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离开眉心的时候许瞳已经醒了。她的眼神带着让人逃不过的清透,仿佛能看进人的灵魂里。
程野靠在床头,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那你觉得我是麻烦吗?”
许瞳顿了顿,垂眼:“我父亲的事很复杂。”
“温作恒不是小人物。”
“站在霍旭文一边的人不少。”
因为他倒了,他们都得倒。
“温作恒的手段比他哥还阴。”程野感叹了句,躺在许瞳身边:“老实说,我们可以不长他人志气。你可以鼓励鼓励我,真的,你男人即将面临一场恶战。成,你嫁给我,败了,霍廷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瞳的手一紧。
听起来像是一句博人轻松的玩笑。可有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分得清楚?
许瞳睁着眼睛,能感觉自己的睫毛拂过他宽厚的掌心。
她清楚,程野的不羁只是表象,他嘴上偶尔喜欢说些玩笑话,但从未拿她开过玩笑。
当他状若无心地提起时,之后的事有多凶险,许瞳已经猜到了。
“睡吧。”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在十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如同呓语:“我嫁你。”
身后的人顿了顿,结实的长臂伸出,紧紧地搂上她的腰。
“……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抽空发一章。
顺便说下新书,因为每个想带我飞的大佬都成了败方MVP,大佬们纷纷劝我知难而退些什么游戏。
所以新书《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改成逗逼考古队的鸡飞狗跳欢乐事。
轻松欢乐向~期待竞技的小伙伴们抱歉哦,确实思考了又思考,还是考古适合我一点~
☆、只有他知道(11)
今天经历了太多,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许瞳都感觉很疲惫。
之前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然而躺在程野的臂弯里,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慢慢的,困意再度袭来。
等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程野睁开双眼, 在黑暗中望向天花板。
这样的事他们做了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他们知道许瞳是自己最在意的, 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温作恒的手段比他哥来得阴,更上不得台面,可想而知他的性格……
程野微微眯起眼睛。
想必是谨慎, 多疑,猜忌,城府深。这种人不太会跟你正面刚着冲突, 玩阴的功夫却很强。所以这些年一直杳无音信, 程野可以想象——
或许温作恒才是幕后的指挥者,温作新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枪。
这样, 他能不费吹灰之力,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兄弟之间的友谊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牢不可破, 至少在一番“挑拨”之后, 温作恒开始着急了。只是温作新那里, 似乎对这个弟弟有着非同寻常的信任。
程野顿了顿,慢慢从许瞳脑后抽出了胳膊。
凌晨2点17分,川北监狱。
距最后的日子只有不到2天的时间, 温作新睡不着了。每个人到了这种关头都会变得狂躁,或许早一天他会思考,晚一天他会认命。在这不早不晚的当头,温作新手脚上的链子就没有停止过响动。
哐哐哐!
监狱10点熄灯,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走廊里的灯是亮着的。独立房间的人被撞击声闹醒,见怪不怪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耳边却听见了有人的脚步声。
温作新走到门边:“我渴了,我要喝水!来个人,来个人!”
终于门外有了动静,窗口被打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的水呢?”
“洒了。”
那人正要转身,温作新猛地扑了上去,脸颊挤在栏杆上几乎变形:“话传出去了没?传了没?!”
男人大步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哗啦啦一声巨响。
“我问你话!”
走到门口的那人正要回头,走廊尽头的门开了,一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摇头示意。
温作新舔了舔嘴皮,很快,阴影立在了门前。
很高的一个男人,身形结实,五官挺立,他看起来很年轻,看向自己的眼睛却有几分似曾相识。
他不是狱警。
温作新后退两步,“谁?”
