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那么嫌犯一定就在监控录像拍下的这些人当中。雷霆,你重新捋一遍案发时间内所有出入过公寓楼的人。肯定有什么线索被我们忽略了。对了,案发当天当值的保安有没有查过?可千万别疏忽了这一点。罗北川杀妻的那桩案子,他不就是找一个保安帮忙下的手嘛。”
“马叔,这点我已经想到了,也查过那天当值的所有保安。初步调查是没有问题的,我会再仔细核对一遍。”
因为要重新核查一遍所有现有线索,当天晚上雷霆又要留在局里加班。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徐飞打来电话问雷霆有没有时间见面,他叹着气说:“不行啊,今晚我又是加班模式,连女朋友都没空去见。更别提你了——见一个大男人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有吸引力的事哦。”
徐飞笑嘻嘻地说:“雷霆,我找你见面又不是想和你搞基,要那么有吸引力干吗?我是有一桩案子想和你谈一谈。你今晚加班,晚饭一定是在单位食堂吃吧?那我过来蹭你一顿饭,咱们边吃边谈吧。”
“行,你来吧。不过我们食堂的饭菜可不怎么样啊!到时候你可别嫌难吃。”
“没事,我们所食堂的饭菜也好吃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已经锻炼出来了,只要饭菜都煮熟了,也不会咸得发苦或淡出鸟来,我就不挑剔口味了。”
雷霆笑了:“那我们食堂的饭菜看来还是经得起你挑剔了。你赶紧过来吧,我先去食堂打饭菜。尽管食堂饭菜味道不咋地,但去晚了还没得吃呢。”
大概半个小时后,徐飞赶来了。他在雷霆身边坐下后,一边接过碗筷吃饭,一边对他说起了自己前不久经历的一件事。
因为徐飞负责扫黄打非的警务工作,所以他经常打交道的对象是各类卖-淫-女或嫖客。隔三差五总要抓一批回来,轻则批评教育与罚款,重则拘留。具体的处理方式,视这些变相妓-女们是初犯还是屡犯而决定。
前几天,徐飞在一次突击行动中又抓了一批卖-淫-女回来。结果在审讯过种中,他不无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卖-淫-女居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李珍。
初中时代,李珍在徐飞他们班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她是在苏北乡下长大的女孩,刚随改嫁的母亲来到大城市生活。李珍的母亲经人介绍嫁了一个有S市户口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比她大上二十岁,还有癫痫病,家境也很一般。但是对大城市的向往,让她自动忽略了这些缺点。
在苏北乡下的日子里,聪明伶俐的李珍是一个还算出挑的女孩子。但是来到大城市后,一口土得掉渣的乡下口音与一身土得掉渣的衣裳,让她在一群城市孩子中成了被轻视嘲笑的对象。而她本人亦不可避免地感到自卑,从原本的爱说爱笑变得沉默寡言。
初中三年里,李珍几乎不和任何同学说话,总是一个人低着头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她成了班上的一个透明人。整整三年的时间都没能融入这个班级。
初中毕业后,徐飞就再没有见过李珍。她学习成绩原本还不错,但中考时因为发挥不佳,没能考上高中。而她后来也没有再上学了,一般学生会选择的复读或是念中专技校什么的,在她这里都行不通。因为她后爸不想继续花钱供这个拖油瓶女儿读书了,而是打发她跟着她妈妈每天在家附近摆摊卖汤粉。
徐飞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天晚上,他与李珍这位老同学居然上演了一幕如此尴尬的重逢。
如今的李珍不再是初中时代那个土得掉渣的乡下女孩,无论发型还是服装都时髦得过分。但是,徐飞却觉得她这副打扮还不如当年顺眼。
当年的乡下女孩土归土,却干净清纯一如天然矿泉水。现在这个操皮肉生涯的时髦女郎,看起来污浊不堪如地沟油。
认出了李珍后,徐飞十分好心地假装不认识她,因为不想让她感到难堪。在处理过程中,他发现李珍并不是头一回被抓,之前也被别的派出所抓过一次,所以算是屡犯不改。按例要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以及五千元以下的罚款。
徐飞对李珍宣布这一处罚时,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小小声地问:“请问……你是徐飞吗?”
