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只是徒增霍寒的担忧,再加上行动被迫提前,德哥那帮人肯定也无暇顾及她,他的目标是古墓,和清除盗墓行动中的一切阻碍。
两个小时后,霍寒在古墓圈定的范围内又巡查了一遍,鼓励几个小伙子打起精神,正要去下一个点时,收到温千树的语音信息,她已经回到老人家里,一切都乖乖按他说的来做,这条信息是躺在床上发的。
他抬头看去,朦胧的灯光里细雨纷飞,深夜的相思岭沉浸在一种假象的温柔里,他缓缓凑过去,挨着手机屏幕,在她的名字上落下轻轻一吻。
雨又变大了。
盛千粥穿着件雨衣过来,“寒哥,你说他们会什么时候行动。”
霍寒正低头点着烟,准备提提神,烟被雨水浸湿,怎么也点不着,他把打火机放回兜里,把烟草揉碎,放到鼻尖深深闻了几下,“最晚天亮前。”
盛千粥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你是说他打算……强攻?”
“不一定,”霍寒说,“时间紧急,我们人手不够,且大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目前圈定的范围又太宽,很容易被钻空子。”
雨水打得眼睛刺痛,盛千粥凝视脚下这片土地,用力握住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
事先踩好的点被人发现不说,连精心设置的计划也打乱了,德哥阵阵怒火攻心,看什么都不顺,相思岭这一站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军哥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他已经无需再靠立这样的功来巩固自己在TY集团的位置,此番也只不过是过来看看热闹而已,本来并不打算亲自参与到行动中,但听说文物保护专案组的组长霍寒也来了,便想会一会他。
毕竟听手下说,过去这个男人可没少给集团的生意添堵。
出去打听情况的小马仔回来了,“德哥,他们只有十几个人。”
德哥松开颈边的金链子,扯住小马仔的领子把他提了过来,“你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小马仔说,“除了之前那五个人,其他都是镇上临时找来的。”
德哥把他扔到一边,“通知我们的人,带上家伙,按原计划行动。”
军哥起身,拍拍裤腿,“小曾,我们也一起去。”
“是,军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七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在树木中飞速移动,在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
夜色是最好的隐蔽,淅淅沥沥的雨则是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德哥戴着夜视镜,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霍寒,他对着另一个方向,侧脸如冰,紧绷成一条线。
小马仔又补充说,“对了,他们还带了枪。”
德哥顿时咬牙切齿,“换另外的点。”
他的恼怒不是没有道理的,霍寒亲自守的正是主墓室所在的地方,按照以往的经验,从这里打洞,最为省时省力,而且成功率极高。
人数处于劣势的前提下,更不宜和这个劲敌起正面冲突,理想的效果是悄无声息,速战速决。
最后选了一个防守最薄弱的点,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晕了守卫的两个年轻人,把他们抬到几百米外的草丛里,用金属探测器确认后,几个手下就开始干活。
这次采用的是地下挤压式爆破,他们带了非常先进的装备,先用洛阳铲在地面往下打出一个直径约10厘米的洞,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再往里面填一定分量的自制炸药,以电池激活雷管引爆。
由于引爆地点在地底深处,所以传到地表的爆炸声极小,又被渐大的雨声盖过去,几乎没有引起一丝异样的动静。
“德哥,好了。”
留了两个人在上面放风,德哥、军哥、小曾和其他人一起沿着新打出来的洞慢慢下去,清理完障碍物,墓道出现在眼前,由于地点选得较偏,离主墓室还有一段距离,路上还要躲避机关,所以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时间来到凌晨四点,盛千粥终于和大部队取得了联系,“寒哥,陈副厅长他们已经到达风来镇,很快就能上山。”
杨小阳听得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看霍寒一眼,他脸上仍然是凝重的表情,心里不禁也跟着重了起来。
“通知下去,继续加强防备。”
十几分钟后,所长喘着粗气跑过来,“不好了,东北角的点已经半个小时没人过来汇报情况了,会不会是……”
霍寒从腰后摸出枪,“去看看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地底下。
德哥几人已经来到了主墓室,墙壁上保存完好的精美壁画,琳琅满目的丰厚陪葬品,正中央摆着的精致棺木,隔空都能想象其中藏着的稀世珍宝……
藏品之多,已经远远超过想象。
果然不虚此行。
两个手下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连军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曾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不为所动。
德哥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
没想到的是,棺木才撬开个口,德哥手里的声波感应器就震动了起来,这是事先打好的暗号,三下意味着对方已经在危险的范围内,“妈的!”
