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她抓着言欢，说的字字坚定。
“不，这些不能……”
“我要你给我保证！我们穆家都是因为你母亲和你们姐妹才蒙羞的！难道你要做不知回报的蛇，眼睁睁的看着穆家没落！”
许是言欢的迟疑，让老太太激动了起来，她蓦地仰起了半个身子，那张枯槁的老脸因为生气愤然而狰狞了起来，不断的靠近了着言欢。
“穆言欢，如果你不答应我，我死了以后，也会化作厉鬼缠着你们，我死不瞑目，让地底下的叶湘蓉不得好过，而你……我也诅咒你，让你们姐妹不得善终！”
世界上最恶毒的话，不过如此了。
一个临死之人，竟然带着如此之大的恶意戾气，这是多么的可怕！
此时此刻，言欢觉得颤抖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连她的心脏，也在颤栗着，因为穆老太太的这番恶言，这死不瞑目的诅咒。
“穆，言欢！你听见没有，你如果不答应，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没想到啊，我纵容了叶湘蓉那个jian人，竟然还好心的把你们姐妹俩抚养成人，果然jian人的种就是jian！哈哈，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呐……”
老太太低低的哀嚎着，发出那种类似于临死前的悲惨低鸣，不知何时，压在后背上的手滑了下去，言欢有所察觉后，便立即推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身上桎梏一松，言欢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心率的跳动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速率，言欢捂着胸口，看着老太太开始又哭又笑的喊着作孽，活该……
言欢正不该如何时候，猛地听见床头边上的机器嘀嘀嘀的大作起来，言欢双腿一软，刚要走前去查看，病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进来一群白色衣服的人，打头的是刚刚出去的那个护士，他们都直接朝着病床走去，动作迅速分工。“病人呼吸减弱——”
“心电图速率出现异常——”
“启动紧急救援！”
混乱中，言欢被一个护士推出了门外，穆为宁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一边着急的看着病房里头的情况，一边低头轻声安慰言欢，“没事的，言欢你不用担心，奶奶会好好的。”
第154章 等你回来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穆老太太还是没能撑下来，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为穆家劳碌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张凤飞，被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就在病房门口，当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向他们宣布这个悲伤消息的时候，即使在不久前跟老太太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心情难以平复的言欢，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竟然就这么突然的就离开了人世，枯老的身体还好好的躺在那隔着一堵墙的病房后面，可是灵魂，早已经离开，不会再睁开眼，同他们说一句话了。
穆为宁神情悲痛，张凤飞是他在世上仅剩的最后一位亲人了，纵然知道奶奶年事已高，离开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可如今事发突然，穆为宁一时也难以接受，眼眶里红红的热了一圈。
医生等了会儿，便告知他们病人遗体会送去停尸房，后续的那些事情会交给医院的负责人处理，家属方面也要准备做好交接和后事。
毕竟没能见上老太太的最后一眼，穆为宁提出要去看遗体，言欢哭得有些头晕，但是也一块跟着去了。
来到停尸房前，穆为宁劝着言欢，“里面冷，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不，我想再看看奶奶。’言欢坚持。
无奈，穆为宁只得带着言欢进去，老人刚去，送进来也是没有多少的时间，掀开了白布，脸色也仅是比寻常人灰白一些，穆为宁走前去，轻轻的握住了老人的手，那温度还在，让穆为宁再度落下热泪来。
“奶奶。”穆为宁哽咽着，“您放心，为宁一定会守着穆家，不会让您失望。”
言欢就站在一侧，看着老太太安详的面容，双眼一动，咬着唇生生别开了视线……
老太太那无力又凄厉的诅咒尤为在耳边回绕着，言欢吸着气，心里头复杂无比。
两人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那冰冷的地方。
送走了那些过来问候的亲戚，穆为宁到一边打了电话安排老太太的身后事，言欢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微低着头，脑袋昏沉的厉害。
“言欢，走吧，我送你回去。”穆为宁过来，对言欢说。
‘哥哥，我跟你回去穆家吧。’言欢提出，‘奶奶走了，我应该守着家才对的。’
