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芸与霍神仙很熟,早前她去医院照看霍神仙的时候已经提过她了,因此楚慈进门的时候,院子里的老人神情也并不惊讶。
这霍神仙约摸六十来岁,鬓角斑白,或许是大病初愈,所以没多少精神,他穿着一身暗灰色的长褂,陈旧老式,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衣服,上头缝缝补补数不清的针脚,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一副蹩脚的老花眼镜,在整理着好些天没处理的药材。
而霍神仙身旁,是个瘦巴巴的小丫头,小丫头扎着两个辫子,发质偏黄,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惹人喜爱,五官也极为端正,算是个美人胚子。
“霍神仙好。”楚慈一进门,立即打了个招呼。
“爷爷,这个姐姐就是想和你学本领的人嘛?”旁边的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慈问道。
霍神仙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没否认。
楚慈的确是有学医的意思,毕竟自己虽然有福缘录的药理知识,可那些都是药方,面对小病,自己可以随便寻个差不多的方子治了,可大病的话就不成了,所以还是需要有个师父教才成,而小和尚虽然也会,可他懂得有些高深莫测,基础的东西小和尚反而还不如一个普通医师更精通,毕竟这霍神仙是个有经验的人,跟着他学绝对不算辱没。
楚慈向来尊重有才的人,所以这规矩没有一丁点逾越,如此尊重的态度算是头一回。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楚慈笑着问了一声。
“丫丫。”女娃娃认真的说道。
楚慈愣了一下,这名字,可真够简单的。
“孩子大名叫杏果。”霍神仙看着孙女的眼神充满了疼爱,又在一旁补了一句。
霍杏果……楚慈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名字同样不太好吧?
霍神仙像是没瞧见楚慈的神情一样,又道:“你做的那晒伤药我看了,很不错,没有刺激性的药物,副作用少,是个好东西。”
第236章 穷医生
得了这霍神仙的夸奖,楚慈咧嘴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往院子里一放,掸了掸手便凑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药材,笑了笑,蹲下身子帮着老爷子一起挑挑拣拣起来。
这药材是玉竹,是经过干燥晾晒过的,成片大小,不过或许是放置的时间有些长了,其中一部分有些损毁,而霍神仙则慢悠悠的将那些损毁的玉竹全部挑出来。
“你认识这药材?”霍神仙忍不住问了一声。
张桂芸去医院看望他的时候,每句话都少不了“楚慈”,几乎将这小丫头夸到天上去了,而他虽然没和楚慈打过太多的交道,可以前也是见过不少面的,印象实在是……不太好,真不知道他住个院的功夫,这丫头的名声怎么就变了。
而且今儿一早回来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前来探望他,他顺口就问了问关于楚慈的事儿,得到的回应也与以前有些不同。
若是以前,这些邻居若是提到楚慈的名字,肯定是立即嗤之以鼻,恨不得冲着那丫头吐口水的,可是今儿却不一样了,他们的脸上也没了以前那鄙夷以及厌恶的神情,还有几个老太太夸奖楚慈现在勤快肯干,还靠着自己的能力盖了个大房子,唯一不美的就是这丫头婚事又闹了笑话。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村民们对她的不喜只是来源于婚事而已,对她的人品却都有了很大的肯定,与以前那是天差地别。
也因此,他对这楚慈也是好奇的很。
“这是玉竹,主要有滋阴润肺、养胃生津的作用。”楚慈简单概括了一下,说道。
霍神仙眼神一亮:“那你知道我现在寻这么多玉竹出来是为了做什么吗?”
霍神仙脑门上还缠着个白纱布,瞧着可怜兮兮的。
据说他半夜出诊给村民看病,结果不小心摔破了脑袋,村里虽然只有他一个医生,但他靠这这治病的本事却没赚上几个钱,人穷的叮当响,还是村里为了表彰他的善心替他付了诊费。
说起来也有几分好笑,这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医生,轮到自己需要看病的时候,竟然差点因为金钱没看成,楚慈不由觉得这老头有几分傻。
她不是个贪心鬼,但倘若她是霍神仙,就算体贴村民,可该收的诊费她绝对不含糊,毕竟自己都养活不了的时候还怎么照顾别人?再说了,这老头还有个孙女的,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考虑一下孙女的将来。
霍神仙瞧着也有六七十岁了,经过这次一摔,元气大伤,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他要是去了,村民或许顾念他的好照顾杏果这个丫头一两年,但时间长了,谁还能管得了她?