李珍问这个问题时,一直低着头,仿佛是在问身前的那张桌子。徐飞怔了怔后才回答:“我是。”
“真的是你,我就觉得很像。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初中时曾经是同班同学。”
徐飞没有想到自己刻意避免的尴尬局面,李珍竟似是毫不在乎。无奈地叹上一口气,他干脆看着她实话实说:“我记得,你是李珍。事实上刚才我就已经认出你了,只是怕你尴尬,所以才假装不认识。”
李珍自嘲地一笑说:“没事,都干上这一行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刚开始干的时候,的确会觉得尴尬。干久了脸皮越来越厚,也就无所谓了。”
徐飞有些痛心:“你为什么会干上这一行啊?”
“当然是因为这一行来钱快喽。以前跟着我妈摆汤粉摊,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顶多也就赚个几千块。可是干这一行,每天只要接上几个客人,一个月就能赚上万块。生意好得话,赚几万都不成问题。你说是不是来钱快呀?”
李珍直言不讳的话,让徐飞更加痛心了:“可是你没有想过,赚这种钱毫无尊严可言。”
李珍一派自暴自弃的口气说:“像我们这种乡下来的人,在大城市里本来就没什么尊严可言。既然这样就不如活得实际一点,去他妈的狗屁尊严,我只想着怎样能多赚一点钱。”
两个人对于尊严的不同认知,宛如一道无法穿越的鸿沟。徐飞不再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不过是在对牛弹琴。
作者有话要说: 竞猜环节又来了啊,明晚本导演又请了一位新滴动物菌前来友情客串。这回出场的是一种昆虫,颜值还不错哦。好了,大家开始押宝吧,每人押三个,看谁运气好能押中。老规矩,胜出者赏励红包一个。^0^
第124章
在扫黄组干久了,卖-淫-女们的这种心理徐飞已经很了解。她们都是清一色拿青春赌明天的人, 因为很清楚自己除了青春一无所长, 所以都想赶在年老色衰之前凭色牟利, 赚上一大笔钱后再去计划人生的下半程。
徐飞打算结束这场分歧太大的对话, 可是李珍却还有话要说。她犹犹豫豫地看着他问:“徐飞,我们是老同学我才来问你的。你们警察平时经常抓我们这些人,说我们的行为违反治安管理法。但这应该不意味着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你们警察都懒得管吧?”
“你所谓的出事,具体指什么呢?”
李珍踌躇片刻, 最终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有一个小姐妹,上个月在一次站街时被一位客人开车带走后就再没有回来。人不见了,手机也关了机, 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原本想报警的, 但是俊哥不准,说警察不会管这种事。还说就算警察管了, 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麻烦。”
俊哥名叫袁俊,是李珍所在的这个卖-淫团伙的首领。他手下有十几个“小姐”,每天从小姐们的嫖资收入中提取一半的费用作为保护费。因为他组织卖-淫非法获利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 抓获后就被刑事拘留了。
徐飞当时还不以为然:“是不是你那个小姐妹服务到位, 让客人太满意了,所以留下她长期服务了?”
李珍直摇头:“徐飞, 我不瞒你,这个小姐妹是我从苏北老家带出来的一位表妹。她今年才十七岁,刚进城, 胆子特小,干什么都会先问我。就算有客人想包她,她也一定会回来跟我说一声的。可是她没有,什么交代都没有就消失了。我担心……她其实是出了事。怀疑那位客人……是不是……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有些嫖客因为自己花了钱,为了值回票价,他们会反复对妓-女进行摧残与蹂-躏。李珍的表妹年纪又小,可能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在性-交易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而嫖客如果不想承担过失杀人的后果,自然会选择私下把妓-女的尸体处理掉了事。反正一个妓-女的失踪,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关心在意。
这么一想,徐飞就集中注意力,详细询问了李珍那位表妹汪琴出事当晚的情况。但她也知道得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她先和一位客人离开了,汪琴被客人带走时她并不在场。只是事后听和汪琴一起站街的两个女人不无羡慕地说,表妹今晚运气好,找到了一位阔佬,开价后都没还钱就一口答应让她上了车。
当时,谁也想不到,运气好的汪琴这一去,就如风筝断了线似的,再不见踪影。
李珍的直觉告诉她,表妹一定是出了事。否则没理由会突然间人间蒸发。她一度想过要报警的,但是袁俊坚决不准,又是说警察不会管妓-女的死活;又是说如果警察来调查,大家都会有麻烦的云云。
在袁俊的软硬兼施之下,李珍无奈放弃了报警的念头。只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这天遇上老同学徐飞后,就实在忍不住对他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