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上了车,白薇薇酒劲儿发作得比躺在后面呼呼大睡的男人还要猛烈。
她三五时头晕呕吐的,胃里翻江倒海,连胆汁儿都恨不得要吐出来。
“薇薇……”
白薇薇捂住胃,艰难道,“先找个地方停车,让我吐干净。”
她这时吐时不吐的,哪一年才能到目的地。
戴恩泽找了个僻静地儿停下,让白薇薇下车蹲在地上吐了个干净。
这才扶起她,让她也上车。
白薇薇吐舒服了,胃里空荡荡的,只是嘴巴里不是个滋味儿,紧锁着眉头,躺在座椅上,慢悠悠的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都陌生无比。
微黄的墙壁,昏暗的光线,墙上贴了某城楼画像,床边有一张桌子,桌边有一支开水瓶,还有一个钢瓷。
“嘶……”
她捂住脑袋,疼得要命,跟有把斧子要从脑瓜子中间劈开似的。慢悠悠地摸下床,找到一双拖鞋穿上,她走出室外,才发现坐在小板凳上的戴恩泽。
“泽哥怎么了?老板呢?”
“老板出去帮你买药去了。”
戴恩泽低声道,看了她一眼,“薇薇,没事了吧?”
白薇薇点头,脸色苍白,酡红退却之后,她脸蛋白得吓人,“老板去给我买什么药啊?”
戴恩泽淡淡回道,“没什么药,就是解酒的药,他说他不舒服,出去转转,顺便帮你买点药,他自己也要吃。”
“哦。”
白薇薇明白过来,她没事可做,只能走到戴恩泽身边坐下,叹了口气,“咱们总算是把这个单子给下了。”
“谁说不是呢,薇薇,你真是太拼了,这么年轻,才二十四岁,又是个女人家,真不看出来你干起事业来这么拼!”
戴恩泽语气里颇有几分佩服,早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她只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女文员。
“说起来,也是老板慧眼识珠。那时候在人才市场,他坐在一边过道里嗑瓜子儿,一眼就看中了你,让我去把你给签了。”
“啊……”
白薇薇张大嘴,“是老板让你签我的?”
咋会这样?
“对啊,不然我一个助理哪来那么大权力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留住你,是老板说不惜一切代价签下你,我才跟你慢慢试探了一下意向,开价格。”
白薇薇心下震了一把,一颗心脏惴惴不安起来,这个潘总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要上演那种恶俗的一见钟情戏码?
肯定不会!
她已经过了那种小女生期待爱情的年龄,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又见惯广播台的人事,对这种幼稚的感情已经不作任何期待了。
就连高峰仪对自己,不也是他非常耿直的一句话。
“因为你好看呗!”
世间痴男怨女情愫,始于颜值。
可是高峰仪常年呆在部队和农村,他没得什么机会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
猛不丁去了大城市,又见到一个城市里养大的娇娇女,当然会觉得新鲜好看。
这个潘总是生意人,生意人走南闯北,什么人没有见过?
生意人都是为了利益,他一定是想从自己身上发掘到更深度的利益。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一方面要保持自己的价值,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一方面又要忌讳被有心之人利用,两者之间,游刃有余,方为上策。
白薇薇一时间好像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间,无所适从。
男人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药,进屋倒了两杯开水,让白薇薇吞服,自己也吞服。
喝完药,眼见得已经到了四五点,再不回去,要拖到半夜才能到深圳了。
商量了一下,三个人准备启程。
这时,白薇薇才算放下心来,不管怎样,自己能够平安回去,比什么都好。
☆、第370章:秦师长,求帮助
这一晚,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车外淅淅沥沥的雨顺着车窗划落,白薇薇望了望窗外,雨势越来越凶猛,天色渐浓,开车恐怕不安全。
深圳市内和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坡,最著名的当属莲花山。
他们现在就在东莞回深圳的路上,周边的山体不晓得是不是莲花山,但总归绵延起伏一片。
就在她望着窗外出神之际,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整个车身随着地面震动起来。
戴恩泽凭借多年经验,瞬间下了一个判断:“不好!山体滑坡,快走!”
