得你姓秦,不姓沈。”
“所以姓秦的就应该做损人利己的事情了?”
秦淮洲一把拂开桌上的茶具,砸到木质地板上,片落了一地。
秦司漫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他。
“眼下淮安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帮着我处理就算了,还联合外人来算计我?”
秦淮洲虽到中年但包养得极好,秦司漫离得近才看到,原来他也是有皱纹和白头发的人了。
可并不是作恶的理由。
秦司漫抽了张擦了擦溅到的水渍,问:“你去看过梁澄可吗?”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看来你还是心虚的。”秦司漫笑笑,“都已经错了一次了,为什么还要继续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