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昌说不下去了,他的妻子,和他最好的兄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报复了他,骗了他这么多年——养着他老婆和他兄弟私通后生下的野种!
黄薇澜摇摇晃晃站起来,站在他面前,仿佛已经没有力气站稳,向前栽倒,几乎栽进他怀里!
内心悲愤已极的顾永昌,扬手重重打下,将她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黄薇澜抬起头,在他脚下,突然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痰。
这是顾永昌生平头一次打女人,还是打的自己妻子;
这是黄薇澜生平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吐痰,还是在一直爱极也一度恨极的丈夫面前。
黄薇澜抬头,脸上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对他笑着道:“当年,成婚前不久,我得知我最好的密友,陆家没出阁的小姐,怀上身孕,怀的竟然还是我未婚夫的孩子!那种被至爱之人和最好的朋友,同时背叛的痛苦,时隔多年,你也能感受到罢!到如今,你竟然动手打我,这一巴掌,你也真能打得出手!”
她说着,已经站起,重新站在丈夫面前,扬起脸看着他,先是笑,然后是流泪,流着眼泪,在他面前开始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修好了,发新章节。
其实如果孙娇茜不是“恰巧怀孕”,就和父母一起,留在了1937年冬天的南京城。
这一章,不仅是顾公馆花圃中八条断骨得以埋葬,而且顾维崧也亲手埋葬了他的生父。
从此顾维崧会黑化!
以及当年如果不是黄薇澜的闺蜜怀上了顾永昌的孩子,那么黄薇澜绝对不会引诱成守坚怀上其骨肉——
具体讲,没有白蝶菲,就没有顾维崧。
白蝶菲比顾维崧大三个月左……可以说,这二人,是异父异母的无血缘姐弟关系。
第119章 完璧
“你疯了!”他骂她。
“我疯了?哈哈哈,你错了,我没疯,我是觉得太好笑了。你刚刚还骂什么野种,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其实还有一个野种,你以前一直不知道,就是陆玉娥生下的。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就是陆玉娥和你生下的这个野种,处心积虑干的好事!”她大笑着对他说。
顾永昌倒退了一大步。
其实在狱中时,白蝶菲面对面的一番言语,青玉镯,母亲姓陆,已经让他猜中六七分。剩下的三四分,是他根本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冲她怒道,“当年,陆玉娥怀上身孕被娘家发现,当时就被打得死去活来,都说施了家法早已被打流产。陆家人只道家丑不可外扬,早已将女儿送至他乡。你竟然胡说八道说什么她生下那个孩子,怎么可能?”
当年顾永昌,在听闻怀有身孕的陆玉娥被家人责打至流产后,也曾上陆氏家门,登门赔罪,却很快被打出陆家。后来他所能打听到的,就是陆家为避家丑外扬,将“做下丑事”的女儿送得远远的……远到苏州本地亲友,无人知其行踪,无人能对顾永昌道出其结果。
他也曾愧疚过,然而时过境迁,当年的一点愧疚,早已随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胡说八道?!哈哈,你还自诩多情,陆玉娥的野种女儿站在你面前,眉目间与陆玉娥五六分相似,你竟然一直没发现。想必陆玉娥当年的相貌,也早已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陆玉娥的野种,就是白蝶菲呀!白蝶菲为给她亲娘和养父报仇,处心积虑接近顾家,向你顾家老爷寻仇,还差点做了自己亲爹的儿媳!当然,崧儿和她半点血亲关系也没有!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再怎么不好也绝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乱伦!哈哈哈,太好笑了——白蝶菲一心一意要给自己的爹娘报仇,却不知道,她要报仇的,是她亲爹!你顾永昌半生风流,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到头来,被自己在外留下的野种,处心积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
黄薇澜满脸泪水大笑着对顾永昌道:“你说你说,顾家这般乱七八糟的狗血公案,传出去,公开了,会不会成上海滩最大的笑话!你顾永昌会不会从此,成为上海人口中——最大的笑柄!”
面对分明癫狂的妻子,顾永昌高高扬起一个巴掌——没有再次打在她的脸上,却是打在她的肩头,将她重重推倒在地。
顾永昌转身奔离,脚步踉跄,在身后妻子癫狂大笑声中,逃也似的离开。
十一月初。
“时局不稳,瑛儿和戴杰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就定在十二月份,挑个好日子,姐弟俩的婚事,一块办!”
