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电话?”
霍廷琛放下记录本,抬眸:“求救。”
“求救?”许瞳微微瞪大眼睛:“刘蓓丽?”
“9号晚上有一学生家长宴请陈兴安,他喝多了酒后被送回去的。凌晨接到电话的时候酒还没醒,听对方说是刘蓓丽后再想起之前的网页追悼会的事,以为又是恶作剧,反骂了过去。”
没有人问陈兴安为什么隐瞒。
学校里有明文禁止教师接受学生财物,或者参与有利益关系的宴请聚会,被发现一次,取消一个季度的绩效和课时费。
像陈兴安这种注重名声的人,肯定更不愿提起。
“电话查到了吗?”
霍廷琛点头:“查了,不是刘蓓丽的号码,是个无实名的陌生手机号。源头是S大的,是一个想要尝试创业的大二学生,托人购了一批电信、移动的手机号,卖给别人从中赚取差价。”
“江源调取到通话内容,你们听下,我已经让他去追查有关联的买家。”
霍廷琛把手机公放,在一阵稀疏电流声中,听到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救——我——”
是刘蓓丽。
接下来的通话内容,大家越听脸色越沉。陈兴安喝了酒,但是有些内容哪怕以“喝醉”为幌子,也圆不过去。
那些话句句带着攻击性,近乎狂躁的骂咧和指责,像是一根刺,伤得人体无完肤。
许瞳想,刘蓓丽在有求生机会,打给班主任陈兴安时,却换来一顿骂,该有多绝望。
难怪到最后发出了认命苍凉的咯咯笑声。
陈兴安却只回了句,“有病吃药。”
霍廷琛把声音放了一遍,放第二遍的时候,许瞳忙:“等等!”
“怎么?”
“你听。”
她再靠近了些,侧着头:“好像有别的声音夹杂在里边。”
很模糊,和她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几乎听不见。
霍廷琛点头:“已经发给痕迹鉴定那边处理了。”
“现在能确定的是,刘蓓丽差不多在10号凌晨2点左右遇害的,最后联系的人是陈兴安,但是我有个疑问。”
“说。”
邢峰摊手:“有机会电话,为什么不打110,反而找老师?”
“很简单,她被控制了,还只能打这个电话。”霍廷琛回答得简洁:“死者的双手双腿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并且是生前造成的。”
凶手囚禁了死者,在准备谋杀前却让她打电话。
究竟是想放了她,还是想给刘蓓丽最狠命的打击?
目前看来是后者,对方想让她从身体到心理,溃不成军。
但无论怎样,许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绝非一般的强。
下课铃声响得突兀,许瞳一看时间,晚上10点20分。
最后一节自习课已经结束。
荣佳路过26班门口,脚步微顿后继续往前走。教室里的温宇将包往肩膀上甩,嘴角含着笑往外走。
等出校门好长一截,才在背后一前一后地遇上。
荣佳捏紧书包带,脚步变得轻快,温宇推着车在后边走得不徐不慢。
“来,我昨天买了一袋狗粮,换了个牌子,不知道小江吃不吃得惯。”
荣佳听了后放慢脚步,情绪低落地接过:“恩。”
“怎么了?”温宇上前几步按着她的肩膀,放柔声音:“是不是小江给你惹麻烦了?如果是这样就给我吧,我想办法来养。”
“不,温宇……”荣佳走着走着忽然停在那里,眼睛发红:“我一直都瞒着你不敢说,对不起……我把小江弄丢了……对不起!!”
