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晏回温其实特别不会应付夸奖，都正襟危坐了，两只手抠着裙子边，轻声地解释，“我就是……画一些旅途的见闻跟感悟，也没，没那么夸张。”
爷爷扬着声“嗯”了句否认，对她说：“画由心生，爷爷看得出来。”
“还有啊，你在军报上那套九宫格，爷爷也看了。”
九，九宫格？！表白那套？
“爷爷，我……”
“画得也好！也好！”陆爷爷瞪着眼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恋爱花样都多，山里、餐厅里、沙漠里……”
晏回温：！！！
她脑子里现在翻江倒海都是米糊，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那您……看懂了啊？”
“嗯，这个啊！是爷爷的警卫员翻译过来的。”陆爷爷想学眼前这个孙媳妇萌萌地眨一下眼，无奈面部严肃惯了，只好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后来又听了好几个版本，都是院里传的。不过你别担心，他们表达的意思倒都没有出入。”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下，简直想钻进壳里的晏回温，默默“嗯……”。
如果他们院里都知道了，那么陆初阳走在院里，就会时不时被路上的叔叔阿姨伯伯……笑眯眯调侃两句那个表白。
他不会烦吧？
不过，好像……也没有见他不高兴。
晏回温沉思的时候，两家大人倒是会心一笑。
爷爷看上去似乎心情格外舒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冲晏回温扬眉笑了笑，又和声问道：“小温啊，最近还有没有画国画？”
他打第一次从孙子那见到晏回温的手笔，怔过之后立马哈哈大笑，至今都对那一舟一人印象颇为深刻。
啊……国画！
晏回温反应过来了。
她心虚地赶紧垂下脑袋，尤其听见自己父母正忍笑询问陆爸这件事的时候……晏回温，晏回温你得赶紧补救，她在心里铛铛铛敲着警钟。
“您，您稍等一下。”她丢下话，蹬蹬快步跑上楼。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画轴，一看就是装裱好的国画。
晏回温像交作业的小学生一样，双手将画轴递给陆爸爸，小耳朵尖都红了，默默认错：“叔叔，上次实在对不起。”
那天从陆家回来，她就把自己整个人丢在床上，捂着脸像烙饼一样懊恼地翻了好几个面，下定决心每天都有练习。
陆爸爸“哦？”了声，将画轴打开。
他们看见，画面竟跟那天的如出一辙，除了那一舟一人，如今——
高山、流水、孤舟、远影……大气磅礴。
陆妈妈一下子就笑了，要不是还在亲家家中，差点将晏回温揉到怀里去捏一捏小脸。她去看陆爸爸时，陆爸爸也转头看她，然后笑呵呵地收起画，高兴地要命。
他就没想过，儿子能找到这么听话又认真的，小可爱媳妇。
满意，真的满意。
于是两家大人更加融洽地聊了下去。
晏回温正低着头，低着低着，忽然听见陆爷爷问她：“小温啊，听初阳说，你们领证、婚礼都打算自己计划，那婚房……”
啊？婚房？！
晏回温一懵。
陆爸陆妈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陆爷爷继续问：“不管今后住不住外面，这婚房还是得给你们准备一套的，有喜欢的地段吗？”
这个……
晏回温有点结巴：“还，没有。”
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后来，陆爷爷干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看来是有备而来。他放到晏回温手里，让他们看好了就自己去买。
这下吓得晏回温攥紧两只小拳头，拼命摇头，死活都不敢收。
推辞半天。
最后，还是陆妈妈见老人板起脸，劝她收起来。晏回温握着卡都觉得烫手，心想大概老人拿出了这辈子全部的心血。
她心里一热，决定等陆初阳来了再商量……他应该快回来了，晏回温开心地悄悄看表，说好五点到的话，还有半个多小时。
然后她有点，心跳加快。
这下陆爷爷更加高兴了，两家人正其乐融融说接下来的事情，忽然陆妈妈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晏回温跑去把包拿给她。
陆妈妈拿出来一看，就有些皱眉。等接起来，她妹夫——陆初阳的支队长在电话那头十分抱歉地解释说，刚接到十分紧急的任务，他命令陆初阳立刻集合队伍上直升飞机，不过小任务，最慢两天回来。
……
陆妈妈尴尬地牙痒，放下电话。
屋里静了好长时间。
晏回温感觉所有视线，安慰的、抱歉的都往自己身上飘，她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把头低下去装死，本来没事，这么多人一看，眼圈就有些红了。
