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看你说得什么话,我能那样子吗,薇薇是你好朋友——”
“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别想我给你们买单。”
蔡堂燕挂了电话,心情却没随之平复,她牙齿打寒战,找出钱冬薇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试了三次,相同结果。她攥紧手机跟老板娘告了假,跳上往钱冬薇家方向的公车。
蔡堂燕站在钱冬薇公寓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三下。
没有预料的困难,门吱呀打开了,露出钱冬薇吃惊的脸。
“燕子,你怎么来了?”
为防她摔门,蔡堂燕伸手挡住,脑袋还混乱着,半吼半哭诉出来:“你什么时候跟蔡江豪在一块的?我把你当朋友看,你为什么要跟他搞一起?”
钱冬薇表情由讶然到不屑,轻声笑道:“原来是这事啊,我还当有什么要事。”
她敞开门让她进来,这爽快的态度倒叫蔡堂燕怀疑自己是否太小心眼,幸好只是转瞬的思绪。
钱冬薇说:“你哥——嗯,好,我是说蔡江豪——好歹是个男人,虽然人品不咋的,长的也不咋的,优点大概是——力气好吧?难怪你老是怕他打你。”
比起刚才的神色,此时她的无耻辩解更叫蔡堂燕愤然,对于钱冬薇同流合污她并不太痛心,更多是对自己择友不慎的恼火。
正当她要叱骂,钱冬薇肩头后电视柜上两张卡片吸引她注意力——看清之前,蔡堂燕并不确认那是自己的,毕竟唯一的共同点只是形状而已——等她扒开钱冬薇过去一看,好巧不巧,还真是自己的。从不可置信到疑惑、再到水落石出的震惊,蔡堂燕捡过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举到钱冬薇眼前,此时此刻,刚才的愤怒不足一提,被欺骗与背叛的阵痛一波波袭来,她已然失去理智,手不停战栗。
“钱冬薇,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钱冬薇愣了一下,也许知道再也无法掩饰,反倒笑了。
“我该说你傻好,还是单纯好?你自己的东西保管不好还来——”
啪的一声,钱冬薇懵了,左颊火辣辣的疼。
“我操-你妈——”
既然撕破嘴脸,索性豁了出去,钱冬薇张牙舞爪朝蔡堂燕脸面来。论嘴皮子蔡堂燕敌不过她,可要真打起架来,数次从蔡江豪魔爪下逃脱的蔡堂燕可丝毫不逊色。她眼明手快,抄起茶几那把水果刀,晃到对方眼前,锋利的刀刃似乎破空有声。
钱冬薇尖叫着躲闪,“你别乱来我告诉你!——啊!我操——你来,你来啊,你弄死我就是一尸两命,够他妈让你牢底坐穿!”
这点醒了蔡堂燕,为这种人把自己折进去不值当,但手里的刀却没停,逼得她抱头鼠窜,左支右绌。瞥见沙发上的钱包,蔡堂燕把她逼走,捡过钱包打开一看——才两百现金——钱冬薇想偷偷靠近,慑于她手里的刀,只能外围打转。
蔡堂燕把钱包收进自己外套口袋,又抓过旁边的手机顺进包里,刀尖向着钱冬薇,她并非毫无畏惧,怒意与后怕让刀尖划着弯弯曲曲的弧线——
“我进‘混合夜色’第一个月的五千,还有我第一次、第一次挣的八千,你们都还给我,不然、不然你别想要回这些东西。”
她扔下水果刀,拔腿而逃,明明理亏的是对方,第一次威胁陌生人的快意也叫她脚底发虚。常鸣的话又回响耳边,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告诫她远离钱冬薇的人,那些话如今跟鞭子一样抽她脸上。
如果早点远离,哪怕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无知,也胜于善意错付的失望。
蔡堂燕浑浑噩噩离开钱冬薇的小区,游魂一样飘往公车站的方向。她一直沉浸在自我鞭挞的世界,全然不知道被人缀了许久。
直到红绿灯前的小区拐角,树荫遮蔽了视线,她被一股酒味从后方包裹,随之一声贴到耳边的轻唤——
“燕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雷预警,吃到玻璃碴不负责。
第二十五章
后面人拦腰抱住她, 热气呼在她脖颈上,又叫一声“燕子”。这还不是偏僻之所, 来人便如此猖狂,蔡堂燕奋力扭头, 扭曲混乱的视野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你放开我——!听见没有,储向晨!放开我——”
有那么片刻,蔡堂燕挣脱了, 但储向晨虽瘦削,好歹是个男人,蔡堂燕力气自然与他不可相提并论。他又抱上来, 这次直接捂住她的嘴。
这路口回来是个半停工的工业园, 围栏内外树冠茂密灌木丛生,在夜晚遮出浓重黑影, 平时只有夜跑者匆匆跑过。
储向晨半扶半抱将她拖进黑影里,有个散步的大妈路过,蔡堂燕眼睛差不多被头发糊住,对方并未看见她惊恐的双眼, 怕是看见她也是不好多管闲事。
“看什么看!”储向晨爆喝一句,酒味熏人, 大妈便缩了脑袋, 视若无睹走了。
