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粥呵呵笑,“寒哥和海子哥扮成外地来看货的老板,我和小阳当他们手下的小弟,千树姐你就负责给我们提供后援支持。”
“千万啊,”温千树手撑着脸颊,笑意嫣然,“你这套思想啊过时了,现在大老板身边可不时兴带小弟了,出门在外带的都是小蜜、小情儿……”
她这话倒是不假。
而且带个女人在身边,也比较容易掩人耳目,更重要的是,温千树本身就和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她在,很多事情都方便很多。
唐海看霍寒一眼,问,“霍寒你觉得呢?”
盛千粥和杨小阳也齐齐看过去,作为专案组的组长,他的意见基本上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半晌后,霍寒才说,“明天你跟我一组。”
盛千粥朝温千树挤了挤眼,她回以一笑。
“不过,”霍寒又加了句,“任何情形下,你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不管是从哪种立场出发,霍寒都不想她卷进这场风波中,毕竟将来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然而,他太清楚她的性格,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任何人都拦不住。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任何人”的例外。
与其让她单独冒险,还不如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少也可以护她周全。
计划敲定,温千树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霍寒看着那道沉静纤细的背影,轻皱了皱眉头,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以她性子,他以为她至少会再问一问唐忽如的事。
一夜风平浪静。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时,温千树在床上翻了个身,到底心里藏着事,人前可以若无其事,可夜深人静骗不了自己,翻来覆去到下半宿才有了零星睡意,感觉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对面河上,水声悠悠,船夫浑厚有力的本地话,夹杂着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扰人清梦。
温千树捂住耳朵,床头的手机又“嗡嗡嗡”地响起来,伸手去捞,没捞着,反而扫到了床下,她坐起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着霍寒两个字,这才爬下床接通。
低沉微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醒了吗?”
她还有些迷糊,“嗯。”
“早餐想吃什么?”
“都有什么?”
那边念了一串,温千树揉着眉心,人渐渐清明起来,“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是很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是错觉吗?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温柔。
“我想吃什么……”她长长地拖着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
除了你,再没有别的。
“等买好了再叫你。”
温千树听着“嘟嘟嘟”声,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早餐吃的是当地特色的奶黄包和豆浆。
吃过早餐后,一行人就分头行动了。
空气清新馥郁,小镇在喧闹的人声中慢慢苏醒。
温千树走着走着,忽然拉住了旁边的霍寒,盯着看了又看,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平整挺括,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加上他眉眼中透出来的冷峻气质,整个人看着实在是……太英气了,根本就不像老板。
她想了想,上前将他衬衫扣子解了两颗,顺便往两边拨了拨领子,直到锁骨露出来,又把五指伸进他黑色短发,随意拨弄一番,一旁的盛千粥看得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就这么随便两下,看起来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他可能是太习惯以前那个总是正经严肃的霍寒了。
“千树姐,你也给我捣鼓捣鼓呗。”
温千树挽着霍寒的胳膊,“老板才是重点,做小弟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盛千粥觉得自己被强塞了一嘴的狗粮。
第二十四章
青山绿水簇拥着整个白礼镇,东南角的古玩市场是特地辟出来的一块,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 单是这个偏隅一角, 就分布着数十家的古玩店, 更不要说那数不胜数的古玩地摊,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 两排店门紧闭,只有零散的小摊摆出来,小贩一看到他们,顿时目露精光, 就像看到了待宰的肥羊。
