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信 完结+番外 (蓝色的奥斯汀)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蓝色的奥斯汀
- 入库:04.11
“爸爸,我饿了。”宽宽嘟嘴,“咱们叫披萨饼好不好?”
他在宽宽耳边提议:“咱们吃奶奶做的海鲜炒饭好不好?”
“好啊。”宽宽响应。
他说:“你去敲奶奶的门,告诉她你饿了,要吃她做的海鲜炒饭。”宽宽点头,骨碌碌爬下他的膝头,领命而去。
颂颂曾经说过,当她一无所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时,至少她还有她自己。现在他们还有家人,也许摆脱悲痛的最佳方式,正是被旁人需要。
葬礼那天,碧空如洗。
举行葬礼的是小区外面镇上的一个小礼堂,他的曾祖父和祖父的告别仪式都曾在这里举行。这一次的规模比前两次都大,小镇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当地的媒体相继报道了这个噩耗,有不少记者来观礼。陈氏家族的所有成员都肃穆地坐在台下,他嘱咐宽宽,坐在奶奶身边,握住奶奶的手。他代表整个陈氏家族发言,回顾父亲的一生,他的事业,他的遗愿,最后宣布,根据他的遗嘱,将捐一大笔钱成立疾病研究和救治的基金会。
仪式结束,亦萱带着家人陆续离开,他留在后面应付一群记者。他变着花样重复了几遍场面上的套话,记者终于渐渐散去。最后一个上来跟他说话的是个熟面孔,西雅图那家华人报纸的Jasmine 何。
他无奈地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报社竟然还派你从西雅图专程赶过来。”
何记者还是一支马尾辫,清清爽爽的样子,没带笔记本也没带录音笔,半晌只说:“你节哀顺变。”
他点头,她又问:“刚才看见你母亲身边的小男孩,是你的孩子?”他简短地回答:“是。”她顿了顿,淡淡一笑:“很可爱,有两个小酒窝。”
八月的阳光毒辣刺眼。门口人群渐散,远处不断传来汽车鸣笛离开的声音。从门口望去,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棵遮天蔽日的百年大枫树静静立在中央,树下站着一个黑衣黑裙的人影。
他急急回头朝何记者告别:“对不起,我先走了。”
从礼堂走到院子里的大枫树,二十几步路,他象走了一世纪。往事历历在目,他禁不住想起当年颂颂父亲的葬礼,那次是他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从黑漆大门外往里看,看见颂颂微微低着头,站在鲁教授的大幅黑白照片前。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也许是后来也许是第一眼。感情的事虽然来得毫无征兆,对他却是历久弥坚。
她站在大树下,摘下墨镜,黑色长发落在肩头,发间隐约可以看见银色的耳钉,不如她通常戴的小巧,但在阳光下闪耀,依然很美。初遇她时她戴着前男友送的耳钉,后来换成他送的。他那一对早就被她退还,现在还锁在他抽屉里。现在这一对,又不知是属于谁。
还是颂颂最先平静地开口:“对不起,没能早点来。我想你肯定希望宽宽参加完葬礼才走,又觉得现在不是我见你家人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他轻声回答,顿了顿又说:“宽宽很想你。”
她说:“我在门口远远看见他了,牵着奶奶的手。”他们两个站在大树的阴影下,身后的院墙上爬满白色的蔷薇,午后的夏日有一缕微风,倏忽风来,一阵悠远的香味。她在微风里拢了拢耳边的散发,说:“你也保重。”
他觉得心中有绵延的酸痛,回答说:“直到自己有了孩子,才理解父母对你的爱。”
她微微点头。他又说:“不知你哪天回国。如果不急的话,我想多留宽宽几天。现在我母亲唯一提得起兴致来做的事就是给宽宽做饭,我想让宽宽尽可能多陪她几天。”
她点头答应:“我在纽约还有两个合同要谈,最多还可以留一个星期。”
“那么……”他说。
“那么,”她说,“还是不要让宽宽看见我,我怕他会哭。”
他还有那么多话要讲,可是她抬腕看表,不知是不是在计算下班离开的火车的时间,又或者在什么地方有人在等她。果然,她回头看门口说:“既然这样……”
“有件事,”他打断她,“我一直想问你。”她回过头,他停了停说:“现在你还去见朱医生吗?”