许炳元这样对太太说。
杨太太倒也没有意见,只有稍犹豫:“瑛儿和张大少爷也就罢了。可戴杰和汪家小姐定亲才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成婚,怕是有些仓促。”
“如汪小姐这般品貌才干家世,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太太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都说日本人眼看就要打进城。一旦时局有了大变化,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变故?这么好的亲事,不能再拖了。再有了变故,岂不成遗恨。时间是仓促,可婚礼不能简省,不能让汪小姐和瑛儿在成婚之日受半点委屈。这段时间,我和太太两个,加上公馆上下,齐心协力,准备十二月份的婚事!”许炳元不容置疑。
自从上次参加了顾唯妍的简单婚礼,许戴杰回家后郁郁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和百货公司汪总经理的千金汪婉真匆匆订婚。
订婚之时,无数贵客恭喜许家少爷,左右不过说“佳偶天成”抑或“许家得了个难得好儿媳”。
即使是许戴杰本人,对于汪婉真本人,也很难说出个“不好”来。
美丽温婉、贤良淑贞、知书达礼且又才干出众……汪婉真身上汇聚了大家族对“完美儿媳”要求的几乎全部优点。
更何况,她对他,也确实是真情。
她是很好很好……可是他偏偏不喜欢。
他真正喜欢的,还是“绝美又率真”的女孩子——顾唯妍身上有着传统世俗眼中的各种缺点,但这些缺点,在他眼里,很多时候,却是率真得可爱。
只是,他对她来说,真的是流水落花。
眼看着顾家小姐成婚,转身就接受了父母安排的亲事。订婚后不久,许戴杰又泡在自己实验室里,摆弄那些试剂的同时,偶尔也会冷冷地想“将汪小姐娶进家门,哪里是给我许戴杰娶太太?其实根本就是给许家偌大产业弄进个有能为的长媳掌门人!”
……
许瑛娜独自走出百货公司大门,正准备到马路对面的自家汽车旁,忽听得身后一声:“瑛娜——”
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震,她慢慢回头,见果然是顾维崧站在身后。
经历了家中剧变的顾维崧,分明憔悴了很多。仍然衣冠楚楚,仍然英俊夺目。
她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突然一低头,像是很有些惭愧,在她面前低声道:“瑛娜,可以找个地方,和你单独聊聊吗?”
许瑛娜在原地稍稍站了一小会儿,还是随着顾维崧,走到百货公司背后,又一起慢慢走过半条街,到了一家两人都熟悉的咖啡馆,找了个僻静的座位,面对面坐下。
顾维崧点了两杯一模一样的咖啡,和许瑛娜喜欢吃的法式甜点。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和火柴,抬头问许瑛娜:“可以吗?”
他在请示可否在她面前抽烟。
许瑛娜看着他道:“你以前,从来都不抽烟的。”
“人总是会变的。”顾维崧说着,又摇头道,“我也是,刚才就不该问这么多余的一句。在女士面前抽烟,总是不礼貌。”
他将香烟和火柴放进衣兜里。
许瑛娜又看着他道:“你果然变了很多,变得简直不像以前的你。”
“家中出现变故,结果发现竟然是我本人引狼入室的结果。人不可能不因此改变。”顾维崧说着,语气中颇有几分嘲弄,几分玩世不恭。
许瑛娜低头,什么也没说。咬紧嘴唇,只一小会儿功夫,已经想清楚了,当即站起,客气道:“我下个月就要成婚。家中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处理。实在不方便在外多逗留。顾大少爷,恕不奉陪了!”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顾维崧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
(许家司机寻大小姐而来,刚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自家大小姐被顾家大少爷抓着一只手不放的场景。
许家司机没敢贸然上前,很快找个位置坐下,紧盯着两人。)
许瑛娜没有回头,感受着他宽厚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攥得够紧,手与手之间生出明显的热度。她却只道:“顾大少爷请尊重。我们家司机已经来找我了,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看着。顾大少爷,请你立刻放手!”
“之前是我瞎了眼,置完璧于不顾,却去救那头中山狼!我恨极了自己,也悔。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内心深处,真正爱的是谁!瑛娜,再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真心诚意追求你,好吗?”顾维崧低头,兀自拉着她的手不放,几近哀求。
“倘若我不是许家的大小姐,顾大少爷,你扪心自问,你还会再以这样的姿态,跑来说什么追求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