不过这些心里话楚慈还不会当着霍神仙的面说出来,因此只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着他的问题:“秋冬时节天气干燥,昼夜温差大,因此到了个这个时节,上火、皮肤干裂甚至咳嗽感冒的人都会特别多,而玉竹又能滋阴润肺降燥生津,所以多备一些有备无患。”
楚慈只是跟着福缘录学了药材的用处,至于前两句,则是她自己猜测的。
第237章 约束
霍神仙听到楚慈的解释,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笑着补充道:“国医认为肺喜润恶燥,而秋主燥,在六淫之邪中,以燥邪为主,因而秋天更容易伤肺,而西医认为秋冬季是呼吸系统疾病的好发季节,主要是这个季节交替之时,温差大,特别是早晚,而秋冬人们活动量也小,屋里通风也会减弱,所以体质也会变差。”
霍神仙说的更加确切,但主要意思也和楚慈表达的差不多。
“你虽然没学过医术,可对药材却很了解,我原本也没有收学生的意思,不过想着你要是不懂医,以后胡乱用药反而会害己害人,所以我教教你倒也没什么,不过你既然要学,就得认真,不能仗着有些本事就骄傲自满,另外我要是没同意你出手,你绝对不能做主给病人吃药。”霍神仙严肃的说道。
他回来之后就听说了,楚慈盖房子的时候,村里的老康头因为突然吃了太多的好东西所以肚子疼,当时就是楚慈给那老康头熬的药。
虽说当时老康头执意不肯去医院,所以楚慈才下得手,但今儿看到这楚慈他就明白了,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丫头想要证明自己的手段,才拿了老康头当筏子,显然对人命的重视程度不大。
他活了几十年了,看的书比别人多,见过的人也比村民们多,所以即便才正式近距离的见了一面,他对楚慈的个性也有几分了解。
这丫头眼神清明,看似柔和淡然,可身上有股子傲气,提到医术时也未见有多喜欢,可见学医不是为了爱好,另外她说话看似缓缓的,实则威严十足,身上带着几分霸道,脾气绝对也不小,所以有些话他必须提前说,这丫头这么聪明,心里应该也能懂得他的意思。
楚慈眼神亮了亮,嘴角一扯,笑了笑:“老师放心,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或是万分紧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私自动手。”
霍神仙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丫头心眼不会小,一句简单的话还要和他的玩文字陷阱。
不过也罢了,这丫头的天分他还是很喜欢的,万一惹急了她之后她又不乐意学了怎么办?到时候就她这半吊子的水平,万一害死人就不好了。
“跟我进屋。”霍神仙拍了拍身上灰尘,起步会屋。
楚慈跟了过去,进屋一看,只瞧着这屋里特别简陋,除了屋子大了不少之外,环境不比以前的旧祠堂强上多少。
霍神仙刚拿了一本破书出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道:“你应该不认字吧?”
“认得的。”楚慈看似乖巧道。
“你不是没上过学吗?你那个弟弟教你的?”霍神仙心里忍不住惊讶。
“差不多吧,反正看医书写方子是没问题的。”楚慈又道。
霍神仙有些怀疑,这丫头口气太大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楚堂也就几个月前才搬过来,就算能教她认字,这短短时间她有能学多少?因此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破书塞进她的怀里:“读一遍。”
楚慈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
这书看样子是霍神仙家传的医书启蒙,被翻得破旧不已,书上还有不少备注,字迹也都不一样,看来有些年头了。
第238章 野生野长
这霍神仙看着楚慈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笑意,很显然是等着她尴尬出丑,好教育她做人不可太自满,不过楚慈却偏偏不如他的意,开口便开始念了起来。
这本书全篇都是繁体字,比楚堂的语文课本可好认多了,而且也不像那些课本里的散文一样充斥着各种腻死人的形容词,更不像各种“主意思想”一样官方规整,这书字词老式,但意思却简练,和前世接触的那些书籍差不多,所以更是手到擒来。
她一开口,霍神仙一张老脸就越发褶了起来,眼神充满了对她的好奇,见她读了好久都没有一丝卡顿,有种被学生打脸的感觉,干咳连胜让楚慈停了下来。
“会认字就行,回头将这本书背下来,这些都是基础的理论,背会了它们之后,我再手把手的教你。”霍神仙板着一张老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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