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西两边看了看:“你住在这家?”
“嗯,人与人的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路德维希表情遗憾:“早知道我和你是邻居,我那天就不朝你发火了。”
路德维希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上次的事是她情绪过激,见面总有两分尴尬。
尤其是,她朝他发火,而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是这种尴尬的情绪只有一秒,很快又被她收拾到心底。
“艾瑞西先生。”她轻松地笑着:“你每天都这么早起床?”
“不,只有今天。”
他深深地看着路德维希:“却恰好碰见了你……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起床。”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睡懒觉的人吗?”
“不是像,你本来就是睡懒觉的人。”
他站在窗前的花架旁,花枝垂下,花瓣落在他眼睛旁。
他在卡其色亚麻裤子上,随意搭了一件驼色v领毛衣,看上去就像伦敦灰蒙蒙天气下的一抹阳光。
“不,你错了,我从来不睡懒觉。”
路德维希朝他摇摇手指:
“别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哦。”
“我说过,我对你一见如故。”
他站直身子,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维希,很高兴你这次能认出我来,否则我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你去哪里?我送你。”
“啊,不用了,我只是去便利店里买一罐蜂蜜。”
“说到蜂蜜。”
他微笑,一副很是怀念的样子:
“我个人比较喜欢来自中.国的雪脂莲蜜,虽然有点冷僻,但它的口感值得花力气寻找。”
路德维希的眼睛“咻”分亮了。
“雪脂莲蜜?”
她一把抓住艾瑞西的袖子,就差没有揪住他的衣领:
“你知道哪里有雪脂莲蜜?艾玛我找了好久了!好久好久了!真的好久好久好久了!求带走啊求带走!”
艾瑞西无奈地看着突然变无比雀跃的路德维希,自然地伸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路德维希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了。
她的手慢慢地松开了艾瑞西的袖子。
艾瑞西毫无所觉,笑着说:
“路程不远,中国街一个做代购的朋友那里就有,我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一下。”
路德维希虚伪地客套着:
“这样好吗?会麻烦你吗?”
“不会。”
他笑容那样真诚,有光透过时,就是澄澈的水流。
大概,就算他是不情愿的,也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受到。
“恰好我也要去取一点东西,顺路而已。”
他缓步朝前走,路德维希眯着眼睛,看着他逆着光线,走过铺着红色砖块的街道,走过玫瑰与车前草,慢慢和她拉开距离。
仿佛看见十年前,安和背着书包走在她前方。
红砖街道变成铺石子的小路,两旁的便利店冒出热腾腾的烟,左边是包子铺,右边卖重阳糕。
转角走过一棵槐花树,还有一家糖饼店,整条小巷子里,都飘荡着甜而不腻的香气……
……
安和,我曾经说过——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
艾瑞西的车是一辆奥迪A5,在英国,开奥迪的人比其他品牌都多,艾瑞西的算是中等。
看来他真的是出自一个中产阶级,就像他描述的那样。
路德维希默默地想:车不贵,可是费用高啊……大家都是有钱人,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哼╭(╯^╰)╮。
他摇下车窗,朝路德维希招招手。
路德维希也微笑回应,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开启。
而贝克街221B客厅的落地窗旁,本来应该在卧室里睡觉的福尔摩斯先生,正衣着整齐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拿起了手机。
☆、我的邻居不可能这么重口{貳}
早晨还冷冷清清的中.国街上,红色和黑色的颜料交织,艾瑞西带着她钻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路德维希有些艰难地看着小门后条狭窄的通道。
“我们……等下要从这里过去?”
