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客厅桌上的手机响了,突兀刺耳。
是薄季琛的。
他拿过,抬手示意了下警方。
公安人员点头表示同意。
薄季琛接通电话,因为慕暖安离得近,所以听得出是肖尚宇的声音,很焦急,好像是询问他没事吧。
“公司这几天的事你帮我处理一下,让攀峰务必安抚好员工和股民的情绪,还有,股东那边派副总出面交代一声。”
薄季琛的嗓音很低沉,有条不紊,不像是个官司缠身的人。
又交代了几句,放下手机,薄季琛看向警方,“我需要多久?帝峰现在的情况很乱。”
“薄先生,你务必要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很显然的,公安人员不愿透露太多案情。
“不——你们不能带走他!”慕暖安不知所措,只觉得心脏窜跳,手指颤抖的厉害。
薄季琛伸手安抚了下暖安,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检察院人员。
检察院这边开口,“我们会等薄先生从警局出来。”
两方都盯在了薄季琛的身上。
一起商业犯罪,一起命案,都不是小事。
慕暖安虽说心急如焚,但还没愚蠢到冲上前跟警察、跟检察院的人吆喝质问,你们TM凭什么带走我老公?凭什么?
一大早,公安局和检察院的人都能找上门,那手里肯定握有确凿的对薄季琛很不利的证据。
她再大吵大闹都是于事无补的,薄季琛必然要走这么一遭。
薄季琛深深看了一眼暖安,许是担心她会害怕惊慌,但见她始终保持着克制的态度,多少也放下心来。
“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别担心,我很快回来。”他习惯性地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薄先生,请吧。”
薄季琛淡定自若,“我需要通知我的律师。”
“可以。”
*
多事之秋。
崇格的新品庆功会肖尚宇没参加,也连续推了好几个宴局。
彼时,肖尚宇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办公室不许抽烟,他却一根接着一根去抽。
电脑屏幕都是有关薄季琛的负面消息。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该死,最好的兄弟进了局子,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只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能说。
是的,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人命在他眼里,早已经如同蝼蚁般微贱不堪。
他盯着屏幕看了良久后,这才拿起座机,拨了内线。
“帝峰那边股价如何?”
“听说董事局有动静,不过股价现在跌幅程度比之前要小了。”
肖尚宇皱眉,若有所思。
薄季琛被检察院盯上,这是肖尚宇一早就料到的。
他很清楚董事局里的老东西必然会有人出面检举薄季琛,而检举他的人不会是新上任的高官,必然就会是老股东。
“备车,我务必得去帝峰一趟。”他担心孟攀峰应付不了。
……
帝峰集团,一片水深火热。
地下停车场作为第一案犯现场被封锁,连同的,薄季琛的办公室也被封锁,其后果就是闹得人心惶惶,员工们猜测纷纷。
而薄季琛的一直未露面,已经让大家多多少少猜出了个七八分了。
警察在做完第二次排查后撤了封锁,高层们命各级主管安抚员工们的情绪,员工们虽说又恢复正常的工作,但实际上,大家都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哎,你们有谁知道那个死者是谁吗?”
“好像叫宋玮哲,据说是宋鲜正的儿子。”
“什么?那个被帝峰收购,然后跳楼自杀的那个宋鲜正?”
“是呀,怕是上门替他爹索命来了,一言不合薄总就动手了。”
“不会吧……薄总不是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说纷纭,各执其词。
除此,股东们早就集中在了会议室,他们自然是有权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薄季琛作为嫌疑人被警方带走,这令所有人都没想到,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可能将会影响帝峰的发展。
“先是滥用职权以超出原价两倍的价格购地,然后又是杀人凶手,薄季琛还想带给公司多大的损失?”
“没错,因为他个人的缘故,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帝峰的运作,我们董事局有权罢免他的职位!”