忽然，铛一声。
晏回温抬头，陆爷爷正气得将拐杖在地板上敲得铛铛响：“特战队不是规定，结了婚就可以申请调离行动队吗？”
今天这事儿，当着亲家的面，陆爷爷觉得，必须要给对方一个态度。
于是，老人颇严肃地对着陆爸：“回来你就让他滚去给上面打报告调离，不行我亲自去说，这点面子上面还是会给我这老头的。”
调离？！
那是陆初阳找到信仰的地方，让他调离？！
晏回温还一肚子委屈等着跟陆初阳说呢，这下惊得只好先将眼泪使劲往回挤，不敢让陆爷爷看出来。如果真的让他调离，那这事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豆宝宝、22074677、球球的雷，感谢青青、暖眸森光、celiasilion、甜心小二、冰柠檬茶、糖果果、Monna、褪色的鱼儿、在人间、橘子汽水的营养液。
明明写了很多字，为什么……会这么少！！！我不信……
但是你们收了回温的大红花，就得上六哥的贼船啊
第39章 新技能
晏回温怕自己一开口, 会让陆爷爷的情绪更加波动，从电话挂断开始，她甚至都没敢抬头说话。只“嗯嗯”地偶尔回应, 大概脑子已经跟不上趟了。
她还是, 等陆初阳回来再商量……
最后，陆家人再三抱歉地出了门。等人走了，晏爸晏妈也好脾气地没有多说话，简单收拾了茶几。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左右就没看见了晏回温。
两人坐下来谈了谈，晏爸爸感慨地叹口气，轻拍晏妈妈的手背：“你后悔过吗？”
“都经历了大半辈子了, 还说这话。”
晏妈妈从沙发里慢慢站起来，上楼, 敲了敲晏回温的房门，走了进去：“回温……”
可还没看见人，晏妈妈就听见有抽噎声从被子里传出来。她轻轻掩上房门，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又掀开被子一角，让晏回温露出脸。
突然一亮, 晏回温挡了一下眼睛, 把头埋进枕头。蓝色房间内, 暖洋洋的灯影里，她的眼圈像兔子一样红，人还打着哭嗝。
晏妈妈看了会儿她委屈的样子, 心疼地伸手拨开她被眼泪打湿的头发：“回温，有什么想法跟妈妈说说，别一个人闷着。”
“我没事……”晏回温几乎用气音说出来，她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晏妈妈轻拍着她的背，过了许久。
等晏回温平静下来。
“那你想听，爸爸妈妈的事吗？”这时，晏妈妈轻声问。
晏回温终于肯转头，泪眼婆娑地看母亲。
之后，她：“嗯……”
晏妈妈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似乎认真地回忆了会儿：“妈妈跟你爸爸认识的时候，他刚毕业，因为部队调动，我们几年内搬了三个城市，最远住过边陲小镇。那时候啊，你爸爸还不能申请让妈妈随军，妈妈就一个人住在外面。”
这是晏回温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在她的印象中，父母常年住在这里，稳定、平静。
晏妈妈见女儿愣愣的，便拉她坐起来。
“……后来呢？”晏回温吸着鼻子问。
“后来终于可以结婚随军了，妈妈怀着你哥哥，可你爸爸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又不能时常回家。妈妈那时候就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无论多晚，总会等他一个电话。我们就说说他的工作，说说回时在肚子里有多听话。”
晏妈妈眉眼温柔地笑了笑。
晏回温惊讶地张了张口：”那……您后悔吗？“她攥紧空调被一角，等母亲的答案。
“回温，可以毫不夸张地跟你说，当初我在你爸爸的抽屉里，看过无数次转业申请，他没走。”晏妈妈顿了顿。
“后来，每年退伍季，他的兵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说一定笑呵呵地走，谁也不许哭。可真离开，他们比谁哭的都伤心，包括你爸爸也是。”
说到这里。
晏妈妈忽然靠近女儿的眼睛，竟崇拜地笑了笑：“其实，你爸爸那也是一种责任，有一个强大跟和平的祖国，是为了你跟我，今天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在这座城市。”
果然，这就是母亲的答案……
晏回温呼了口气。
“您以前怎么从不告诉我们这些？”她嗡嗡地问。
“当然，今天妈妈并不是说想让你决定什么。”晏妈妈拍拍她的手，摇头，“你们都是父母眼中的宝贝，我们只希望你们能过好。所以……回温，你或者不选择他，但选择了军人，就需要一份坚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