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会在你回珠城前回去的。”倪初夏打了哈欠,实在困得不行,“我先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翌日清晨。
倪初夏被冻醒,睡了一夜被子也还是凉的,干脆起床。
退了房,拿着行李回到车上。
她记得昨天那个大姐说过镇上的谢家包子铺,远近闻名,瞧着时间还早,打算去找找。
车行至一条小巷,因为小巷太窄,她将车停在路边,步行走了进去。
出了巷口,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瓦砖矮房,墙上缠绕着爬山虎,根茎很细,叶子泛红,不远处有一口井,四五个中年女人端着盆正在排队洗衣服。
倪初夏继续向前走,看到了几家店铺,闭眼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早点的香味,看着来往的人手里拎着各色早点,抿唇笑了笑,看来她没有找错地方。
巷口的第三家店面,门外布条垂挂,写着‘谢家包子铺’,有四五个人在排队,卖包子是位长相秀丽的年轻女人。
倪初夏站到人群后面,规矩地排起队。
轮到她的时候,年轻女人开口问:“要什么馅的?”
倪初夏看了摆在门口的那块板,思考了一会,说道:“一个鲜肉、一个雪菜。”
年轻女人抬头,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后为难地说:“不好意思,鲜肉刚卖完,要不你等一会?”
“那就两个雪菜吧。”
拿到包子,倪初夏没有逗留,转身离开。
“谢小姐,鲜肉包子好了。”裴炎端着一笼包子从里屋出来,把空笼收拾好。
谢雪“啊”了声,看向门外,可惜地说:“再等等就好了。”
“什么?”裴炎没听清她的话,问出口。
“刚才有位漂亮的女人买包子,应该是来这里游玩的旅客,鲜肉包子是我家的招牌,她都没有吃到。”
“说不定她明天还会过来,游客应该不会就在这待一天的。”裴炎用手挠着头,笨拙地开口,如果不是肤色偏黑,大概就能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倪初夏走在路上就把包子啃了,想着在这里就是好,没有人认识她,即使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也没人会多说半句。
上午,她逛了镇里出名的古建筑,外表是黛色瓦片、粉白墙壁,房内顶端是精致的木雕,院内还有巧夺天工的石雕,这些都是珠城所没有的,独独属于这里的特色。
临近中午,随便吃点东西,就去了下一个景点,打算今晚回苏南,很多东西也就走马观花地看看。
还未出景点,天空暗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买了把伞,就匆匆离开景区,返回车内。
天色渐晚,车窗外的雨势渐大。
倪初夏把车开到镇头,看着那家面馆忙碌的身影,下车打着伞走了进去。
“小姑娘,是你啊?”那位大姐认出了她,“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过来是谢谢大姐的。”
大姐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谢,不用谢,俺也就是动动嘴,你这是要回去?路上小心点,出去这条路车子不好走。”
告别大姐,倪初夏打着伞走向路边,还没打开车门,五六辆警车呼啸而来,将她的车夹在中间。
紧接着从警车下来十来个警察,带头的扬声说:“留两个看住这女的,其余的全部给我上去搜!”
留下来的警察也没打伞,快步走到倪初夏跟前,“给我老实点,否则要你好看!”
倪初夏心里一阵莫名,听着面馆旁边的店铺传来尖叫、哭喊声,眉头略微蹙起,“警察同志,我只是去吃了碗面,你这样是非法拘留。”
两名警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默契地对视,其中一人说道:“别想浑水摸鱼,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聚众赌博,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聚众赌博?
倪初夏咬着下唇,反驳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名警察也觉得刚刚的态度不好,放低声音说:“和我们走一趟吧,真和你没关系我们也不会为难。”
没一会儿,十来个警察将聚众赌博的人抓到,冒着雨把赌徒身上的现金全部没收放进黑色袋子里。
“来位女同志,看看她身上有多少。”为首的回来,让女警察搜倪初夏的身。
“不用搜,我的钱都在钱包里,一共五千。”倪初夏把钱包打开,主动交上去,然后对带头的警察说:“我只是来北塘的游客,并没有参与赌博。”
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倪初夏再次开口,“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面馆的服务员,她能证明我是游客。”
为首的警察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那里和赌博据点太近,难保不会互相串通,和我们走一趟,不会太难为你的。”
倪初夏无声叹气,跟着女警察坐上了警车。
坐上车,倪初夏偏头望着车窗发愣,看来今晚是回不了苏南了。
到了当地的警局,那十来个警察把赌徒关在一起,然后一个个拉去问话,到倪初夏的时候,是为首的警察亲自问的。
“倪初夏是吧,刚刚我们问过那群人,他们都说不认识你,你打电话让家人过来接你吧。”警察说着,把她的手机交还给她。
“必须让人来接吗?”
