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美?
骆缘的扑克脸差点被这两个字砸碎。
她生生花了十几秒把这个名字消化,然后,冲女人摇摇头。
“哦?那就奇怪了……”
老板望着她,降了几度的音调,带了点捉摸不透的意味:“听说,你想买走他?”
“买走??”骆缘加大音量,明显被吓了一跳。
这词,这即视感,顿时让她联想到了小说里,霸道总裁一掷千金买下女主初夜的桥段。
——通俗的说就是,女主因为妈妈生病被迫卖身夜.总会,娇躯裹在薄纱之中,瞬间惊艳吸引各方俊男的眼球,最终拍出史无前例的天价……那类的。
等等,这么一想,竟然和叶冶的表演有异曲同工之处!
骆缘茅塞顿开:所以,难道叶冶装狗也是因为他需要用钱,家中有某些难言之隐?
女老板明显误会了骆缘此时的分心,她以为她是后悔要买美美,想耍赖否认。
“你说的‘一次性支付’,不就是买走他的意思吗?”懒得拐弯抹角,老板直接把话搬上台面。
——即使叶冶缺钱,说要“买他”也太侮辱人了。
骆缘想通后,更没有胆子背下这个锅。
“我是觉得,那样的表演对他不太好,”她舔了舔唇,道:“我……我可以给他钱……可他一定不会愿意这样,被人随便买卖的。”
她这话主要是说给叶冶听的:表达自己是纯纯的好心人,而且绝对没有买他一夜的意思。
眼波流转,女老板忽地“扑哧”笑出声。
“你不认识他却愿意买他,我都很意外了,你居然还要考虑他愿不愿意?”
笑够之后,她冷冷地睨了眼地板上的大笼子。
“美美啊,他只是一条低贱的狗罢了。”
笼中的男人,对外界于他明显的辱骂用语没有一丝反应。
他保持着跪姿,像一只真正的狗,听不懂人话,安安静静。
“啊,我这话,不是说他不好,作为一条狗他还是功能齐全的。你要看他爬吗?我让他给你爬几圈。”
女人弯腰,作势要去开笼子。
“我买!”
骆缘拦住她,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强硬:“我要买走他,多少钱合适?”
“八千。”老板一口定了价。
“哦,八千万……”骆缘紧了紧拳头。
——倒也合理,总裁文里差不多也这个数,没有被骗。
“小姐,”女人按住自己涨疼的太阳穴,想不通她怎么能理解得这么离谱:“我指的是八千元,人民币。”
这回的话一字一句,说得够清楚了。
可是,面前的客人眼神却比之前还要迷茫,仿佛她说的话有多么难以置信。
“太贵吗?”女老板又回归到了那个她后悔要买美美的逻辑。
——太便宜。
——太太太太便宜。
骆缘被叶冶的卖身白菜价吓狠了。
——想来,买一只纯血柴犬都要一万啊。
……不对,怎么能拿叶冶跟柴犬比呢。
第3章 尿
八千万和八千块,一个需要耗尽骆缘家产,加上再努力赚几年的钱才可能攒到;一个则轻巧无负担得让她想不出理由推脱。
于是,顺理成章的——
灯火通明的娱乐.城门外,表情呆滞的骆缘和盖着绸布的狗笼,一起在等车。
女老板的手下只帮忙将笼子送到楼下,现在,载笼子的推车把手,全权交由她来控制。
燥热的夏季,到了后半夜的风竟是微凉的。
骆缘的身子,像某种根茎不稳的植物,被风吹着吹着,吹得有点蔫了。
“嘀嘀——”
路过的出租车按了按喇叭。
“姑娘,要打车吗?”
骆缘抬起头。
“怂”的大旗在心中挥起,她猛地松开推车的把手,绕过笼子,朝出租车小跑而去。
……却在下一秒,被司机一句的问话击溃。
“咦,你的东西不要了吗?”