言欢心善，即使老太太临终前的那些话让她觉得刺耳难听，可到底是养育了她收容了她们姐妹的‘亲人’，言欢不可能狠心的这样不闻不问。
穆为宁静静地看着言欢好一会儿，半晌后才点头，“好。”
兄妹俩刚坐着电梯来到住院大楼的一楼大厅，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了大厅门口的动静，闪光灯不断在闪烁着，言欢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就听谁大喊了一句，‘穆家的人出来了！’
是那些得知老太太过世消息的记者都过来了，穆为宁见那些人有冲过来的趋势，立马拉着言欢回去了电梯里头，急忙给手下打电话，派人拦住那些记者，两人才狼狈的从医院地下停车场逃出来。
这番闹动，两人回到穆家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的夜晚了。
穆为宁扯着领带，神色不掩疲倦，“你的房间还收拾着，今天我们都累了，好好休息。”
言欢点了点头，跟他道了晚安，只不过还没有上楼，就听见了楼梯上的动静。
宿醉的穆言熙撑着身体从楼上下来，在看见言欢之后，猛地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里，你回来做什么？！”看来穆言熙暂时还不知道老太太已经去世的消息。
言欢担忧的看向穆言熙，隔着距离，她身上没有消散的酒味言欢都能闻到一些味道。
穆为宁皱眉，“两天没有回家，穆言熙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呵，我没有资格？那好啊，那我去找有资格的人来说，总行了吧？”穆言熙冷笑一声，转身准备上楼，她话里的意思三人都明白的很，只可惜穆言熙不知道内情，她也没有看见楼下两人沉下来的脸色。
穆言熙咚咚的往楼上跑，不大会儿又跑了下来。
“怎么回事，老太太呢？她出去了？”穆言熙不明就里。
言欢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睛红红的低下了头开始无声啜泣着，穆为宁亦是喉头暗涩，酝酿半晌后，终于是低哑开口。
“奶奶她……走了。”
“什么？”穆言熙来到穆为宁面前，还是反应不过来，“她走去哪儿啊？”
“奶奶过世了！”穆为宁猛地吸气，低声吼出，“以后她都不会回来了，你现在听清楚了吧！”
穆言熙被这一声吼得怔住了，傻傻的站了会儿，后知后觉的喃喃，“老太太，死了？你不会在骗我，开玩笑的吧？”
穆为宁知道自己无法再和穆言熙沟通下去，否则今天穆家还得再出一桩白事。
转过头对言欢抬了抬下巴，“我先上去，你也早点睡。”
‘哥哥，节哀。’
被穆为宁忽视的穆言熙极快的抓住了言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清楚。”
言欢吐了口气，将自己所知的来龙去脉比划给穆言熙，而穆言熙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情绪并没有多大变化，喜怒不显。
回到了久别的卧房，言欢并没有太多的感慨，躺在床上，脑子里唯一回荡的是穆老太太的脸，以及她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魔咒一半交加盘旋着，言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她思绪昏昏沉沉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言欢猛地坐起身来，这才想起自己突然回来，并没有来得及告诉祁仲琛。
果然打开电话，是祁仲琛的来电。
言欢锁上了门之后，整个人躲进被窝里头，才接通了电话。
“祁仲琛。”言欢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害怕不安以及委屈，仿佛都找到了可以暂时卸下安定的地方，这三个字，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奇方式，给她力量。
“我看见新闻了。”祁仲琛沉沉的嗓音里，在被窝里半封闭的场景下，尤为的清晰。“对不起，我不能立即回到你的身边。”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言欢吸了吸气，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可也不敢将被子掀开太多，“只是我现在住在穆家，想送奶奶离开，可以吗？”
“我会跟家里说，你安心在穆家住着，我知道记者那边可能还会缠着你，我已经派人处理了，所以不用有太多顾虑。”
意外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替自己做了这些打算，言欢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觉得心窝里更热了。
“好，我都听你的。”
祁仲琛叹了口气，“言欢，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会过去陪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祁仲琛，我等你回来。”听着他霸道又温柔的言语，言欢觉得一天的乌云密布，都一道名为祁仲琛的暖光驱散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