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队员凑了几伙打扑克,争得是面红耳赤。
还有队员将里屋的电视搬出来,在后院里支在木桌上看着。
十几平的小屋子里,三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碗和酒水、饮料。
牟燕然直接找了个能看到院子外的地方坐下,静等顾北川的到来。
院子里突然传来喊叫声:“快来看,咱们上电视了!”
引得屋里的人都朝院子里聚去。
牟燕然也好奇的跟过去,站在后面看了电视一眼。
上面的确出现了今天捐赠现场的镜头。
牟燕然依稀想起,在广场一角见过有支起来的摄像机。
看来是有电视台记者跟过来采访了。
镜头出现在晚间新闻里,一晃而过,紧接着又对(春春)达药厂董事长,袁经成他爸作了专访。
电视里袁父一脸崇高,侃侃而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企业,就应该要有这种社会责任……”
牟燕然冷冷看着他在电视里讲话,心中充满鄙夷:就这种用过期药品充当慈善捐赠的败类企业,还好意思说什么社会责任。
看来县里有意将药厂造假的事给隐瞒下来,牟燕然对那位水利局副局长的行径,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至于顾北川的保证,她还能相信吗?
牟燕然开始后悔,白天就应该在记者的摄像机前,好好揭露这药厂卑劣的勾当!
她没有再看电视,直接找到候希林:“转告你们顾队长,我走了!”
说完转(身呻)就走。
侯希林着急的追了出来:“怎么了?牟医生,是我们队里哪个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惹你了,说出来,我教训他!”
“谁也没惹,是我自己的原因。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回去!” 牟燕然脚步没停,径直往院外走。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侯希林继续追问,牟燕然没有再搭腔。
“牟医生,那我送你吧。”
正说话间,顾北川迎面走进院里。
看到两人,阔步走到面前,询问道:“你俩不在屋里呆着,跑外头来干什么?”
候希林赶紧说:“队长,你可算回来了。牟医生不知怎么回事,没吃饭就要走。”
顾北川紧盯着牟燕然问道:“你要走?为什么?”
牟燕然视线迎了上去:“不舒服,想回去!”
“哪不舒服?”顾北川皱眉。
牟燕然开始沉默不语。
顾北川转头看向候希林:“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这猴崽子惹牟医生不高兴了?”
候希林委屈道:“真不关我事!我将牟医生请过来时,还好好的呢!刚才和我们还一起看电视,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就是要走。”
“电视?”
“嗯,老大,咱们上电视了。”侯希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是捐赠的事吧?”顾北川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牟燕然。
“老大,新闻里给你好几个镜头呢……”
“你不是说要给我解释吗?”牟燕然打断侯希林,冷冷问道。
“过期药品的事?”
“没错。”牟燕然直直看着顾北川的眼睛。
“所以不是不舒服,是看见新闻,不开心了?这就要走?”
“你说过给我的交代呢?为什么电视台里,对药厂的报导竟然还是赞扬?”
“电视台这么报导,很正常。”
“很正常?”牟燕然冷哼一声。
“对。”顾北川低声回道。
“那就是说电视台揭露这个黑心药厂不正常!受灾的老百姓吃好药不正常了?”
牟燕然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顾北川解释道,“洪灾过后,受灾的老百姓最需要的就是外界的帮助。必须通过正面报导,号召大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牟燕然摇头:“那样就可以罔顾人命,歪曲报导了?然后鼓励更多的黑心老板坑害灾区百姓,借舆论为自己脸上贴金?”
“你想得太绝对了。确实有想借灾难之机谋取名利的,但是也有更多真心实意帮灾民重建家园的。”
“拆穿这件事,只会在老百姓中造成极坏的影响。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本来愿意真心捐助的人,也会因不再相信捐助渠道,心灰意冷放弃捐助。最终,遭罪的不还是老百姓吗?”
“我觉得,应该通过正面引导,来唤起更多人心中的良善,去帮助那些受灾群众,而不是一味的暴露黑暗,让需要帮助的人最终得不到帮助,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牟燕然冷冷问道。
“对。”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解释?”
