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绿蜡)

　　以前没怀孕，身材还不错，也不怕人看，现在怀孕快三个月了，她有点没自信了。
　　“你们出去，我自己换。”
　　两个店员劝解，婚纱很重，后背的拉链太长，一个人不好穿，最好还是留人帮忙，向岚坚决地拒绝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慢吞吞脱了衣服，取下婚纱拖在地板上，艰难地套上身，拉直。各种蕾丝和水晶装饰累赘着，一会儿挂了头发，一会儿又怕手指甲划伤了丝绸面料，折腾了十来分钟，勉勉强强挂端正。后背的拉链还没拉上，腰腹的位置包裹得很紧，可见，这衣服是按照她以前的尺寸来做的，而现在的她，胖了。
　　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拎着长裙摆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叫店员帮忙拉拉链以及整理裙摆。门一开，方子都侧身靠在门框边和一个店员说着什么，听见声音，抬头看她。
　　向岚只觉得呼吸困难，精心打扮的方子都，艳光四射，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向家人对方子都身体尺寸不清楚，询问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口头交流，但是没想到这一套礼服做出来穿在他身上如此合体。白色的衬衫，小马甲和白色的西装外套，依然是修身的样式，越发显得他袖长挺拔，翘臀长腿。
　　他慢慢站直，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天人交战啊，到底是继续生气呢，还是原谅他，享受他的殷勤？这是一个问题——
　　方子都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推着她进去，甩上了门。
　　落地穿衣镜里，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女，少年微笑着，少女垂着头，双手在身前交握。
　　“我帮你穿。”他走到她身后，看她露出来的那一段雪白后背，手指滑上去，从她的颈项一直摸到尾椎骨，羽毛一般的触感，令寒毛倒竖。
　　向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身推他，他顺势笑嘻嘻地抱着她，低声，“还生气呢？”
　　她坚持不住了，没骨气地开口撒娇道，“生气——”
　　他笑出了声音，手滑下去，拉着拉锁，缓缓向上，另一手撩开她的头发，露出优美的颈项，低头在她肩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好吧好吧，原谅他了。
　　“腰太紧了。”她摸着腰腹，吸气，“再过一个月，肯定穿不上。”
　　方子都帮她整理胸前的蕾丝和水钻，躬身将裙摆撒开，裙尾太长，令他几乎是跪下。她低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唇忍不住翘起来，摆出了接受求婚的姿势，将手伸到他面前，仰起下巴道，“方子都，你抬头。”
　　他抬头，看见她向自己伸出的手，有点诧异，又有点动容。
　　“方子都，快说请你嫁给我吧。”
　　他动了动嘴唇，手本能地伸向口袋。
　　“嘿，美人儿，说你呢，别发呆，没听见你的公主在说什么吗？”
　　他慢慢放平身体，单膝跪地，双手接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一口，道，“向岚，你——”
　　不等他说完，向岚有些为难他的意思，也有点玩笑，道，“我愿意。好了，该给我戴戒指了。”
　　方子都抬头，微笑，“你故意的？”
　　“当然。谁让你惹我生气——”
　　“向岚，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破坏了我完美的计划。”他缓缓将手探入口袋中，摸出一个丝绒的盒子，“幸好我随身带了这个，不然该怎么办才好？”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单手打开盒盖，露出一个朴素的白金戒圈。取出来，套上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推上去，尺寸刚好。
　　“你——”向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手看，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戒圈，她却感觉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有点想哭的冲动，却瞥见门锁拧动，尔后刘泽文叫门的声音，她忙用力将他拉起来，掩饰脸上的潮红。方子都拨一下她沾在脸上的头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我去给妈妈开门，你要保持最美的笑容，知道吗？”
　　