“没错。”
她咽了一口口水:“……如果等下我过不去,你千万不能嘲笑我,你要相信我是最近才胖的。”
艾瑞西失笑:“不用太过担心,按中.国的说法,胖是有福气的表现。”
他和路德维希并肩站在通道口:
“而且你一点也不胖,你太瘦了。”
路德维希看着小门背后不仅狭窄,而且粗糙的通道,摸了摸布满石纹的墙壁:
“艾瑞西先生,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艾瑞西衣冠楚楚地率先钻进去:
“我以为你会为了美食付出一切。”
“当然不。”
路德维希正色道:
“至少要留下基本生命特征和舌头——不然我怎么吃饭。”
艾瑞西回头一笑:“我又不会割下你的舌头,你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怕你不是一个美食家,而是一个恐怖分子,我进去后找不到蜂蜜,只能找到枪支。”
路德维希猫腰跟上,通道四周安装了木质花雕隔窗。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说:
“谁家开店大门会开在这种地方啊,你的朋友对胖子有什么不满吗?要以这种方式拒绝胖子进入?”
“说起来,的确是为了拒绝胖子进入呢……”
艾瑞西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正圆:
“虽然有一点难以启齿……他的妻子重达100公斤。”
路德维希目瞪口呆地看着艾瑞西的背:
“艾瑞西先生……我以为你是一个绅士。”
艾瑞西从弓着腰从通道里爬出来,站直了身体。
他两手边分别列着两块牌子。
右边是一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隶书的“天”。
左手边,是一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小篆体的“地”。
——混蛋,隶书好歹横平竖直,字歪一点也能将就着看……特么那扭曲的小篆根本不能叫做“地”好吗?!
而且谁家会把隶书和小篆放在一起!它们是有代沟的!
艾瑞西站在天与地中间,朝路德维希眨眨眼睛:
“即便是绅士,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放着瓷器的花架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哦,哦!来自法国的美丽客人!”
店主热情地走上前来。
路德维希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一定是她见过的最胖的男人,没有之一。
不仅胖而且黑,不仅黑还长得糙,就像一只野猪一样。
——绝对不止一百公斤!!
店主走到他们身边,一扭屁股,就把艾瑞西撞到一边的花架上。
“哦不……天哪。”
艾瑞西痛苦地扶住被他撞得摇摇欲坠的一个青瓷花瓶:
“你该温柔一点,莎士比亚。”
莎……莎……莎士比亚?!
路德维希嘴巴开得合不上。
这特么一定不是真的!
妈妈,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艾瑞西,你身为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幕后的生活太!重!口!
胖成猪的中国街店主莎士比亚,眼里只有“美丽的法国姑娘”路德维希,丝毫看不见被他撞得形状凄惨的艾瑞西。
他径直走到凌乱的路德维希面前,眼睛发亮,做了一个邀舞前的屈膝礼。
然后在路德维希来不及反应时,莎士比亚拉着路德维希的手,用他油腻腻的嘴唇贴在路德维希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路德维希顿时凌乱得根本停不下来。
妈妈,我好像被猪亲了一口……
我被猪亲了一口啊啊啊!我要擦手我要擦手我要擦手!!
艾玛我现在擦手会被打吗……
艾瑞西走上前来,把胖店主拉到一边,又从长裤口袋里扯出一条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拿起路德维希的手擦仔仔细细地干净了。
“先忍一忍,等下出去洗手。”
路德维希正在风中凌乱,丝毫没有发现这其中有哪里不对。
艾瑞西对莎士比亚说:“莎士比亚,你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莎士比亚扭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艾瑞西:“威廉-莎士比亚,我认识你十年了,可十年来,我每次进你的店里都要自我介绍一次。”
莎士比亚又把脸扭回来,一脸傲娇:
“好吧,说吧,这次又是来抢什么?”
“抢?莎士比亚,不要这么武断,我哪次没有付账。”
“你的确都付账了,但问题是你哪次付账是在我的盈利值之内?”
“莎士比亚……”
艾瑞西还想说什么,却被路德维希一把抓住了手。
“求你了,别叫他莎士比亚了,你还是叫他威廉吧……”
她惊魂未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叫出口的,但我觉得这一趟回去后,我这辈子都不能直视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艾瑞西:“……”
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