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甚至连华美精致都称不上的牢笼……约露汀,这就是你希望的一切?在我们偶尔才能会面的所有时刻里,我们中间永远竖立着一道充满了防御魔法的落地窗和这四周坚硬冰冷的高墙……”
他低沉而动听的声音里,听上去似乎微微含着某种隐而不发的叹息。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真是个毫无野心的蠢货,约露汀。你甚至连接近我这么微小的事情都不会奢望。”
他的言语愈说愈是尖锐,到了最后简直是丝毫不留情面。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你宁愿隔着这么一道窗子窥视我……就活像我是你供奉在神坛上的人偶一样。只要它不被打碎,你就可以埋头在你那些凭空编织出来的、可笑的小小幻境之中,假装无事发生,假装一切都好……直到我老,直到我死,只要我不是被别人杀死的,而是拖着一副衰老而无用的躯体,躺在我身后这张狭窄而可怜的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你就觉得可以接受,是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而无措地呆住了。
他盯视着我的呆相,停顿了半晌,突然苍白而尖刻地一笑。
“……所以,滚吧,约露汀。也许你还巴不得我终生被锁在这可怜的牢笼里,和一堆没有大脑的、低等而野蛮的怪物们为伍……因为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去认识那些愚蠢的凡人在他们编织的可笑故事里,为我安排的那些漂亮而忠诚的姑娘们……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是吧?!”
我错愕地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但是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了,我挣扎了半天,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啪嚓。
我听到一声细小的爆响。
那是我终于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奔窜着的强大力量和自己几乎已经陷入混乱的精神力,因而令自己驱动的幻境发出了第一声碎裂的声响。
我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一旦幻境崩溃的话,我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地牢里的……我无法解释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知道神域的很多人至今仍然把我视为洛基的帮凶,仅仅只是因为好命地在最后关头作对了抉择而幸运地获得了托尔的怜悯才能脱罪……他们会认为我是来这里帮助洛基越狱的,会认为洛基才是这一切的主谋者,而我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害怕我身上将会发生一些什么。我害怕的是这件事将会给洛基的刑罚带来一些什么变数。
我必须冷静。我承受不起幻境崩溃带来的后果——
可是洛基仍然不肯放过我。虽然他一定也已经注意到了我在渐渐失去对现在这个幻境的控制——
他怜悯似的注视着我,微微嘟起嘴,显得很遗憾又有丝轻蔑似的,轻轻摇了摇头。
“你就是个懦夫,约露汀。”
“你也只配生活在那种虚假的幻境之中。”
“因为你的希望,既微小又怯懦,令人厌恶。”
啪嚓。
喀啦啦。
是我发出的这个幻境表面,碎屑崩落,裂痕延伸的声音。
我再也无法站在这里。我害怕下一秒钟,这个幻境就要完全脱离我的控制,无限膨胀开来,最后骤然崩碎成一堆细小的粉尘与灰屑,将无处容身的我暴露于人前。
我发出一声低喊,毫无预兆地猛然转过身去,飞一样地拼命逃离了地牢。
作者有话要说: 1月16日:
我会说这一章的基神使用的语言杀让我写得格外愉快吗?【不。。。
☆、Chapter 88
我在英灵殿外的那棵苹果树下张开幻境,躲了两天。
我不想见到任何人,更不想再去回想那天在地牢里洛基对我说过的所有残忍的话。
不过当我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分析他后来对我所说的那些话,却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这么说无非秉着两个动机——第一,因为我当初在纽约之战里的背叛而憎恨我,所以要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来刺伤我;第二,因为那次我探监时聊到中庭那些鱼唇的凡人给他安排的两个妻子,当时我曾经因为强烈的嫉妒和愤怒,在不自觉之中发动了幻境之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突破了阿斯嘉德地牢的种种魔法限制,进到了他的牢房中——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那天还想用更尖刻的话来刺痛我,激发我的嫉妒和不甘,试着看看我曾经爆发出来的强大的幻境之力还有没有可能重现?
