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还钱，自然如法炮制，她的手点在许医生电脑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窃听器装在了茶几下面。
有些时候，别人的口中能探听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比如说，那天，其实，她已经探听到了乔雨馨得了癌症的事情，其实，她也知道了姚天雪的目的，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她来出手了。
不过，她最需要知道是厉爵琛仇恨的原因，现在，这两者她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文芷珊不需要在阮市这么躲躲藏藏了。
只需要等待时机，有句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就做那后头的黄雀就好了。
她很清楚，厉爵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在阮市寻找她，不过是时间过的越久，那些搜查的力度就越弱罢了，到了最后，这搜查也算是做做样子了。
外头风刮很大。
外头的阳光很薄。
不过，文芷珊的心情很好，她勾着笑，笑容削弱了她天生的怜弱的面庞。瞥眼，对面公家车的站台上居然是大副婴儿的图片，是奶粉的广告。
那婴儿笑的很灿烂。
也很眨眼。
文芷珊瞬间止住了笑，她转过头走的很匆忙，不肯再看那图片一眼。她没有孩子，她没有女儿。
没有！！！
……
厉爵琛说要带乔雨馨去约会，说要先去看一部电影。
这天距离手术开始的日子还剩下三天。
乔雨馨点头，“好。”其实，她越发嗜睡了，她总是想要睡觉，可是，又总是疼，疼得又睡不着觉。
这越发的痛苦。
不过，她还是习惯在厉爵琛的面前笑。
她轻轻的问道，“去看什么电影？我想看喜剧，可以吗？”
“好。我去看看有什么喜剧的电影上映。”
他把乔雨馨抱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替她寄好了安全带，然后开车前往电影院。路上的时候，他就打了一个电话给赵雷问最近电影的上映情况，了解到之后，到了电影院，就直接定了票。
他要抱着乔雨馨。
可乔雨馨笑着，道，“爵琛，你这样抱着我，肯定每个人都要朝我们看过来，这样高调，可不好。”
“没关系，我喜欢高调。”
他知道她虚弱，他愿意抱着她，他想要抱着她。
“爵琛，”乔雨馨只好道，“我这样像是一个走路都走不了的病人。”她说的是“像”。实际上她很清楚，她就是一个病人。
她被他这样抱着，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越发的病入膏肓。
厉爵琛身子一僵，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了，痛的血液直流，他说，“好。”
他把她放了下来，由着她站在他旁边，假装是个健康的人。
为了今天，乔雨馨还特别化了一个淡妆，不过现在即使是化妆，都掩饰不了她的病态了。
走进电影院的时候，乔雨馨又道，“你别把电影包场，喜剧电影就是要大家在一起笑才好，才热闹。”
“我知道。”他知道乔雨馨为什么要看喜剧电影，自然不会想着去为了一场喜剧电影包场。他搂着她的腰，看似不过是亲昵的搂着她的妻子，实际上主要是为了给乔雨馨一些力量，扶着她，害怕她忽然的昏倒。
第283章 此起彼伏
电影开始放映，每隔几十秒，电影院里就会爆发出一阵轰烈的笑声。
这笑声似波浪此起彼伏。
一排一排的传到了最后一排，厉爵琛和乔雨馨就坐在了最后一排。
乔雨馨笑的很开心，笑的好似那朵枯败的鸢尾花又重新复活了一般。
大荧幕上的光在乔雨馨的脸上明明灭灭，厉爵琛侧过脸看着乔雨馨精致又消瘦的脸颊，仿佛见证了一朵花的凋零。
他心疼乔雨馨的笑容。
他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拦住他的，可是在死亡，在疾病面前，厉爵琛发现了自己的无能无力。
联想到死亡，他就想着自己那疯癫死去的母亲，可是，母亲死的时候，他虽然难过，却没有到心疼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只看到了乔雨馨这恍惚的笑容，都觉得心疼，心疼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咬过一般的疼。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朵花，会彻底的凋零，会埋入黄土。
这种想象会令他发疯。
厉爵琛的注意力全然没有在那大荧幕上，他只看着乔雨馨的脸，听着乔雨馨是笑声，很快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情节，乔雨馨笑的身子都开始微微的起伏着。
