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那之后,她见到傅寒驹的次数好像变多了。有时傅寒驹甚至会和她坐同一辆车去学校。纪安宁心里有点高兴。她感觉傅寒驹好像愿意接受她这个“妹妹”了。
她也好想有自己的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傅寒驹。
傅寒驹没拒绝,也没回应,有时她努力想出许多话题,傅寒驹才勉强应一两句。可光是这么一两句,也足以让纪安宁高兴老半天。
傅寒驹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真的很厉害,她想半天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他琴弹得很好,明明要学那么多东西,却还是没有把弹琴落下。有时候他心情好,会答应让她到他的琴房里看书。每一次她看着看着书,目光就会忍不住落到他身上。
他总是好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真的好想好想亲近他,像天底下所有亲亲密密的兄妹一样。
她偷偷地买了油料在房间里画傅寒驹。她跟父亲学画画时还很小,已经没有多深的印象,可是她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冲动,她想要把傅寒驹画进画里,就像父亲说的那样,画纸是可以留住重要的东西的,不管是重要的人还是重要的回忆。
虽然傅寒驹不喜欢她这个妹妹,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哥哥。
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她画画,所以小心地把画具好好地藏了起来,可平时不怎么管束她的母亲却敏锐地发现她在做什么。母亲在她房间找到她藏着的画和画具之后用力扇了她一个耳光,把画纸和画具全部砸了。
她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失态。
若不是傅寒驹闻声赶来,她也许也会成为被砸掉的东西之一。
纪安宁茫茫然地看着失控的母亲,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傅寒驹把她拥在怀里,注视着她脸颊上那五个清晰的指印:“每次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在哭。”
纪安宁眼泪掉得更凶了。
才不是。
她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明明都很高兴很高兴的。
就像在很暗很暗的房间里突然看到光一样。
第21章
气氛不太美妙,战争一触即发。
傅寒驹看着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黏着纪安宁,皱起眉头,不太喜欢小孩这种麻烦的东西。他顿了顿,对纪安宁说:“我先下楼。”
纪安宁:“………………”
傅寒驹转身出了房间,纪念和纪禹依然一左一右地拉着纪安宁的手。纪念想到傅寒驹刚才的话,眼睛一下子变得红通通。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就是没想过傅寒驹会把纪安宁抢走。
可是她又没办法反驳傅寒驹,因为傅寒驹说得对,他们不能霸占妈妈太多时间,妈妈每天都要加班工作到很晚……
纪安宁把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孩都抱进怀里,亲了亲他们软乎乎的脸颊,缓声说:“他脾气就是这样的,念念你们不要生他的气。”纪安宁犹豫了一下,“节目开始录制之后,我有时候可能要跟萧叔叔去外地,能够找人教你们写作业挺好的。”
纪念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纪禹却没想那么多,他和所有同龄小孩一样容易忘事,傅寒驹不在了他就把付傅寒驹抛诸脑后,高兴地拉着纪安宁的手告诉纪安宁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宋姨做了灌汤包和瘦肉粥!我没吃过灌汤包呢!它们长得很可爱!”
纪安宁和两个小孩一起下楼。
傅寒驹坐在那喝粥,见两个小孩拉着纪安宁坐下,依然一左一右地黏在纪安宁旁边,眉头皱了起来。好在两个小孩都没让纪安宁动手喂他们,傅寒驹神色才稍稍缓和。
傅寒驹解决完早饭,坐到一边看报纸。过了一会儿,纪念把粥和包子都吃完了,她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傅寒驹,跳下椅子,蹬蹬蹬地跑了过去,一脸严肃地坐到傅寒驹对面。
傅寒驹放下报纸,看着眼前豆丁一样的小女娃。
纪念说:“你和妈妈结婚了吗?”
傅寒驹点头:“对。”
纪念单刀直入地开始拟定的谈判:“那你每个月给妈妈多少抚养费!”
傅寒驹微眯起眼。
“以前就算了,以后你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工作赚钱养我们。”纪念有板有眼地说,“你是我和纪禹另一半基因的提供者,生物学上和法律上的父亲,有义务抚养我和纪禹到成年。妈妈说你不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你每个月把抚养费给妈妈就可以了。”
虽然提前和这位“爸爸”见了面,准备还不够充分,纪念还是勇敢地摆出谈判姿态。妈妈那么傻,肯定会吃亏的!看这婚结得,没请亲朋好友,没有酒宴婚礼,钱什么的肯定也没给!她可不会让妈妈吃亏!