他调转车头,狂打方向盘,猛地调转车头往回驶去。
车内,男人冷静镇定地坐在后车座,身子微微前倾,凑到白薇薇身侧,安慰道:“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白薇薇只觉得他的安慰比山体滑坡更要吓人。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她佯装镇定,实则心里惴惴不安,生长在长江中下游平原的女人从未见过什么山体滑坡。
“薇薇,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男人信誓旦旦地,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
白薇薇不耐烦道:“哎呀,说了我不怕,你别戏多,泽哥,快开!”
山洪排山倒海之势压顶而来,一辆玄黑桑塔纳在暴雨中慌乱地逃窜,这一晚,山体中幅度范围内滑坡,整个东莞去往深圳的道路被阻断了。
白薇薇他们成功逃生,然而又回到原点,那个小旅馆。
戴恩泽找到旅馆老板,发现因为山体滑坡,导致众多旅客滞留,整个旅馆只剩下一间小房间。
他和老板两个大男人当然把房间让给白薇薇,俩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车上将就一晚上。
白薇薇窝在小房间里,旅馆供应热水,她跑出去打了一大盆热水,在旅馆的厕所洗了个热水澡,没有带干净衣服过来换,但是大冬天的,虽然深圳这里不冷,也没必要每天换。
白薇薇擦干净头发躺在床上,望窗外的雨幕,漆黑不见五指,却依稀见得水迹划落。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她的儿子今晚等不到她回去了。
枕头上陌生的肥皂味让她觉得作呕,她洁癖得不喜欢旅馆里被人用过无数次的一切,她开始想念m城,想念自己家里,简单雅致的陈设,七巧玲珑心的母亲,还有巍峨高大的父亲。
然而,路是自己选的,爬也要爬完。
一片死寂中,她趴在枕头里,第一次尝试着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的滋味。
转眼到了半夜时分,她几乎没有睡着过,间歇醒地头痛得厉害,白酒在胃里面发酵带来的后劲儿还远远没有过去。
白薇薇爬起来,打开门,想出去透透气,雨天的阴沉憋闷叫她更难受。
可是一打开门,对面过道上那具尸体却把她吓了一跳:“啊——!”
男人从睡梦里惊醒,睡眼惺忪地起身望着她:“怎么了?”
白薇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暗自放下那颗悬挂的心,“你怎么睡这里?”
实则,她已经下定决心,她要离开这个小公司,彻底跟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斩断联系。
“我不爱睡车里,憋得慌。”
男人满不在乎地回道。
白薇薇点了点头:“哦。”
她转身,关上门,门外的男人吃了个瘪,转过身,背对着她睡过去。
没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敏锐的警觉,让他翻过身来。
“你干什么?”
男人问。
白薇薇把毛线披肩大围巾搭在他身上:“这里湿气重,睡地上很容易风湿。”
她把围巾搭在他身上,旋即转过身回自己屋里,啪一声,果断关上门。
亏地上躺着的男人还在想,这是不是一种暗示,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进房间,她已经果断麻利地把门给关上了。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是个诡异幽静而香艳的夜晚。
一夜的露水情缘极其容易滋生,然而对于白薇薇,却是一个头痛欲裂,几近崩溃的晚上。
她拼命地搜寻自己两辈子的记忆,想找到关于这个男人一星半点的记忆,可是一切就像一场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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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蔺婷婷已经快急疯了,从东莞那边赶回来的最后一批人到处在讲山体滑坡,发了山洪的事情。
白薇薇到现在还没回来,十有**是遇到事儿了。
这个年代通讯又不方便,她想找个人形如大海捞针一样难。
秦向前在她所在的诊所对面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一整个下午,临近晚上才准备回部队。
谁知又遇上瓢泼大雨,这回他也不管什么雨不雨的了,径直往马路上走。
谁知马路对面,那抹熟悉的身影撑着伞从诊所里面跑出来,急匆匆地往马路跑。
秦向前赶紧过马路,出其不意地堵在她面前:“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蔺婷婷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雨水从男人眉毛睫毛上顺着流下来,跟一串串水珠帘子似的。
秦向前不晓得,此刻他比蔺婷婷更加狼狈。
出于好心,蔺婷婷把伞撑在他头顶,尽量举得高高的,“是你,我没什么事。”
她跟闷嘴葫芦似的,什么也不愿说。
秦向前颇有不满,他救过她的命,又见了两次,有必要这么遮掩么?
“你说你曾经是战地军医,那你应该知道,有事找解放军这句话!”
蔺婷婷很急躁,她没工夫跟他打马虎眼,淡淡道:“我现在就是去找解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