“对。”
“我明白了!”
牟燕然没有再说话,低头从顾北川(身呻)旁走过。
顾北川伸手想要拦住牟燕然,却被她一拧(身呻),摆脱了。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快去送送。”望着朝着黑夜深处走去的牟燕然,顾北川转头嘱咐侯希林。
“放心吧,老大。”侯希林追了上去。
留下顾北川站在原地,任由月光拖出长长的(身呻)影。
回去的路上,侯希林本想劝劝牟燕然,可见她冷冰冰的表(情qíng),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到了牟燕然住处,侯希林道别后,逃也似的跑了。
刚进院子,房东大娘正蹲在地上摘菜,看见牟燕然,很是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些累,突然不想参加了。”牟燕然没精打彩的往自己屋里走去。
“我给你去做粥,煮个鸡蛋。好歹吃点东西。”大娘在(身呻)后喊了一句。
“谢谢大娘,我肚子不饿,真不用了!”
坐在(床床)上,牟燕然越想心越凉:
记忆中的阿川,(身呻)单力薄,年纪虽小却疾恶如仇。
现在的阿川,威猛强壮,行为处事说好听点叫明哲保(身呻),说难听点,简直是太窝囊,太小心了!
还搬出国家和人民的什么大道理,难道他不知道,纵容坏人,就等同于助人为恶吗?
又或者顾北川早已下水,成为那些黑心企业利益链条上的一员?
牟燕然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假如阿川变成这样无原则无风骨的人,她宁愿两人错过,不复相见。
牟燕然感觉意兴阑珊,再也不想呆着这个村庄了。
她找到了隔壁的大娘:“大娘,明天早上有去w城的汽车吗?”
“牟医生你要回城啊?”
“嗯,我回去有事。”
“得到咱们县城汽车站坐车。早上大概6点多,村东口会经过一辆中巴,它是专门载客去县城的。要不,就只能搭载农用汽车去了。”
牟燕然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大娘!”
“那你还回来吗?”大娘看了牟燕然一眼。
“应该是不回来了”,牟燕然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大娘,这几天住你这多有打扰了,这给你,算是表达一点我的心意吧!”
房东大娘将钱推了回来:“那怎么行,这个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几天你给咱们村的人辛苦看病,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要你的钱呢?”
“大娘,你还是收着吧,要不我过意不去!”牟燕然想把钱塞回去。
大娘直接后退:“你要这样,大娘可生气了!”
牟燕然这才无奈将钱收回。
☆、23.有眼无珠
看着牟燕然, 大娘脸现担忧:“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家里有事了?”
“别担心, 大娘, 我就是出来久了,有些想家, 想回去看看爸妈。”
“应该的,都出来这么久了。代我向你父母问声好!”
“谢谢大娘!”
“你要早说就好了, 大娘好好给你做顿晚饭送行。对了,大娘给你烙几个饼, 明天坐车时路上吃!”说完就扭(身呻)奔向后厨。
“大娘, 不用了……”
牟燕然看着大娘忙碌的背影, 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一想起顾北川所说的话, 对自己的态度, 她复又下定了决心。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 牟燕然就起来了。
大娘也起得很早,帮着牟燕然整理了行李。
将昨晚做的饼放灶台(热rè)了(热rè), 塞进牟燕然的手中。
然后执意要送牟燕然到村西口,一直目送她上车。
找了座, 拉开窗子,牟燕然又细细看了村庄一眼。
看着炊烟袅袅升起, 看着红砖绿瓦的房屋逐渐变小, 看着送行的大娘成了黑色小点,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小时后, 牟燕然来到了县城, 下了车, 走过几个街区,就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流、人流汇聚起来,伴着鸣笛声和叫喊声,显得分外(热rè)闹。
早市的摊子也摆上了街面,不少人坐在小凳上,“呼哧呼哧”的吃着(热rè)腾腾的面条,喝着刚出锅的稀饭。
牟燕然路上吃了个饼,也不怎么饿,就直接去汽车站旁边的售票厅买票。
进入大厅,人员很多,牟燕然找了个较短的队伍,排在后面跟着往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