——你的。
骆缘曾经,疯狂地迷恋叶冶。
她打小是个怂包,没对别人说出口的话,全在脑子里跟自己说。
她脑中幻想过很多离谱的事,但再离谱,也不敢离谱到称呼叶冶为“骆缘的叶冶”。
他是人群中的发光体,总是高高在上,从不把谁不放在眼里。
一向只有叶冶奴役别人,哪有人敢使唤他。
可是如今,他变成八千块,变成货品,变成“她的”。
她甚至握住了掌控他方向的车把,可以将他横着推、竖着推,跑着推。
骆缘心中长出一口气,不禁感慨:有钱真好!
“我要的。”她跟司机说。
司机师傅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帮她。
不过,在看清这个“包裹”的全貌后,他的表情就变得为难起来。
“这东西很大件啊,后备箱都放不下的。里面装了什么,能不能拆开来放?”
——是要拆开。
——把叶冶放出来,笼子扔了。
他要说一下自己家在哪里,司机才能把他送回去。
她又不是真的想跟他共度春宵,没有理由把他带回自己家。
“嗯……您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吗?”骆缘翻出钱包,塞了两张纸币给司机。
……
东烜娱乐.城的前街与背面是两个世界。
这面的街景,看上去总算有了些深夜应有的模样。
无精打采的橘黄色路灯下,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几只小虫;举目四顾,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树和草的影子,繁复交错,一动不动。
骆缘咽了许多次口水,喉咙口仍旧空落得可怕。
她的手在腿上摩擦几回,最终摸着膝盖,颤颤巍巍地蹲了下去。
掀开绸布时,她紧张刺激的心情,无异于新郎官掀开新娘的红盖头。
先看到的,是他的手。
弯曲的指骨形状优美,可惜,皮肤上斑斑驳驳地分布着或新或旧的破皮。
她看得心惊,忍不住掀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巧也不巧,与他四目相对。
男人团成一团,侧着头,将脸搭在双手之上。
他的眼睛黑洞洞的,望进去,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片死掉的夜空,窥不见半点,曾经光华无限的星光。
——可他是叶冶。
不是“像叶冶”,“可能是叶冶”,他就是叶冶。
如果你,深深喜欢过一个人。
无数次在纸上心上,描绘他的眉眼;无数次想象他小时的模样、长大的模样,他喜欢一个人时的模样……
你不可能把他认错,即使过了很多年。
骆缘抖得像筛子。
对叶冶,她有一种先天及后天的,无法自抑的畏惧。
就算他看上去这样的弱势,她的畏惧也不减分毫。
“你你你……遇、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吗?”
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简单的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
骆缘的心声则比她所表现的要干脆得多,实际上,她的意思是:别倔了啊叶冶!要钱就说吧!我很有钱啊!!
她抛出的明明是个问句,却没有人接话。
静默的三十秒。
静默的两分钟。
终于!
叶冶动了……
他把脸转了个方向。
望着那黑漆漆的后脑勺,骆缘的脑中揉杂各大狗血言情,迅速组合成了一句声泪俱下的台词:我就是大蠢蛋!才会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羞辱!!
天啊,她在干嘛啊?她在试图帮助一个,从前欺负过她的人。
她是有多爱心泛滥,才要去干这种事。
道理上讲,他被人鞭打,自己应该要乐呵呵地嗑起瓜子才对……
这样顶着巨大的圣母光环,自作多情地回来救他,简直是在间接承认她对他旧情难忘。
看吧,叶冶根本不稀罕。
说不定还觉得,又被她这“变态”缠上,烦人得不得了呢。
骆缘正自个儿郁闷着,忽然听到一阵水声。
首先是不太明显的“滴滴答答”,然后声音愈发流畅,汇成小水流。
想的事情太多,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什么。
由于水声近在咫尺,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发声的源头看去。
是叶冶……
通过路灯昏昏沉沉的光线,骆缘瞥见他下身的轮廓。
裹住重点部位的白色布料,那里已经一片濡湿,隐隐透出形状。
水声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停了。
——叶冶在笼子里尿尿了。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但呵呵,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解决完,叶冶抖了抖身子,换了个姿势,似乎想要卧得更舒服一点。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湿意,骆缘眼睁睁看着他快要蹭到那滩液体。
“哐——!!”
她眼疾手快地打开了本就形同虚设的笼子门,单手抓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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