那笑声，像是林间的布谷鸟的叫声，很是悦耳，人常说九天玄歌，是否就是如此？
乔雨馨偏过头，对上了厉爵琛的眼睛，她问，“怎么没听见你的笑声，电影不好看吗？”
“好看。”
电影好看，可是，你更好看。
“那……”她把头偏向了大荧幕，又转回来偏向了厉爵琛，“为何不看？”
厉爵琛把头转向了屏幕，余光仍旧盯着乔雨馨。
本来是一部喜剧电影的，可是放到后头就变成了悲情的电影，感动的一塌糊涂，电影院里的笑声越来越小，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哭声。
有人的泪在荧幕的光照之下闪烁着，从眼角滑落，止不住的滑落，如同一个坏了的水龙头，不论怎么拧，水流都会哗啦啦的往外头流。
乔雨馨只觉得此刻，无数，无数的悲伤齐齐的往她的身上涌过去。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胃癌。
晚期。
死亡。
究竟还有什么更悲伤的，她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她畏惧死亡，死亡是黑色的悼词。
像漆黑的夜空，漆黑的乌鸦重重从压过来。
喘不过气来的悲伤。
厉爵琛伸手用指腹去擦乔雨馨的眼泪，乔雨馨也不动，眼睛仍旧盯着大荧幕上。电影最终落幕，人陆陆续续的都出去了，很多人都是拿着纸巾擦着眼泪。
乔雨馨坐在位子上不动，她的眼泪还在流，控制不住的流，悲伤不能自已，这悲伤让她无法挪动脚步。
人都已经走空了。
电影院空空荡荡的。
坠入一片黑暗，只余点点的光。
厉爵琛将乔雨馨揽在怀里，他轻轻的叹息，“本来是一出喜剧的，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变成了一出悲剧。白白赚了你的眼泪。”
“嗯，这电影就是故意在赚的眼泪，可是，现在还没有赚够……”乔雨馨的脸埋在了厉爵琛的胸膛，声音带了哭腔。
她说的没赚够的意思，是自己的眼泪还没有流够，厉爵琛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这些日子以来，乔雨馨总是在笑，不管痛的多厉害，她始终都在笑。笑的多了，内里的悲伤也就集聚的多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厉爵琛的胸膛。
她用手，用纸巾不停的抹去了眼泪。
好久，好久……
等她的脸从厉爵琛的胸膛抬起来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喜欢用微笑粉饰伤痛的乔雨馨，她说，“好了，电影看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
“接下来……”厉爵琛去拨她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别在了她的耳后。
她觉得厉爵琛是这寒冷的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觉得厉爵琛是她的全部。
接下来，厉爵琛，我只愿活着，好好的活着陪在你的身边。
乔雨馨微微的笑着，“那……再接下来呢……”
厉爵琛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再接下来……雨馨想干什么呢？”
“要打雪仗吗？”她咧开唇角问。
……
说要去打雪仗，可是乔雨馨身体又怎么能承受住打雪仗，厉爵琛却仍旧是带着乔雨馨过去了。
一个滑雪场里，那里有大片大片积压的雪，白茫茫的一片，有很多人都在滑雪，他们都在享受这个冬日里的快乐。
厉爵琛搂着乔雨馨去了一片空旷的地方，那里好多人都在玩着雪，打着雪仗，多数是小孩，也有年轻的男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乔雨馨蹲下身，捏了一个雪球，朝着厉爵琛身上砸过去，“爵琛，要玩吗？”
厉爵琛微微笑着，“好。”
却是只捏了一个小小的雪球，几乎没有力道的砸到了乔雨馨的身上，不痛不痒的。
乔雨馨皱着眉头，半开玩笑的说道，“小叔，你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不喜欢年轻人玩的这些？”
他不过年长她八岁。
她也知道他是担心她的身体故意用了这么小的力道。
厉爵琛走近了，凑近乔雨馨，他不想气氛变得沉重，跟着开玩笑道，“你的小叔，你的老公，年纪真的大了吗？”
乔雨馨一时间没有话接上去，脸颊也爬上了红晕。
这使得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厉爵琛顺势一把抱住她，“我的雨馨，等你好了，你给我生个孩子，好吗？从前想着顺顺其自然，现在想着，家里面多个小孩也好，雨馨啊，最好生个跟雨馨一样漂亮的女儿。”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