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穆京声音愈发低落，“如果湘蓉早些告诉我，言欢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伤害她，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忍心……”
穆京的忏悔，让言欢脸上的伤感与嘲讽，越发清晰。
她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穆京，一直任何的表态，可是现在，她动了唇，终于开了口。
“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就能，伤害我？”
“言欢？”听见她的声音，穆京惊愕的抬起头来，眼中的惊喜闪烁着。“你可以说话，你果然可以说话！”
像是一颗压在心头的重石落下，穆京脸上露出笑来，庆幸着。
言欢对他的高兴，视若无睹，继续讽刺着。“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凶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伤害了我妈咪，还企图杀死我……穆京，我不会原谅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永远都不会变！”
“不，言欢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
他企图想要解释，言欢却不听，不给他机会。
“我的爸爸可以有两个，但是我绝不会承认你穆京和我有任何的关系，像你这样恶劣黑暗的人，根本不配当我的父亲！”
言欢冷冷的看着他，说出了这辈子最狠毒的话。“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亲情，那两个字，我情愿变成真的哑巴，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反正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哑巴，就算现在上天真的剥夺了她的说话资格，她也绝对不会妥协的。
穆京当年对她做的那些，对母亲所做出的伤害，言欢忘不了，也不想忘记！
这样才能时刻提醒她，当年母亲和自己受过的伤害和罪过，即使她不能替母亲报仇，惩罚让她痛心的男人，她也绝不会和那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言欢，我的女儿……”
“不要叫我！你让我觉得好恶心！”言欢别过脸，“话说完了吧？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不知不觉中，穆京的脸上竟然有两行泪落下，他并没有伤痛的大哭，可神色中的落寞和悲哀，已经足够说明他内心的痛楚了。
“我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让你原谅我……”他低头，一手抹开了脸上的眼泪。“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言欢你都是我的女儿，我穆京唯一的血脉……上半辈子，我没能给你什么，可是以后，我会竭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你最好！”
“不需要！现在请你离开就好！”言欢的声音已经提高了音调，看来是快要失去耐性了。
祁仲琛也看不下去，“你走吧，如果你不想继续刺激她和孩子的话。”
“好，我走。”穆京最后看了言欢一眼，眼里的慈爱和不舍，那么深刻。
最后，他才对祁仲琛交代，“好好照顾她，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祁仲琛狂傲的抬起下巴，笃定霸道的语气，让穆京多了几分放心。
他一辈子都愧对的女儿，能够找到这样强大的男人，能够得到这样的保护，恐怕是他唯一的安慰。
穆京转身，动作缓慢的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的那刻，还回头看着他们，似乎是希望有人能够开口，留住他，让他多呆一刻。
只可惜，没有，没有挽留。
他落寞的背影多了几分寂寥，当年的那些过错，几十年的悔恨惩罚，等不到被原谅的那天。
“他走了吗？”
关门声很轻很轻，言欢是听见了，可是她依旧保持着扭开头的动作，倔强的不去看。
祁仲琛心疼这样的他，将她揽入自己的怀抱中。“他走了，言欢，想哭就哭出来，我和宝宝都给你时间，好吗？”
“谁说我要哭。”话虽如此，她的腔调已经有所变化。“他走了，我不用见他，我高兴来还不及，怎么会哭。”
说着说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打湿了手背，言欢手一动，抿着的双唇，唇瓣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
祁仲琛将她抱得更紧了，大掌拢着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好半晌之后，书房里，一阵压抑的哭声渐渐传出，低低呜呜的，伤感又哀戚。
第226章 彻底放心