温千树简单看了一眼,地摊卖的都是些仿古的小玩意儿, 专门用来哄那些不远千里来旅游的门外汉,一个卖10块到500块不等,价格的差异视买家而定,唇舌伶俐的, 一下就可以将开价杀去三分之二, 反之, 脑门上写着“好骗”两字的,则是要在这上面多出点血,事后反应过来,也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出门在外,哪有不受骗的?多上几次当, 学着学着就精了。
街边小贩不是他们的目标。
三人饶了一圈出来,街头终于有一家店铺开门了,木牌子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虹云斋”三字。
一般来说,古玩店名字应该和经营物品相挂钩的,比如在国内颇具盛名的“墨情阁”,便是经营书画、团扇之类,再如,“韵石堂”,主要就是经营金石、宝瓷和一些石雕等器物,这“虹云斋”,还真看不出它卖的是什么名堂。
呵欠连天的伙计将他们迎了进去,“你们随便看看,我去找掌柜。”
说完钻进一扇木门,人瞬间就没影儿了。
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留几个陌生人在店内有何不妥。
不过也不出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在白礼镇,还真的没有过可以不花一分钱就从店里把东西拿走的先例——除非愿意拿几根手指来交换。
店里简直可以说是“大杂烩”,各种金石字画、瓷瓶、竹木牙雕、笔墨纸砚、印章……林林总总,说得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温千树看过一遍,朝霍寒摇摇头。
物品虽多,可没有一样是真品,全都是摆出来糊弄外行的。
掌柜出来的时候,温千树刚好放下一只金镶玉手镯,她看过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颧骨很高,两颊凹陷下去,显得两只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森,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口被烟熏得变色的大黄牙暴露无遗,“这位小姐真有眼光,你手上的这副东西可是我们店里性价比最高的了。”
“你看,这黄金纯度高,玉呢也是好玉,水头足,颜色漂亮,跟你特别衬。”
他的话是对温千树说的,可说话时眼神却不停地在霍寒身上飘,干这行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一下子就抓住了主要矛盾,“老板,你看成不?美玉送美人,可遇不可求啊。”
霍寒笑着站起来,“这美人倒是真的美,只是这玉……可不见得是真玉啊。”
掌柜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千树打圆场,“掌柜,我们老板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一来是听了您这‘虹云斋’的美名,二来确实是怀着诚心想带点好东西回去,钱呢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老板有的是,你要是有什么对的‘硬货’和‘软货’,尽管亮出来便是了。”
这话一出,掌柜的脸瞬间阴转晴,“原来都是内行啊,失敬失敬。”他冲伙计喊,“快去冲壶好茶来!”
温千树和霍寒交换了个眼神,连盛千粥都隐隐有些激动。
要是一般的古玩经营商,还真的听不懂刚刚那话里的名堂,在行话里,没有“真货”和“假货”之分,只有“对的”和“错的”,视性质又分为“硬货”和“软货”,不过掌柜的反应也验证了一个事实,他肯定私底下和文物贩子打过交道。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撞对门路了。
街上开始有人走动了,也陆续有别的店铺开门,伙计端着茶壶茶杯出来,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
温千树从外面收回目光,浅浅地抿了一口茶,还真是舍得,上好的毛尖,香气高雅,回味甜甘,不过也不稀奇,像他们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暴利行业,这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盛千粥正口渴,仰头就喝掉了一杯茶,旁边的伙计看得一脸心痛,可还是上前又给他续了满满一杯。
又被一口干完,一滴不剩。
伙计扭过头去,掌柜的满口黄牙都笑开来,“不知道老板怎么称呼。”
“鄙姓霍。”
“原来是霍老板。”
温千树娇笑着搂上霍寒手臂,“我们这位霍老板啊,生意做得大,遍布五湖四海,前些年不知怎么迷上了古董,又因为不懂行,买了一大堆赝品,气得家里老爷子暴跳如雷,这不花钱买了大教训,现在眼睛学尖了,普通玩意儿还真入不了眼。”
掌柜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那些玩意儿摆着不过是糊弄一下别人罢了,哪里敢真拿到霍老板面前来献丑?”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温千树,见她耳朵上翠得快要滴水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动,还有脖子上那块佛像,一看就知是顶好的货色,再就是这一身清雅气质,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
温千树又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看货呢?”
掌柜说,“这个小问题,等安排好了我再通知您。”
杨小阳疑惑,“你又不知道我们住哪里,怎么通知?”
掌柜摸着山羊胡子笑了,“小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在这白礼镇,还真没有我虹云斋通知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