她不明白他何以有此问,只答:“恢复记忆之后就不去了。”
他涩然一笑:“果然是。”
“什么果然是?”她不解。
“果然是朱医生。”他说,“我和你,一直见的是同一个心理医生。”
“是吗?大概是碰巧吧。”她低头说。
“朱医生是H城最著名的心理专家,这些年精力主要在研究和教学上,早就不收新病人。要不是他是我父亲资助过的学生,我估计也请不动他。”他说:“哪里有那么碰巧,只怕都是我父亲的安排。”
她淡淡答:“我一直以为是范羽的安排。即使是通过你父亲,也说得通。他对我心中有愧,关心我的病情,这也无可厚非。”
“他确实关心你的病情,”他无奈地笑,“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父亲远在西非,怎么会恰好在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出现,跑来中国,如此及时地来横插一脚。现在明白了,有人一直替他通风报信。只是泄露病人隐私,这是违背医德,冒极大风险的事。一个功成名就的专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父亲在背后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动用了多大的人情,才能做到这一点。我比你更了解我的父亲,我们的官司早已了结,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他可以关心你的病情,但是什么值得他花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来关心你的病情?绝不只是内心有愧这么简单。”
她抬眼望着他,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他说:“颂颂,你知道为什么,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泡泡”,“叽里咕噜”和“慢程程”灌溉的营养液。
第58章 世间最美好的你(14)
她低下头去:“人都不在了,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凄然说:“你写给我的分手信, 这些年我不知在脑子里重读过多少遍。你说不能坦然面对我和我的家人,可做错事的人是我, 欺骗你的人也是我,我一直不明白这跟我的家人有什么相干,最近我才明白一些事。你从三楼失足掉下来, 我一直以为是范羽丧心病狂地把你推下楼, 这样好霸占你父亲的专利。那晚你喝过酒,有人还在酒里掺了大量安眠药。那种安眠药叫diphenhydramine,常常用在感冒药或抗过敏药里。范羽又不懂医, 是不是有人指导他实行这个计划?还记得我查到一个程序员,那人在你出事失忆后改了你日志发表的时间,让警方认为那是你的遗言,所以做出了自杀的判定。那个程序员, 移民美国,一直在我父亲名下的一家公司任职。最近我处理父亲的遗产,才知道他注册过一个巴拿马的离岸公司, 曾经给范羽的新宇开发投资过一个亿,而且恰恰是在八年前, 你失忆的前后,范羽资金最短缺的时候。”他直视她:“颂颂, 你一直坚持当年的事是一个事故,我想现在我也有权知道,到底是, 还是不是?”
“是。”她抬眼,坚定地说。
“那天在你家的人到底是不是范羽?”他追问。
“是。”她仍然坚持。
“颂颂,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他恳求。
她低眼,似乎沉思片刻,最后说:“既然你想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全部告诉你。就象你猜想的一样,确实,我从北京回H城过节,曾经听到我爸爸和范羽争吵,范羽要爸爸把专利转让给他,爸爸不肯,还给范羽看他签好的专利转让协议,并且说过完节就要把协议交还给重光网络。我还从没见过范羽发那么大的火,那天他最后摔门而去。”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后来爸爸出了事,那一晚,范羽带了酒来,我想他是来找那份签完了字的专利转让协议的。爸爸肯定还没机会把协议交回去,只要那份协议不存在,他完全可以另外伪造一份取而代之。”她冷冷一笑,“我小时候的考试卷都常常找大师兄代签,他模仿我爸爸的签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所以他的计划估计就是,把我灌醉,找到那份协议,说爸爸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拿下那些专利。他并不知道爸爸在保险箱里留了个副本,而且我酒量不错,为了保险,他还在我的酒里下了安眠药。”
“事情出了差错?”他问。
颂颂凄然地笑:“那晚的事恍恍惚惚,我记得不确切。我只知道,我靠在桌上睡了一会儿,似乎没睡死,又醒过来,天旋地转,好象家具都在空中飞。我站起来摸到书房,看见范羽在找东西。”
这方面他早已做过仔细的功课:“过量安眠药加酒精,有时候会产生副作用,导致服用者头晕呕吐,甚至幻听幻觉。”
她继续说:“我又摸到阳台,似乎天上有鸟儿在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站到小板凳上去捉鸟,捉不住,就使劲向外够。范羽想拉我下来,一个没拉住,我就掉下阳台。如果不是当中有棵树挡了一挡,而且楼下邻居立刻发现了我,我必死无疑。”
“而他竟然连救护车都没叫,就收拾现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