　　☆、第四十八章

　　刘泽文进来就“哇”了一声, 两个小年轻这么穿着整齐, 俨然金童玉女，她摸出手机就想拍照。胡理阻止了她, 道，“妈妈别拍，给人看了, 结婚的时候就不惊喜了。”
　　她超级遗憾, 这样显摆的机会可少了，现在她心里彻底对方子都没成见了，那小模样儿, 多好看啊。
　　向岚强忍住想要笑的冲动，拉拉裙子，“叫店员进来啊，有些尺寸不合适。”
　　方子都顺手帮她将裙摆拉正, 刘泽文叹一口气，小声对胡理道，“小年轻, 一会儿闹一会儿好的，你说, 都什么事啊？”
　　礼服各试了两套，记录下尺寸和需要修改的地方后, 让负责摄影的人进来拍了几张室内，准备用来做婚礼的标牌。一行人在附近吃了一顿午饭，后, 在向岚强烈要求下，蹭车去山上。胡理开车，刘泽文坐副驾，两个小的坐后面。
　　方子都没见过除向家家人以外的亲朋，知道今天晚上的鸿门宴该是大舅哥专门给自己办的，也许这一段时间没打扰自己就是为了凑齐人以及降低自己的防备心。他看一眼乐呵呵的向岚，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在戒指上拨弄着，她冲他笑一下，道，“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山上吧！”
　　“你带衣服了？”
　　她拍拍小书包，预谋已久，当然不会忘记全部装备。
　　“你哥的意思，说是结婚前最好把子都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不然等到结婚那一天才见面，多尴尬？你们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说说话也好。”刘泽文还是想得简单了，“你川哥本来在外地执行任务，听说你结婚了，急得差点就这么跑回来。还是被他顶头上司，给亲自按回去了。还有小方骏，在参加什么美食评审比赛还是节目的，硬给推了，丢了人家半拉子的活儿，飞回来了。”
　　“哦。”向岚把玩着方子都的手，“我知道，他们是想回来看热闹。”
　　“今天晚上好好跟他们说话，别任性犯脾气。”
　　“有我哥在，就没法好好说话。”
　　“你们俩还在闹脾气呢？”刘泽文不解，看着胡理道，“闹什么呢？”
　　向岚不想让方子都知道向垣出过的馊主意，胡理也不想挑起家庭内部矛盾，两个知情人哼哼哈哈过去了。
　　此时夏初，山上树木繁茂，莺飞草长之时。
　　车从盘山路转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见着了一栋粉白建筑的飞檐。
　　两个小的先下车办入住，胡理自去送刘泽文回家。
　　宴无好宴，需得有心理准备，迈入会所之前，方子都拉了一下向岚。
　　“怎么了？”
　　想了一下，道，“能给我说说，今天来的那些人，大概是什么样的吗？”
　　“害怕啦？担心啦？”她捶一下他的肩膀，乐呵呵道，“叫你以后还气我，告诉你，我娘家人阵容非常庞大。”
　　“是有点。”没料错的话，今天该是集体给他立规矩了，大舅哥主持。
　　“现在知道老婆的重要性了吧？”向岚挑一下他下巴，踮脚尖亲一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呗。”
　　“你说。”
　　“白家的几个哥哥吧，他们年纪大，不会胡闹，就打牌抽烟喝酒；我妈那边俩表哥，年纪更大，和我小舅差不多，最多就关心关心什么时政新闻，别的都不懂；我爸爸那边几个堂兄，我估计就只来了一个，别的人从政，很讨厌的性格，我哥肯定不会请，所以也没啥；主要是川哥和骏哥，他们俩最喜欢逗我了——”
　　方子都心里默默划了重点。
　　“都是和嫂子们一起来吗？”他想了想道。
　　“对啊。不过，川哥和骏哥还没对象，哈哈，今天全场就他俩是单身狗，很悲催的——”
　　“也是亲戚？”
　　“不是，是哥哥的发小，几家人挺亲热的。”
　　呵呵，单身啊，又不是亲戚。
　　“川哥是警察，骏哥是厨子，一个糙得很，一个精细死个人。”
　　两人挽着手走进会所，在门厅处转了一会儿，直接去前台办理入住。向岚记得前台原本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和一个店长，今儿老远便见一个衣冠整整的男子幽怨地靠在吧台内侧，见了她，目露凶光。
　　“嗨——”向岚招手，“骏哥。”
　　方骏嗓子里“嗯”了一声，不阴不阳，看也不看她，直接去瞧方子都，瞥见他的脸后，道，“岚岚，不给介绍介绍？”
　　她马上道，“子都，这是方骏儿，叫骏哥就好了；骏哥，这是我老公——”
　　他听不得什么老公老婆的话，直接打断，“好了好了，知道了，方子都，是吧？”
　　“骏哥，你好。”
　　方子都伸出右手，方骏抬手握了过去。他是厨师，一向有劲，本来心里对方子都就排斥，手就没留劲，狠狠握了上去，他有点坏心地想，就算不让他哭爹叫娘，也要让他吃个闷亏。
　　两手相触，手指上都有些茧，微一用力，方子都就知道来者不善。他面上带着微笑，五指合拢，虎口相交，暗暗回力，瞧见方骏脸抽了抽，知道他怕是感觉到痛了，笑一笑，道，“很高兴见到你。”
　　方骏咬牙切齿，“我也很高兴。”
　　一握而散开，方骏手收回柜台里，拼命活动手指，他精心养护这么多年的手啊，这个死小子，力气够大，整得他要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