“对,家属要签字,我们才能放人。”警察正色,示意她快点打电话。
倪初夏握着手机,指尖泛白,她抬眼看过去,“可是我的家人在珠城,从珠城开车过来要六个小时。”
“这样吧,你看你认识的人谁离你最近,让他过来也行,我们已经放宽要求了。”
听了他的话,倪初夏第一个想到的是厉泽阳,她报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了电话,听到‘嘟’声,她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他,会接吗?
冗长的‘嘟’声后,电话被接通。
“厉泽阳,我在北塘遇到了点麻烦,你能来接我……或者你随便派人来也行。”电话刚被接通,她便急不可耐地说着。
从苏南来到北塘,她好像就一直处于不顺当中,洗澡洗出凉水,空调吹出凉风,和大姐告别都能进警局,现在拨通了他的电话,再也忍不住,呜咽地哭了。
杨胜有些莫名,看了眼手机之后,递给了身边的人,“接错电话了,你的。”
男人接过手机,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声,心里猛地一揪,气息不稳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倪初夏听到了杨胜的话,哽咽两下说道:“我在北塘,被警察关起来了。”
说着,埋怨地看了眼前的人。
警察同志一阵汗颜,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刚刚还泰然自若,现在竟然哭起来了。
听了她的话,一时间厉泽阳心绪百转千回,最后只说了,“等我。”
挂了电话,厉泽阳拿了车钥匙,匆忙离开。
她说她在北塘。
得知这个消息,惊讶、欣喜、愧疚一齐涌上心头,更多的还是愧疚吧。
他的身份、年纪,注定不能一直配着她,就如刚刚,听着她在那头哭得伤心,不在她身边的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觉得话语太轻,说出去会让他觉得更加愧疚。
这些天,他不止一次在心中问,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对自己来说是对是错,对她来说又是好是坏。
迷茫了,慌乱了,就像厉泽川问他的那次一样,他竟然做不出选择,拎不清轻重。
也只有面对她才会这样,变得不像自己。
厉泽阳来到北塘警局的时候,雨并没有停。
倪初夏坐在审讯室里,望着他。他的头发凌乱,身上沾了雨水,没有了以往的一丝不苟、正气凛然,但这样的他,却比任何时候要让她心安。
那颗种子,正在她心尖茁壮成长,她似乎能看到它,枝干粗壮,树叶繁密,树根深深扎进心窝,再难剔除。
这一刻,她似乎懂得了很多。
她看着男人签字,然后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说出最平常的话。
上了车,倪初夏将手放在腿间,低喃道:“对不起。”
明知道他有事,却还是任性地跑过来找他,这个时候,没有偶遇的浪漫,只有浓浓的歉意。
厉泽阳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继而握住她,“不需要道歉。”
该道歉的是他,心存愧疚的是他才对。
他的手掌传来热度,指腹摩挲她的手带来的异样,令她忘记思考,有些心猿意马。
不一会儿,待他要收手时,却被倪初夏反手握住,然后孩子气的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让两只手十指紧扣。
做完这些,她弯下眼睛,用晶亮的眸子看着他的侧脸,倾身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厉泽阳看着前方,眼底到底是荡起波澜,氤氲了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把我送到镇头的面馆,我车在那。”
“先放那吧,明早让裴炎去开。”他并不打算花时间在这方面,将车开出镇子。
倪初夏疑惑望着他,“要去哪?”随后,恹恹开口,“你不会今晚就送我回苏南吧?”
男人眼睑微动,偏头看了她一眼,“这里的宾馆条件不好,今晚住县城里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