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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珣在一起后, 霍星叶的微博瘾本就小了不少, 进《荒原》剧组又忙得脚不沾地, 更是没了从前抱着刷的兴趣。
蒙古是内陆国家,交通不发达,A市没有直达的航班,需要先到浦东再转。霍星叶提前一点到了机场,找好座位安顿完行李, 戴上耳塞,把眼罩拂到额头上,然后百无聊赖玩手机。
一票求“爆照”的热评被忽视掉,等看到这条“正面上”……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前天半夜从游乐园回去后,男人躺在她身下,黑碎短发被汗浸湿、贴在额头,深邃的眼眸半眯半阖,削薄冷感的唇瓣微启、发白,随着她一起一落的身段加重鼻息……
大庭广众的想什么十八禁呢!
霍星叶反手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有些不自在地滚了一下喉咙,脑袋稍微一偏,耳里的耳塞便松落掉地,“咕噜咕噜”,滚到后排。
被后排的人捡起,一只手递过来。
霍星叶拿时避免碰到那人的掌心:“谢谢你……”话音未完,“王文?”
前天晚上和李颖在甜品店不欢而散没几分钟,就接到朋友电话回C市赶案子,连续两个通宵熬到今天早上,本来可以睡一会儿直接飞浦东,王文在办公室桌子上趴了一个小时突然醒来,魔怔一样不管不顾地飞来A市。
就想……看她一眼。
也真的只是在南大门口、循着李颖早上爱喝热奶茶的习惯,就隔着马路远远看一眼,又走。
很快很不打扰的一眼,连出租车都没停。
后排西装革履的青年满脸倦容,司机也不好意思问原因,只觉得从机场途经南大到机场这单太诡异,诡异得让他数着两百块愧疚又开心……
王文登完机就闭眼小憩,不知道前面那人是霍星叶,见到那张脸,同样诧异,诧异中又有些尴尬:“师娘……”
叫人的称呼,倒是没有犹豫。
霍星叶和他年龄差不多,也没摆谱,敛出自若的神色,随口问:“你最近还顺吧,看那几只偶尔会在群里提。”
“勉强,”王文不着痕迹朝前倾了点身子,方便霍星叶的坐姿。知道霍星叶这样从小身在上流圈的人多多少少会接触这些,也没有藏着掖着,“之前半个月运气不错,搭着顺风车小本翻到百来万,这次打算谈一笔融资,或者撬到二十倍杠杆,在思考着借壳上市……”
人家成立一个公司到上市至少一年,你借个壳轻飘飘一个月。
霍星叶挑眉:“杠杆玩这么高不怕遇上滑铁卢强行平仓?还是想平仓后去试试局子的饭?”
“怕,”王文苦笑,“可机会就这一次……”
前年股市像过山车一样,先经历了全民炒股、买入就赚钱的盛况,然后泡沫越吹越大,“嘭”一下爆开,倾家荡产数不胜数。哀鸿遍野调理了整整一年,才迎来今年开年这波、王文先于很多人进入的运势……
霍星叶和楚珣的投资是顾沉在做。
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霍星叶觉得股市这环境,不留神涨一个板跌一个板的,相当微妙。
她换了个话题:“那想好退路了吗?那些个同学,还有李颖,哦不对,李颖昨天微信给我说你们分手了……”
霍星叶提这两个字本就蓄意。
王文也在她意料之中地微微怔一下。
良久之后,缓缓阖眸,再睁眼时,面上已没有任何情绪:“说对不起太苍白,确实是我负了楚教授,也负了她……游资团体很微妙,不单单是专业或者技术的问题,我孑然一身去到那个行业,经由您父亲认识了挺多高精尖,可说到底,真正信任的人,还是只有以前那些老同学……”他停了一下,“其实,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嗯,”霍星叶不置可否,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顾沉最近在陪柚子待产确实没什么精力捞钱……你这次是去找谁?”
