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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一万条锦鲤求死 番外完结 (青青绿萝裙)


“好啊。”裴瑾答应了,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江和又问赵元珠:“到时候他请你出局,你来不来?”
“江大少可真会说笑,我们做倌人的,哪有接到局票不出局的。”赵元珠嗔怪道,“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这倒不是假话,再红的倌人接到局票也没有不出的,就算是身上不好,也要叫人代局,出局出局,不过是陪个酒,其余事么,要再商量了。
打茶围打茶围,不过是喝杯茶的事,赵元珠中途接了局票便出去了,江和与赵蕊红说定,晚上吃局的时候再见。
出了门,江和问裴瑾:“元珠怎么样?”
裴瑾笑:“是个美人。”只不过一出门,他就连美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到了晚上,约好的朋友陆陆续续地到了饭店,江和拿了局票来开,几个朋友请的都是老相好了,开完请人一一送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裴瑾已经和几个客人聊得很热络了。
江和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叫了“起手巾”准备开宴,看他们聊得起劲,忍不住插嘴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念书的事,你不爱听。”有个朋友挤兑了他一句,又拉着裴瑾问,“我想和我太太一起出国,正好有几件事想请教你。”
裴瑾笑道:“知无不言。”
“先入席吃饭,哪有空着肚子聊天的。”江和拉着他们入席。
没过多久,就有离得近的倌人就到了,正巧鱼翅也上来了,娘姨在一边道:“上先生了。”
最先来的是赵蕊红,江和做东,她特地来早一步,叫了两个乐师在外面唱曲,这才在江和侧后面坐下。
江和微微侧头问:“元珠呢?”
“出局了,晚点来。”
正说着,其他几个倌人也都到了,红倌人谁不跟着几个娘姨、大姐儿,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吴侬软语与调笑声碰撞在一起,还有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充满了人间烟火味儿。
裴瑾给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笑了笑,逢场作戏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还有片刻暖意。
赵元珠是最后一个来的,出局的她和下午大不相同,衣裳头面精致又艳丽,因为年轻美貌,偏偏压得住璀璨的珠光宝气,真是满室生辉。
她也不多说什么,抱了把琵琶坐下,问裴瑾:“裴少爷可有想听的曲儿?”
“随便唱一首吧。”
赵元珠便唱了一曲苏州小调,她嗓音甜美,吴侬软语唱起婉约悠扬的小调,裴瑾在异国他乡漂泊了十多年,久不闻乡音,这一听,便勾起些许思乡之情。
赵元珠唱罢,侧身坐到裴瑾身后,裴瑾问她:“你是哪里人,苏州话说得很好?”
“老家就在苏州。”赵元珠微微一笑。
裴瑾笑了起来,没有戳穿她的谎言,长三堂子里的妓女都是以说苏州话为时髦,要不然怎么说“阿侬惯在阊门住,不是苏州,也是苏州,说到丹阳掩面羞”呢。
但这种场合,哪来的实话,他笑一笑,便也罢了。
就算真的是苏州人又怎么样呢?物是人非,他的故乡,早就如烟云散了。

