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本来打算死在这里的,没想到我被人逼得走上了绝路,却有一只猫跑来救我。好吧,既然天不亡我,我就不死了。想想也是,如果我连死都不怕的话,还有什么可怕的呀!”
“池小咪”一边喵喵地叫着,一边直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年轻女子的话。她因此更加惊讶:“咦,你在点头,你听懂了我的话吗?这么通人性的猫我还是头一回见呢。你有主人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如果是一只求饲养的流浪猫,或许会接受这一请求。可是“池小咪”当然不会答应了,她摇摇头表示拒绝,然后转身跑开了。这个年轻女子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自杀,她也就没有继续守在这里的必要。
看着远去的黑猫呆了很久很久,年轻女子才缓缓转身走出那片樟树林。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每一步都重逾千斤。因为,她在心底做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当拿定主意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忽然间变得仿佛是冰做的,透出一股直逼人心的森然寒气。
——是啊,既然我连死都不怕的话,那还怕什么呢?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暮春初夏的午后,空气中飘浮着栀子花的清香。花香与晚风一起缠缠绵绵翩翩飞。
披着一身黄金似的阳光,池清清和吴悠踩着细细香尘,漫步街头。这天下午,她们相约一块逛街Shopping。两个女孩一个穿着鹅黄衫子,一个穿着水绿裙子,都是水粉般轻艳的春之颜色,衬得两道窈窕身影格外美丽动人,吸引着马路上来往行人们的目光。
下一个路口,人行横道对面亮起了绿灯。池清清拉着吴悠的手一起步履轻盈地穿过马路。她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停在人行横道一旁的车流中,有一辆银色保时捷就是吴楚东的车。驾驶座上,穿着一套Armani休闲西服,戴着一副Gucci墨镜的吴楚东,正眼光深沉地目送着她们的身影走远。
吴悠前不久回国的消息,吴楚东已经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这个女孩曾经上过他的猎物名单,原本该是他的最新牺牲品,为他的“寻欢”历史掀开一页新篇章。可惜,因为是头一回潜入他人家中作案,他的经验实在不够丰富,导致出了差错与纰漏。让她成了漏网之鱼,让他为之扼腕叹惜。
虽然对自己上一次的功败垂成十分惋惜,但吴楚东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他很清楚机会一旦失去,想要再动手就难了!而且,为了避免失忆的吴悠受到刺激想起什么,他还要尽可能地避着她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因为这种以防万一的心理,在吴悠回国后,吴楚东一直没有跟她接触过。
虽然之前在奥克兰时,吴楚东表现得很热衷于与吴悠交朋友,还专程去她姑妈家拜访过几次,一度被吴毓芬误会他想追求自家侄女。但现在吴悠回国了,他却像不认识了她一样,再没有与她有过任何联系。甚至连微信上点个赞之类的行为都一律省了。
穿过人行横道后,池清清和吴悠一起进了路旁的一家大商场。
这个月底是雷霆的生日,池清清想为男朋友选购一件生日礼物。这天她特意叫上好朋友来当参谋,看买什么东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雷霆比较好。
对于自己临时参谋长的身份,吴悠十分尽职尽责地为池清清推荐了不少待选商品。譬如手表、钱包、皮带、领带、领带夹、剃须刀等等可供充当生日礼物送给男朋友的东西。
最终,池清清在英伦知名品牌Burberry专卖店里选了一款真皮钱包,作为雷霆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池清清去收银台刷卡付账时,吴悠独自一人在专卖店里四处闲逛。店堂一角的香水柜台前,有个女孩子正在挑选男士香水,似乎也是准备用来送人的。
“我想买你们很经典的那款London for man,是哪一种啊?”