王文恭谨地答了一个界内的标杆。
霍星叶点头,转身在身前的挎包里翻了一阵,摸出一张方块纸递过去:“这是我私人名片,”她云淡风轻,“你想好……接不接。”
剪裁精致,质感极佳。
“师娘……”王文楞一下,随即轻手推开,合掌百般歉意道,“您别这样,我真的……”
霍星叶“欸”地叹了口气,白指错开:“拿着吧……”
淡音如云如烟,衬着机翼滑过云层留下的尾痕。
看似有,风一吹,便散了。
两个小时抵达机场,霍星叶和王文颔首致意,戴上墨镜脚步匆匆,出站口有认出霍哥儿的狗仔娱记举着话筒冲上前“请问霍哥儿是回剧组吗”“能够透露一下《荒原》后半场的拍摄地吗”……
“是的”“不能”,助理用手挡开长枪大炮,一行人来去匆匆,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留下人头攒动,喧哗繁华……
王文脑仁发疼,略显不适地皱了下眉,又松开。
身旁的同学是顾沉介绍的合伙人,边走边感慨:“霍哥儿真的……看你快起来了,先把你笼络了……这情商绝对不是盖的。”
王文步伐不停:“讲个笑话,随便拎个包七位数的人来笼络王文。”
同伴停一下,笑出声。
“霍哥儿和楚教授都是很好的人。”王文为同伴拉开车门,唇角扯得真实又艰难……
机场另一端的保姆车内。
刘莉没回国,跟在身旁是刘莉的助理,看得不明白:“他不就是莉姐说的那个,楚教授走的那个学生么……还挖墙角,整个就一白眼狼,霍哥儿你为什么还要……”
霍星叶摘下墨镜:“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办?”
“肯定各种施压啊,”小助理忿忿地,“反正看他过得不顺反正我就开心,李颖也是可怜……”说着说着,自觉失言地捂嘴,“我好像说太多了。”
“女孩子话多一点比较萌。”
霍星叶巧笑着替助理顺了一下围巾,红唇白齿酒窝嫣然,眼波流转间,带着一抹和明艳感毫不违和的清淡:“对一个有野心还背叛过自己的人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不是让他野心破灭,而是……他不义在先,偏偏他想要的那些东西,每一分,每一毫,都要踩着你给他铺好的路去拿。”
“如果他失败,我这样的心态就被满足了,”助理似懂非懂,“如果他功成名就,还要念你好……”
爬得有多高,就有多愧疚。
爬得有多高,就有多感激。
当物质充裕后,对于一个看到自己还会毫不含糊叫“师娘”,和自己聊天时身体会不动声色前倾的人来说,这样的感觉,大概就像一根扎在心上的刺,想拔,但永远拔不掉……
楚楚帮王文的目的或许是出于师生情,很单纯。
霍星叶则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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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草原的深冬和书中描写的略有差距。
没有“软缎一样无边无际的雪白”,春秋牧场是零零落落的冰渣子轧谷草,冬牧场的草茎更长,曲折在厚重驳壳的冰块下,和泥黑的裸地一道,点缀着寥廓的颓丧。偶尔寒风起,雪碴扑在霍星叶涂无数层霜乳还戴遮脸毛帽的脸上,凭空生出些凄清萧索……
和A市行道树上一两片禁不住枯萎的落叶一样。
楚珣来南大好些年,真的是担得起“无欲无求”四个字。
员工福利学校给什么,就是什么,行政工作安排什么,就做什么,其他时间就摆弄实验室那些花花草草仪器设备。永远绷着一张朗月风轻的脸,言谈自矜又疏离,除开几个同样放飞的老教授,几乎没什么人际。
然而,去年九月开始。
当众怼罗薇一次就算了,今年又怼第二次。
男人骨子里潜藏的凛然一再显露的后果便是——项目要经费?那就想方设法削。项目第二期point想定在蒙古?那就找遍理由毙。
周副校以为他这样被叫“男神”“台柱”的人会有形象包袱,自己“不可能”拒绝一两次就会放弃。
结果,从一月中旬到二月中旬,没放假的时候就去办公室堵,放假后就发短信,打电话。
整整一个寒假,无数次打断周副校的关键时刻。
每每周副校忍不住骂:“放假时间放假时间放假时间,楚教授麻烦你早点结束单身结个婚好吗……”
楚珣都会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结婚了,太太在外地没回来而已。”
“还真结了?”周副校嘟囔,然后继续生气,“你就不能把给我打电话的时间用在你老婆身上吗?我老婆都要以为我出轨了好吗!”
楚珣耐心:“我太太忙。”
“得了得了……”言归正传,“你说什么,想去蒙古?不可能。我这边章不盖下来,你就走不了。”
“……”
你扰我避。
你拉黑电话我就邮箱企鹅微信。
等到二月底,周副校提前返校安排学期计划顺便给老师们发返校通知时,下电梯,一边思量群发短信末尾说“新春快乐”好,还是“新学期快乐”,踩上一块熟悉的裂缝地板一抬头,猛地吓一跳。
周副校第一次听楚珣说蒙古这个地名就查过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