为此她还牺牲了一幅心爱的画拿到一个同学的律师爸爸的号码,和对方通了好久的电话呢!她书包里还有按照那位律师爸爸的指导写出来的协议!一定要这个便宜爸爸签了!不能让他耍赖!
傅寒驹却没在意抚养费的问题,而是抓住了另一句话:“你妈妈说我们不会住在一起?”
纪念警惕地看着傅寒驹。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傅寒驹不太在意她和纪禹喊不喊他爸爸,反而比较在意纪安宁。那种妈妈会被抢走的危机感又让纪念紧张起来:“难道不是吗?”
傅寒驹说:“结了婚自然会住在一起。”虽然傅家基业在北边,但这些年他比较看好飞速发展的沿岸地区,也在这边开拓了不少新领域,把重心转到这边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北边的事务,平时通过远程会议就可以解决大半。
纪念:“……”
纪安宁盯着纪禹吃完早饭,发现纪念不见了,不由找了过来。见纪念黑着小脸坐在一边,纪安宁抬头看向傅寒驹,想知道他是不是又欺负纪念了。
接收到纪安宁责备的目光,傅寒驹挑了挑眉,觉得纪安宁现在胆子有点大。他掏出钱包,取出其中一张卡递给纪安宁,淡淡地说:“她在向我讨抚养费。”
纪安宁:“………………”
夹在傅寒驹和纪念之间,纪安宁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傅寒驹是纪念和纪禹的父亲,按理说确实有抚养纪念和纪禹的义务,可是纪念她们是她一个人生下的……
纪安宁有点纠结。
傅寒驹把卡放到纪安宁手上,看了看表,说:“我记得幼儿园的校车差不多要到了。”
纪安宁一愣,马上拉过纪念和纪禹,替她们理了理小小的校服,背上轻巧的小书包,领着他们往外跑。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校车刚巧到了,领队老师笑着和纪念、纪禹打招呼,把他们接上车。
纪念跟着领队老师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对纪安宁说:“妈妈你一定不能太心软,”她抓住纪安宁的手,“太心软会被欺负的!”
纪安宁有些心酸,弯身亲了亲纪念的脸颊。纪念才四岁多,脑袋里却装了这么多事——都是因为她这个妈妈太软弱。
纪安宁把纪念送上车,又亲了亲跑过来回抱自己的纪禹,目送校车从葱郁的林荫道里驶远。她回了屋,发现傅寒驹已经不在楼下,上楼一看,傅寒驹正在那整理袖口。
见纪安宁上来了,傅寒驹说:“帮我把领带拿过来。”
纪安宁下意识地打开衣柜,按照傅寒驹的指示取了领带。在傅寒驹的注视之下,纪安宁仔细地帮他把领带系好。她愣了愣神,有些想不起傅寒驹更早以前的模样。
自从成年后,那个穿着校服、带着几分与世隔绝气质的傅寒驹就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商人。他再也没有弹琴,过去的一切好像已经与他没有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突然变得越来越遥远?
纪安宁手微微一颤,想起了很多并不愉快的记忆。
她总是那么没用,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突然缓和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和她突然有了几分亲近,母亲对她渐渐看重了许多,母亲让她去学琴,让她去向傅寒驹请教,让她想方设法接近傅寒驹。
那时候母亲说她想让家里变得温暖一些,让他们这古怪的重组家庭变得更像家,她深信不疑,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着,拉着傅寒驹和继父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出游、一起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她怎么都想不到,斯文又温和的继父想要侵吞傅家的基业,而傅寒驹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傅寒驹成年后直接入主傅氏,很快就把傅氏大权从继父手里夺回。他不再弹琴,也不再沉默,他反击得又准又狠,不仅拿回了齐齐整整的傅氏,还差点把继父和母亲送进监狱。
继父带着母亲逃了。
她留在傅家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继父和母亲外逃后她的存在更显得尴尬又突兀。更何况傅寒驹马上就要——
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闪现,令纪安宁有一瞬的茫然。傅寒驹马上就要什么?
纪安宁想不起来,只能看着傅寒驹认真地开口商量:“念念她们还小,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对她们太凶。”
傅寒驹扫了纪安宁一眼:“我对她们很凶?”他不认为自己与两个小孩的对话和“凶”字有关联,正相反,两个小孩的态度才令他感到不满意。不过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孩,也不会因此而动怒,小孩子没教好,找人来教就好,他没打算把太多时间耗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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