店员熟练地取过一瓶香水给女孩过目,并体贴地为她试喷了一下,让她亲自感受一下香氛。
那时候,吴悠正好走到了柜台旁。喷出的香水味也被她嗅到了,那是一股淡淡的微酸的烟草气息,飘进鼻端时,令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蓦然一呆。
嗅觉可以唤醒沉睡的记忆,而且这一过程的发生如迅雷不及掩耳。人们经常在闻到某种气味时,就能联想起某件往事,都不需要有联系两者的情绪变化。
此时此刻,那股带着烟草气息的香水味,就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吴悠封锁的记忆库。锁虽然开了,但门还没有完全被推开,她依稀感觉到自己将要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又无法捕捉到更详细的内容。
吴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努力排除一切干扰和杂念,集中全部精神和注意力,想要捕捉那份若隐若现的回忆究竟是什么。
这一刻,吴悠的脑海仿佛是一片海域,有一样东西在海面下涌动,隆起,一点点往上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它顶开阻碍的那股力量,甚至能听到在它上升过程中发出的汩汩响声……
终于,吴悠看清楚了涌出脑海的记忆是什么——是她独自在奥克兰姑妈家的那个夜晚,当她从卫生间洗完澡回到卧室时,一进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头戴丝袜的高大男人,他伸出双手想要抓她……
“啊……”
吴悠本能地一声尖叫,惊得店堂里的店员和顾客一起齐齐扭头望向她,所有的视线都是惊愕与不解。池清清也不清楚好朋友突然间发出的尖叫所为何故,赶紧跑过去询问。
“悠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抬起双手按住胸腔里的那颗被吓得乱跳一气的心脏,吴悠带着满脸惊恐后怕的神色告诉池清清:“清清,我忽然想起来,那次我在姑妈家摔下楼梯的事并不是意外,而是当晚有人袭击了我。”
池清清大吃一惊:“什么?!”
事隔数月后,吴悠才终于回想起了当晚真正发生过的事,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奥克兰警方早已经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事故,她本人现在也已经回了国,这桩案子绝不可能重新立案调查了。
就算警方愿意重新立案调查,案件也已经查无可查。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况且吴悠也压根就没有见到那个袭击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因为对方头上戴着丝袜,根本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吴悠唯一清晰记住的,就是那股烟草气息的香水味——当时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这么一股味道。所以事隔多日后,当她意外地又闻到这股香水味时,记忆之门轰然一声被推开,放出了她当晚所有被禁闭的记忆。
吴悠犹带惊惧地讲述那天晚上的遭遇时,池清清特意叫来雷霆一起听。他们三个人在一家幽静的咖啡西餐厅共进晚餐,一边吃,一边听着吴悠详细的讲述。
听完后,雷霆从专业人士的角度提了几个问题:“那天晚上,你姑妈家的门锁确定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吗?”
“当地警方检查过了,说是没有。”
“那你确定你当晚关好了所有门窗吗?”
“当然,百分百确定。如果以前没有出过洪艳秋那档子事,我或许会粗心大意一点。但自从出过那件事后,我对于个人安全就特别小心。尤其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所有门窗关好了都还要强迫症发作地反复检查几遍,否则睡觉都不安心。”
雷霆有些疑惑地说:“奇怪,如果你锁好了门,而门锁又都没被破坏过,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真是想想都要发抖。”
雷霆觉得没理由一个人可以在门窗紧锁的情况下,不破坏锁具就进了屋。所以他详细询问了吴悠当天独自在家时的一举一动。
得知吴悠曾经在傍晚时分走出屋子,走到几步开外的垃圾筒扔垃圾,却并没有锁上门时,雷霆思维敏捷地找到答案了。
“那个男人一定就是趁你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屋。这么看来,他应该早就躲在附近等机会了。显然他很了解你的生活习惯,也很清楚当晚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在。”
“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吴悠没法不惊骇。一边骇怕着,她一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问:“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在我扔垃圾时就溜进了屋子,然后一直躲在屋子里伺机对我下手吗?”
“嗯,显然如此。吴悠,这个男人袭击你看来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那天晚上,你能侥幸逃脱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雷霆神色凝重的一番话,让吴悠为之后怕万分,声音都不由地微微颤抖:“这……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有人无缘无故地想要害我?我只是去奥克兰探亲而已,在那边除了姑妈外谁都不认识,不可能跟人结仇哇!对了,听说国外变态很多的,难道……我是被什么变态杀手给盯上了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了,袭击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肤色,能想起来吗?”
认真想了想后,吴悠摇着头说,:“不能呢。因为当时他头上戴着丝袜,一直拉到脖子处。手上也戴着手套,身上穿的又是长袖长裤,没有露出肤色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人种?不过,我想一定是个变态老外。因为,没理由会有一个中国人跑来奥克兰袭击我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