那人没说话,只端端地看了他一阵,眼神却并不是善意的。隔了会他打开门,温作新愣了愣,继续后退,却没有再说话。
远远已经超过了探视的时间,更何况也超出了探视的范围。他心底警铃大作,手把铐子捏的死死的。
程野在门口站了会,收敛思绪歪了歪头:“坐。”
温作新站着没动。
他笑了下,想摸烟又想起那个禁烟的标志。坐在这里已经破例了很多,他忍下了那股冲动。
温作新比他想象中老得快。
自从他被捕后,程野就没来看过一眼。而眼前这个皮肤松弛,满头白发的男人,很难与当时他们拿命搏的对象画上等号。
他曾经一度想亲手杀了他。
到现在看来,监狱反而是最好的报复。
这个地方,能让他从精神上一点一点地垮塌。
程野反手关上门,把钥匙从窗口扔到了走廊上。温作新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转瞬的贪婪之色变为怅然的遗憾。
他再次转头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眼睛睁大:“是你。”
当年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就是这张满脸是血的脸,充满戾气,那么多年过去依旧是温作新午夜的噩梦。
“认出来了?”
去掉青涩与那股子傲气,近乎变了一个人。
“你想怎样?要我的命吗?两天后我就要死了,你杀我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两天后会被行刑,”程野右腿伸长,整个人斜靠在门上,面无表情反问:“那还折腾个什么意义?”
他敲了下铁门,表示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温作新沉了下来:“这就是你大晚上来的目的?嘲讽我?”
“你我之间的隔着血仇,嘲讽你?太便宜。”一声冷嗤从男人的唇边溢出,带着睥睨蝼蚁的不屑:“我来跟你说件事。”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觉得最近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程野毫不客气地把温作新最恐慌的事提起,男人捏紧拳头:“传消息?你把我想得太过了。我不过是个在监狱里等死的犯人,有什么能力传消息?”
“窗户纸还是捅破了好,藏着掖着的话大白天也能说。”
程野冷笑:“你的弟弟是个人才。”
温作新表情没变。
“你的影响力在他那里早已不在,或许新加入的人压根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程野啧了声,脸庞在阴影里,亦正亦邪的混沌。
“他们现在只认温作恒,而你之前的亲信为了表示信任,献上了你的妻子和儿子。”
最后的一段话如同导.火索,温作新猛地冲过去,将程野压在门和他之间,重重的一声巨响后,“你胡说!”
“那你多久没得到妻儿的消息了?”
程野一动不动,低头表情透着怜悯的嘲讽:“我来帮你算算,大概在你弟弟跨入国门后的一个月起。”
说到这里,停下静静观察他开始变化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
程野捏住他的手,慢慢地一点点搬离自己的脖子,而后猛地扔开。
“我比谁都想看你们的下场,可偏偏加速你死刑的不是我,是你的弟弟温作恒。”
关上门的瞬间,温作新扑了上来,声音嘶哑地咆哮:“他们怎么了?!告诉我他们怎么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软肋。
对于程野而言,许瞳就是。
对于温作新而言,家人就是。
而温作恒呢?
程野没有接触过多,但没推断错的话,钱和权就是。
“我能保住你的妻子和儿子。”
走了几步的男人转头,面色冷厉:“但你必须给我我想知道的,否则,没有任何交易。”
温作新头抵在门上,痛苦纠结。
程野没有看他。
“你儿子会有一个新身份,或许不会再背着毒.枭父亲的名义生活,能挺直背在社会上行走,你觉得呢?”
温作新顿了顿。
良久,男人抬头,声音沙哑:“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信我。”
程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有3小时的时间来想。”
“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温作新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
“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孰轻孰重,好好考虑。”
程野言罢,利落消失在走廊尽头。
“野哥,情况怎么样?”
出了监狱浑身难受。他闭了闭眼,压抑地深呼吸:“算顺利。”
“他会说吗?”
男人冷漠:“不说就加点料进去。”
温作新的妻子和儿子,前阵子他和江源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已经被警方控制在手里。
从那边到江北要开3个多小时,程野坐上车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有人在敲窗户,车窗放下,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野哥,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我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