穆京离开以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就像他没有出现过一样，生活依旧进行着。
虽然面上没有怎么说，但祁仲琛知道，穆言欢心里已经开始有了思量，经常看着书的时候会恍惚出神，脸色中夹带着一丝复杂的深沉，祁仲琛看在眼里，只能在暗里叹气无奈。
“少爷，穆京回去京城之后，第一时间去了律师行，似乎是已经交代好了遗嘱的内容。”
书房里，祁仲琛看了眼坐在摇椅上出神的言欢，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有个小圆形露台，祁仲琛站在那里，这才开口。
“穆京的年纪不大，也没有结婚生孩子，他立遗嘱做什么？”
秦正源回答，“这个属下并没有查出来，因为穆京立遗嘱后，就将文书带走了，应该是锁进了他的在银行的个人保险柜，这个我们并没有办法拿到。”
祁仲琛捏了捏额角，“律师那边怎么说？”
“打听过了，是穆京御用了十几年的老律师，并不好下手。”
“那就别管这面了，一份遗嘱，怎么弄也翻不出天来。”祁仲琛说，“继续看着他就行了。”
“好的少爷。”秦正源一顿，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差点就忘了，穆京昨天还去了一次医院，不过临行带了保镖，很神秘，看样子是去探病或者……是看病。”
祁仲琛眸子一闪，他微微抿唇，“穆京这几年的身体怎么样？”
“这个还没仔细查，应该差不多吧，他们这些人，交际是少不了的。”秦正源也模棱两可，也隐隐的猜出祁仲琛的猜想，“少爷您的意思是，穆京身体出了事情，所以才这么着急立下遗嘱？”
“不排除这个可能。”祁仲琛觉得穆京得重病的可能性很大，不然他怎么会好端端突然到访祁家，还会同言欢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他想要求得言欢的原谅，想要认回这唯一的女儿……
可是误会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穆京要这么突然来说？
应该是他已经预料到将要有什么变故了，才会这么着急的找言欢，把事情说清楚，希望言欢能够原谅他，叫他一声‘爸爸’，然后……了无遗憾。
只可惜……
“那属下明天就去医院下手查。”
“嗯，有什么结果及时汇报。”祁仲琛希望第一时间知道信息。
“是。”
挂了电话，祁仲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了。
莫名的，他觉得胸臆间有股闷闷的气息，让他烦闷不快。
也许是因为现在自己将为人父，所以对穆京的事情，也多了几分感触。
尤其是当祁仲琛知道，当年穆京差点下狠心杀害了言欢，亲手弑女的悔恨，那该有多么可怕？
吹了半晌凉风，祁仲琛转头回去了书房，刚打开房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言欢大半个人挂在书架旁边的移动爬梯上，脚下用来踩上第二层的小板凳倒在了地上，她整个人只能紧紧的抓着爬梯两边，低头无助的看着小板凳，咬着唇，表情显露出吃力！
“别动！”
祁仲琛猛地高喝一声，心跳差点都要停了。
祁仲琛几乎是几步冲过去的，一把扶着穆言欢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安全的放在地上，他松开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双手都在颤抖！
“你……”
言欢回头，看着他大惊失色的脸，有些愧疚，“我刚刚不小心踢翻了小凳子……”
“胡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要！你忘记上次差点流产的教训了？”
祁仲琛深呼吸了几口气，好勉强，才把怒火给压下来，刚刚他看着她还想要自己迈开脚跨一大步自己从爬梯上下来，简直都要被吓死了！
那一大步，起码有一米以上的距离，就等于跳下来的动作，她怎么敢做出来！
言欢刚刚也无助的很，现在面对着发怒的祁仲琛，她也自知理亏。
“祁仲琛，你别生气嘛，我刚刚就是上去拿本书而已，我也没想到小凳子会被我踢翻……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不要担心了。”
说着，言欢还伸手在他胸口上拍了拍，做出安抚的动作来。
祁仲琛瞪她几眼，“踢翻的凳子为什么不叫人？我就在外头不远，你喊我，我肯定听得见。”
“要是我不进来，你刚刚就要自己跳下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冒险！”
现在不比平时，祁仲琛自然是做不到放心。
即使是再细微的事情，他都不敢轻易让穆言欢去冒险，不仅仅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他害怕会让她受罪！
“可是，如果我喊了你，有什么人刚好经过的话，不就听见了么？”言欢微微低头，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可掩饰不了她低落的声音。“我怎么能说话呢……”
“言欢。”
祁仲琛痛心，看着她，他始终无法理解她的难言之隐。
的确，之前她是顾忌着穆京，所以一直隐瞒自己能说话的事情，这些童年隐晦黑暗的回忆，他应该，亦舍不得叫她再一次去回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