基本上都是攻击薄季琛的说辞。
见所有股东们的情绪义愤填膺,新上任的副总赶忙出面劝说,“现在只是公安问话,我觉得大家还是不要太轻易下定论了,否则咱们内部先乱阵脚,便宜了竞争对手。”
“哼,你当然替薄季琛说话,他提拔你做副总的么!”有股东愤愤不平地说。
副总百口莫辩,他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才做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不论出于公还是出于私心,他都是相信薄季琛的。
“王董这话说的,现在薄总不在帝峰大家应该万众一心,王董莫非是想搞离间不成?”一旁的孟攀峰忍不住顶了句。
“你——”那位被唤作是王董的脸色瞬间挂不住了,“小小的经理而已,也敢这样对我讲话?当年我和薄峰一起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混呢!”
薄峰,是薄季琛的爷爷,也是帝峰集团的创始人。
孟攀峰冷嗤一声,不想跟这老东西瞎嚷嚷。
很快的,肖尚宇就赶到了。
风尘仆仆,却带着凌厉骇人的气息,和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肖尚宇不太一样。
股东们全都看向肖尚宇。
“肖总?您怎么过来了?”
股东们纷纷恭敬起身。
要知道,肖尚宇的公司——崇格集团虽不如帝峰庞大,但也是A市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帝峰和崇格有长期的合作,所以没有人愚蠢到会不给肖尚宇面子。
肖尚宇开门见山,“各位,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想要薄季琛一力承担,这倒也没问题,但至少要等着事情有定论吧?如果今天警方就确切告诉你们,是他杀了人,然后检察院的人也来告诉你们,他薄季琛滥用职权,那么我二话不说,我肖尚宇愿意自掏腰包,帝峰损失多少,崇格就来赔付多少,这样如何,嗯?”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没人敢叫板了。
肖尚宇和薄季琛的交情他们都是知道的,真的这么说了,他便会毅然做到,没人会傻的地断了自己财路。
肖尚宇的目光冷冷落在刚才的王董身上,丝毫不忌讳,“你亲眼看见薄季琛杀人了?你亲眼见到薄季琛拿回扣了?”
王董事沉了沉脸色,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肖尚宇居高临下,长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在座的都是帝峰的老股东了,哪怕就是外行人也明白上市公司经不起折腾这一说。如果这个时候你们不团结,那么受创最重的肯定会是帝峰的股票。帝峰的股价现在已经出现下跌现象,难道你们想看着自己的腰包一天比一天瘪吗?”
这句话切中了股东们的利益,他们的抵触情绪似乎减弱了不少。
是的,利益至上,他们对薄季琛的诸多异议也只不过担心其会触碰到他们的利益链罢了。
而新上任的副总这个时候由衷佩服起肖尚宇来,然后起身跟大家说道,“肖总说得对,现在帝峰就像是风雨中摇晃不定的一枚棋,随时都有被人踢出局的可能,到时候大家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那点利益,而是失去了整个利益根源。”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其中一名股东问。
副总想了想,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推出好的消息,增加股民们和客户们的信心,所以我建议将公司新品发布提前推上日程,大家觉得如何?”
肖尚宇颔首。
股东们听了这番话后也都纷纷点头。
孟攀峰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大,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啊!
*
薄宅。
见慕暖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萍姨忍不住上前劝道,“太太,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慕暖安没反应。
萍姨再劝,“太太,好歹吃一点,要不薄先生会担心的。”
听到薄先生三个字,慕暖安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色彩,吧嗒一声,一颗泪就落下来,她没顾得擦,伸手拉过萍姨的手,怔怔,“萍姨,你说,薄季琛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她好怕,整整一天心都悬在半空,怕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萍姨心疼,轻轻拍打着暖安的背,“先生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哈。”
慕暖安死咬着唇,不想让自己懦弱地再流眼泪。
早知如此,昨天她就该拦住他,不让他离开家半步,她哪知会发生这种事啊!
新婚不久,丈夫就因涉嫌犯罪进了局子,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等他的消息,换成谁,谁不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