第87章 巧儿

裴瑾就这样在上海待了下来, 做生意之前, 要先交朋友, 而交朋友,多半就是喝花酒, 请生不如请熟,他请赵元珠作陪。
一来二去的, 也就熟悉了。
过了约莫半个月, 江和来找裴瑾, 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样做, 不上道啊。”
“怎么?”裴瑾其实多少能猜到些,可佯装不知,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要给我扣那么大一顶帽子?”
江和指着他问:“你对元珠,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虽说长三不是幺二,更不是野鸡钉棚,从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 非要先打茶围再吃花头, 熟悉了才好登堂入室, 可说白了,这些所谓的规矩,所谓的花样, 不过是妓院敲竹杠的名目罢了。
再给自己包装,妓院还是妓院,倌人就是妓女。
照理说, 这一套流程走完,也就该在倌人那里过夜了,可现今裴瑾不止一次叫了赵元珠的局,可偏偏一次都没和人家成事,赵元珠心里哪能没有点想头呢。
江和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你要是看不上元珠呢,做别人就是了,好让她死了这条心,也就完了,你偏偏就做她一个,这就不上路了。”
裴瑾慢悠悠地剥着橘子:“我就是懒得找别人,也不行?”
“嘁,你要是真的没意思,那就找个清倌人来做嘛。”有些清倌人年纪小,八九岁的光景就出来做局了,叫她们局的人也不图别的,就是应付应付场面,也表明自己不爱女色,人家一看,心里头也就有数了。
裴瑾:“……年纪太小了。”八九岁的小孩子,谁忍心叫她们来代酒应酬。
江和说:“那也有十五六的嘛。”
“那到时候,你就得来问我高不高兴点大蜡烛了。”裴瑾笑话他,“你就没个正事儿,非要来同我讲这些?”
江和正色道:“当然不是,我是来问问你,你真打算做西药生意?”
“是啊。”裴瑾瞥了他一眼,“你有兴趣?”
江和凑过去,低声说:“我拿我自己的私房钱入股。”他家是做纺织生意的,不出意外,这生意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可谁会嫌弃钱多,裴瑾留洋回来,既然说要做这门生意,必然是有他的路数,他想赌一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感情好。”裴瑾倒是不差钱,可在本地有个熟门熟路的人更好,“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两个人低声商量起正事来。
天刚擦黑,管家便过来递了两张请帖,请他们俩吃局去,江和说:“去,当然去,两个大老爷们吃饭多没劲。”
花天酒地,这四个字就足够热闹了,今天出局的一个清倌人大概刚刚学艺,抱着琵琶唱得格外认真,因是苏州评弹,裴瑾就侧头多听了一会儿。
谁知,立刻就有人说:“哎哟,今天元珠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来也没有人听,干脆省省力气。”赵元珠绞着帕子,垂着头,不咸不淡地说。
那人笑个不停:“这话我可不同意,谁不爱听元珠先生说话,清清脆脆,比小曲还好听。”
“你懂什么,人家又不是讲给你听。”说罢,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赵元珠侧着身,不说话了。
等散了场,酒还未醒,江和就拉着裴瑾去赵蕊红那里再坐一坐,她刚奉上醒酒汤,跟赵元珠的大姐儿就过来说:“大先生,阿拉先生哭了,劝也劝不住。”
赵蕊红心知肚明,但还是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
房间里就徒留江和与裴瑾两个人,江和酒意上头,满脸通红,指着他打趣:“今天这事儿啊,你是别想善了了。”
“我想也是。”裴瑾微笑了起来。
甭管是今天酒席上赵元珠不说话佯装吃醋也好,还是现在回来哭也好,说白了,都是娼家的手段罢了。
这些倌人衣裳头面,家具摆设,哪个不要钱?何况出一个局最多也就三块,耗时耗力,再多局也禁不起花销。若是想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少不得找几个冤大头来宰宰。
幺二里装处子多次开苞的,长三里吃飞醋讨要好处的,全都是为着钱罢了。
但有钱又肯花的毕竟是少数,裴瑾显然是其中之一,赵元珠很清楚,她要是抓不住,改明儿就该让别人占便宜了,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住这个客人。
江和劝道:“要我说,元珠也还可以了,以后厌了换一个就是了,不然你这样塌她台,她面子上也过不去,好歹她赵元珠洋场上还是有点名气呢,咱们毕竟是来找乐子,不是来结仇的。”
裴瑾沉吟半晌,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对他来说,找谁不是找,去哪儿过夜不是夜,赵元珠就赵元珠吧。
他们正说这话,那头赵蕊红就进来了,口上说:“裴少爷,这件事论理我不该讲,但好歹和元珠姐妹一场,今天这事儿成是不成,你好歹给个准话,要是看不上元珠,明明白白同她讲就是了,还叫她死了这条心,省得为着你,生意也不想做了。”
江和对裴瑾挤挤眼,故意帮腔道:“怪不得我说元珠瘦了呢,原来是害得相思病。”说罢,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裴瑾心里也好笑,为着他生意都不想做了,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但凡是个男人,再不应就要惹人笑话了,他顺驴下坡:“那我去看看她。”
江和对他挥挥手:“明儿上午的事儿别忘了,约了十点。”
“记得了,明朝会。”
裴瑾到了赵元珠屋里,她斜着身子,坐在床上呜呜哭,这哭声时有时无,仿佛竭力忍耐,裴瑾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有人用诗讽刺过妓女,“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话么,当然是实话,但逢场作戏也要力气,钱能买来这些已经不错,难道还要真心吗?
假戏假泪未尝不是好事。
他想着,轻轻笑:“别哭啦,妆都花了。”
他就是这么和赵元珠好上的,时间也不久,不过四五年,后来他因为生意去了美国,再回上海,已经是近十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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