温宇吃了一惊:“怎么了,我没怪你,你好好说。”
“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我去溜小江,本来还好好的,它忽然就发起狂来想挣脱往前跑,你知道小江本来就重,我拉不住,让它跑了——”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养小动物吧,”荣佳哭得很内疚:“虽然我很喜欢它们,可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到大养的兔子,猫,狗狗都会死会丢,我以后再也不敢养了,真的。”
“你啊。”
小江是温宇在江边散步捡到的一只流浪金毛,已经成年了,体格虽然很庞大健硕,但性格十分温顺乖巧,特别黏他。
但是温宇家里拒绝养狗,恰好佳佳说自己一个人住,也很想要一只大狗,便养在了她家里,每周去探望一次。
听见她说丢了的时候,温宇心底不是不疼的,但是想着向来特别喜欢小动物的荣佳肯定会更难过,便软语安抚。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推车,两人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好巧不巧,许瞳他们的车恰好经过,近光灯扫到相互依偎的背影,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见过这个男生了。
在询问过荣佳之时。
他从窗前“不经意”地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信因果论的。
所以不要抱怨所有的不满意,因为你在努力的时候,有人比你更努力。
但也不要放弃去努力,机会一直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谢谢胖次,花花,凌子的雷雷~谢谢投营养液的亲亲们,也谢谢每一个没潜水的小天使,潜水的那些小朋友们,咳咳,小心憋成深海物种……
☆、边缘者的悲歌(10)
车子路过两人,里边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些。
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代表,在社会上属于大家羡慕的花季雨季,然而飞向未来的隐形翅膀尚未长出,却先行衍生出黑暗的羽翼。
刑警队见过太多的身负命案的了。
被逼的,失手的,混乱的,惊慌的,却没有哪一个像这样,在残忍杀害一个人后,依旧云淡风轻地上课,下课,恋爱。
而且,那人还未成年。
气氛凝重的感觉大抵如此,邢峰苦笑:“被一个小孩玩得团团转的感觉,真他妈的窝火。”
“看出来了?”霍廷琛侧头,轮廓分明的脸颊被路灯的光影典藏。
“看出来了。”
“现在缺的,是证据。”
“不会久的。”
证据的搜集不会太久,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越野车冒雨开回单位,许瞳下车之后目光扫过门庭角落,忍不住快步绕了一圈。
“怎么了?”
许瞳喃喃:“我的伞……”
公共放伞的区域里只剩下两把悬挂在那里,而她借的那一把却不见了。东西若是自己的倒也无所谓,许瞳想起那把伞的质感,以及木质把手的细腻纹路。
热气从脖子涌上了耳廓。
“今天没有外人进来,可能是有人拿错了?”门卫探头:“下班的时候不少人拿来拿去的,你的那把是什么颜色?”
“黑的,木头柄。”
“明儿如果有人还回来,我给你电话。”
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许瞳点了点头。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她也记下了伞的样式和牌子,到时候再买一个,当面道歉和道谢吧。
黑的,木头柄。
不是她曾经用的类型,却是男人的款式。
霍廷琛看向许瞳的背影,眼眸闪烁。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咖啡味,江源支棱着头发,黑框眼镜反射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倒影。
几台电脑摆在桌上,台式和笔记本交叉使用,俨然忙得不可开交。
“头儿,两件事,痕迹处理那边已经把音轨剥离了,还有之前交代的活动区域筛查,名单在这里。”
霍廷琛端起杯子,单手拿着材料靠在桌子边:“投影吧。”
小办公室被改造成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点,电脑,材料,档案在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前阵子去信息中心借了投影,挂在前边节省了不少力气。
内勤江源的口头禅是,经费有限,能蹭就蹭。
许瞳盯着大屏幕上的名单和地址。
“现在筛选出来7户在抛尸点5公里范围内的目标,3户与刘蓓丽在社会上有交集,4户是一个学校的。”
霍廷琛单刀直入:“看学校。”
“学校的4户分别位于国道的西南,北部,东部方向,其中家庭住址在那里的1户,直系亲属所在的有2户,还有一个是父母经营的门店在那。”江源边说边把表格打开。
许瞳看了眼名单,全然陌生。
霍廷琛敲了下桌面:“查下里边有没有与荣佳走得近的。”
“没问题。”江源门头敲键盘,不忘把音频放给大家听。
“分离出来有两道音轨,人声和物体声,我挨着放给你们听下。”
处理后的音频果然清晰很多,许瞳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什么在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撞击。
听声音东西不大,反而像是碎石类能发出的音响。
第二道,人声很弱,很杂很多,但中间清晰能听见一个字。
“碰。”
石子,碰?
刘哥猛地跳起来,一摸光头:“这不是麻将嘛!”
只有这个作为业余爱好的刘哥双眼放光:“两道合起来听听?”
哗啦啦的声响,“碰”之后有明显干净利落的一声。
麻将。
茶馆。
许瞳指着地域上东部的那个定位点:“刚才的那一户店面是不是叫‘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