储向晨眼眶红得比黑夜更深重,隐匿在黑色里,如头饥饿的狼。
蔡堂燕被拖进灌木丛里,趁他分神求饶:“阿晨, 我求你——我口袋里有钱,你要多少拿去都可以,你别——唔——”
储向晨呲咧着呀,带着哭腔道:“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为什么别人能玩我不行,啊——你缺钱我可以挣给你,你为什么要跟那些老男人走——”
蔡堂燕被摔到地上,后脑勺好像磕到石块,咚的一声疼得她失语,黑魆魆里储向晨注意不到她脸色有异,拼命晃着她肩膀控诉她,“你为什么要这么犯贱!!你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
他每吼一声,她的脑袋便砸出一声闷响,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什么滴到她脸上,储向晨具体说了什么已记不清,用词污浊不堪。
力气越来越弱,她开始觉储向晨骂得没错,渐渐接受那些词用在自己身上。
世上无捷径,侥幸和贪婪将她推上异途,犯下的错误终于开始反噬她,是她先弯下脊背,别人才敢放肆踩到她身上。
蔡堂燕意识渐渐模糊,她通过灌木丛的缝隙,看见一轮颤动的白月亮。
……
蔡堂燕自己躺了很久才起来,拼命屏蔽记忆,身上的酸痛仍然提醒她发生过的事。
她理好衣裤低着头出来,路口的石墩上坐了个人,蔡堂燕看也不看径自走过。那人伸手拦了她一下——
“我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啊喂——”
蔡堂燕机械地抬头,瞳孔惊惧地放大……
蔡江豪缩缩脖子,无辜道:“干吗这副表情,你又不是没干过……”他从口袋掏出一沓钱,翻了张五十的递给她,“喏,打车回去吧,现在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公交车。”
蔡堂燕没接,木愣愣往前走。蔡江豪追上,把钱塞她手心里,替她合上手指。蔡堂燕如触电般,倏然松开手,纸团掉落地上,她继续往前走。
“哎,你这人——”蔡江豪先捡起钱,蔡堂燕已经过了路口,他弹掉上面的灰尘,塞回自己口袋,喃喃替自己开脱:“不要算了……我让他找个好地方的,偏要在这解决……怪不得我,谁让你倒霉跑来这,一出来就被碰上了……”
蔡堂燕很久才磨蹭到住处,开门的时候客厅亮堂的灯光吓了她一跳,才想起自己还有位“室友”,可常鸣告诉过她这几日不会来。
“那么快回来,”他回来不久,两条腿完整地半躺床上,特意低头看了眼手机,不过十点,“今天没上班?”
“嗯。”蔡堂燕闷闷应了声,换了鞋往卧室走。
路过沙发时常鸣叫了声“蔡小堂”,他坐起来,“你过来。”
“什么事?”蔡堂燕耷拉着脑袋,站门口不动。
“过来。”常鸣倏地坐起,朝她招手。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有点困了。”
“蔡小堂。”他凛然道。
她只好走过去,离他差不多一米,常鸣似乎不满意这个距离,扶着膝盖站起来,呼吸几乎喷到她脸上。
那种久违的压迫感复苏了。
“这么晚你去哪了?”
“没去哪。”
她转开眼。
“看着我。”
常鸣捏过她的下巴,硬生生将她视线抬平,与自己的相接。
“没去哪怎么没去上班?”
蔡堂燕侧开脸,转身要走,“要没事我去睡觉了。”
“回来!”常鸣箍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力气之大她吃了一趔趄,撞到他胸膛险些摔倒,他一把扯开她的衣领,脖子和锁骨周围累累红痕完整暴露在灯光下,“这些东西哪来的?”
蔡堂燕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拉紧衣服,要逃脱常鸣的禁锢。
“你放开——”
常鸣不从,将她拉近自己,“说啊!”
“放手——!”
常鸣两手按住她的手臂,“蔡小堂,你告诉过我你不干了!”
他的话如惊天一雷,劈开了她的记忆——
“你别想着报警,报了没用,没人会信你的。”
他每问一句,都像在撕她身上的标签,撕不掉,连皮带血地疼,脏兮兮的血污了一地。他的怀疑也像刀子,割裂两颗心脆弱的纽带。
常鸣想听她一句辩解,她一言不发,久久没有回应,像默认,像投降,更像嘲笑他一语成谶,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的信任岌岌可危。他莫名想到面对唐昭颖的时候,对方轻飘飘地告诉他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她有男朋友了。而眼前这一个,沉默引发的无数猜测像黑洞吞噬着他。哪怕她未曾许诺过什么,哪怕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此刻偏执的他只尝到了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