他们的人这么快就暴露了?饭桶!
感应器还震个不停。
德哥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头发抓得像鸡窝,“你们!给我听着,我德哥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都给我砸!最好一个都不要留!”
说着,他自己扬起铲子,用力地把前面的壁画铲下一大块,他沉默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两个马仔也有样学样,举起花瓶、陶罐就往地上砸……
地上都是碎片。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军哥脸色很难看,一挥手,“撤退!”
众人退出了主墓室,德哥怒气还没消,抱着个炸药包,两个马仔见状立刻躲得远远的,他把炸药包丢给小曾,“你有经验,你去,把主墓室给炸了!”
军哥看小曾一眼,没说什么,和德哥一起退了出去。
小曾站在原地,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墓道尽头,狠狠地咬了咬牙,做出了个决定,进来时他留意了一下,附近有个防盗的假墓室,他来到门口,飞快地测算爆炸距离和范围,选了个适宜的位置把炸药包放好,然后退到洞口,点燃引信。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小曾刚回到地面,顾不得满身的汗,只听到一阵轰响,像在自己的心里炸开一样,这个炸药是特制的,威力极大,不知道现在地下是什么情况?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想这么多。
双方已经交战上了。
马仔们没有防备,自乱了阵脚,被子弹逼得四处躲藏,一个腿中了弹,痛苦地弓成一团,呻吟着,之前在上面放风的人已经被制住了,德哥在草地里打了个滚,周围泥土草叶飞溅,他躲到一块石头后,朝外面胡乱放了几枪……
军哥已不见踪影。
小曾也迅速隐藏起来。
天边已经隐隐泛起鱼肚白。
得到消息过来支援的马仔加入混战中,空气中子弹来来往往,穿梭个不停。
“寒哥。”盛千粥趴在地上,“这样耗着对我们不利啊。”
对方现在在人数上占了上风,而这边大多都是没实战经验的,而且还有几个没有武器……
霍寒扣动扳机,又打中了一个马仔的左腿,尖叫声在山林里回荡。
对方的攻击更激烈了。
派出所的一个小伙子也受了伤。
德哥重新上了子弹,专盯着霍寒的方向打,一开始还有些章法,后面就纯粹泄愤般乱打一通了。
霍寒屏息凝神,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情况,时不时做出个虚假的试探,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最新位置。
这时——
盛千粥嗓子一嚎,“大家!大部队来了!都给我打!”
枪声更密集了。
德哥见情况不妙,便想着撤退,他刚露出点迹象,对面就射了颗子弹过来,他拉住个马仔挡在自己前面,准备从侧面退出去,马仔的腿中枪,直接跪了下去……
霍寒又眼疾手快地补了颗子弹过去,正中德哥的胸口,那处立刻漫开一片鲜红色,在马仔的掩护下,他逃进了树林里,伤口不停地滴血,沿路的草上点点嫣红。
不知走了多久,德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如临大敌地抬起头,浑身已经没有力气,无法抬起枪来。
难道今天自己的命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看清了来人,眼底露出一丝惊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去抱他的腿,抱不住,手搭在他干净的鞋面上,“樊爷,救……救我。”
那被德哥叫做樊爷的人慢慢蹲下身,两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大得那样不可思议,似乎要掉下来——
那人把枪捅进了他嘴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他用的是消音手枪,子弹无声地喂进了德哥的嘴……
德哥跌落在地,仍死不瞑目地睁着眼。
这一幕被随后跟来的小曾收入眼里,他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