不像洛基的幻术实际上是一种魔法,我所操纵的幻境就只是单纯的幻境,是可以绕过针对魔法所布置的防御的——为了证实这个推论,所以洛基要一再地试探我,用残酷无情的言语刺伤我的心脏,试图在我身体中激发出前所未见的巨大力量,这样万一将来他产生了越狱的念头的时候,我的这种力量也可以适时为他所用?
……不得不说,他还是和我所知道的一样聪明,一样敏锐,一样乖戾孤僻,一样冷漠无情。
……也不得不说,他那天最后说的那些残忍尖刻的话,也许全都没有说错。
我的确是只期盼着他能够平安无事地活着,一直到老。我也的确是不希望看到那些地球上编织出来的神话故事里,那些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美丽而忠诚的女神们,在现实中的九界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永远地占据最最接近他的一个位置,我甚至从来没有勇气问他一句,在我们相遇的最初那些美好得不像是真的的日子里,他是否对“米瑟缇丽丝”也曾经拿出过几分真心。
我害怕一旦明明白白地问出来,害怕一旦将自己这些阴暗的小心思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他面前,我就将永远失去接近他的机会。
可是他说得也没有错。我胆小而怯懦。我甚至不敢奢望去接近他。隔着一道充满魔法的玻璃窗,我就可以贪婪地注视着活生生的他,不用担心明天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坠下彩虹桥的深渊,不用担心有一天他会因为终于彻底厌烦了我而决然离去,不用担心当我想要见到他的时候被他拒绝——在那间灯光大亮,毫无隐私的单人牢房里,他是无法拒绝我来到牢房的落地窗外的。
他或许可以使用他的幻术来遮掩自己的身影,但只要他在那里呆着,我就会安心,知道他是存在于和我同样的一片天空之下,存在于一个我所熟知的地方,知道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到那里去都可以找到他——
他那么憎恨我,对我说过那么冷酷无情的话,叫嚣着让我和他一起下地狱……可是现在他甚至无法拒绝我每周固定的探监。
哦,这对于神域的小王子,阿斯嘉德的恶作剧之神来说,真是一种可悲的处境——即使他对着我摆出再憎恨、再冷漠的脸孔,他也只能逆来顺受地看着我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这真是糟糕,是不是?
我慢吞吞地收起了覆盖自己周围的那个幻境。先前脸上因为伤心、失望、沮丧、气馁而落下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干了。
我背靠着苹果树的树干,仰首望着今天也很晴朗的湛蓝天空。
“……你真可悲,洛基。”我喃喃地说道。
“……而我也是。”
但是我的感慨还没有发完,苹果树的背后就转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走路很轻,身影极端高大健美,一头及肩的金发披在脑后,不论以神域还是中庭的审美观来看都算得上男人味十足的脸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衬得他一张脸也格外有点成熟落拓的性感意味。
和平时闪着冷光的甲胄外加大红色披风的打扮不同,今天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后片下摆也几乎拖到地面,前片衣襟却只及腰,隐隐露出其下同样是深色的皮甲。
这一身衣服我以前并不见他经常穿着——也就是上次我在庆祝平定九界之乱的晚宴上揍了人之后,他来找我,试图借用我的幻境来摹拟他远在中庭的心上人时见他穿过一次——不禁惊异得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胡乱拍了拍自己还沾着草屑的裙摆。
“托……托尔?!”
和他以往走的金发健美光明系的戏路不同,我几乎是立即就注意到他异乎寻常的沉默,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凶猛得似乎要发狂的眼神,以及发红的眼眶。
“出……出了什么事?!”我马上油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斯嘉德的大王子能来找我,那么事情就绝对会跟他那个不听话的弟弟有关。而我在自己的幻境里躲了两天,战后的情况我现在是一点都不了解——难道是那天我走了之后,洛基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我顿时慌张起来,两天前从他弟弟那里受的一脑门子气早就不知道跑到九界的哪个黑暗角落去了。
“是……是跟洛基有关的事情吗?!”我感觉虽然现在我还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镇静态度,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丝异样了。
托尔发出一声犹如受伤的困兽一般的抽息。他张了张嘴,声音仿佛是从胸腔深处和着血绞出来的。
“算……算是吧……”
我心头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我简直不敢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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