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默好言好语,“在场的人都听到田小姐的话了,自然要让所有人都见证这件事情的结果,不然以后传出去,我可不想无端被人指指点点,田总还是把田小姐叫出来吧,让她亲口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就成了野种。”
田总费力的撑着最后一丝笑脸,“你和若涵那么熟……”
纪默不咸不淡地声音打断田总的话,“我和田小姐不熟,以前也只是你们和我爸妈在撮合,我和田小姐私下只吃过两顿饭,而且从来没有说过可以让她误会的话。”
他两句话就把和田若涵的关系撇了个干干净净,田总脸色变了变,声音带着丝丝强硬,“纪总,你想怎么办?”
“让田小姐,给我们一家三口道歉。”纪默不急不躁地说。
我猛地侧头看向他,只见纪默嘴角勾着迷人的弧度,“当然,不道歉也可以,那我就要和田总解除合同了。”
田总连声应着,“道歉道歉,我替若涵应下了……”
纪默微微一笑,“那就现在把田小姐请出来吧。”
偌大的宴会大厅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纪默地冲着身旁的男人道,“能不能帮我太太搬一把椅子,她穿着高跟鞋,站久了累。”
须臾间椅子就摆在了我身后,纪默扶着我坐下,他的手搭在椅背上,和旁人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田若涵过了好一会才一脸便秘的走了出来,不情不愿的开口,声音也很低,“对不起。”
我扬声,“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田若涵瞪了我一眼,咬牙道,“对不起。”
纪默继续和旁人说说笑笑。
田总不自在的捅了捅田若涵的胳膊,田若涵扭头瞪了田总一眼,总算声音大了些,“纪默,对不起。古丹,对不起。”
纪默这才和我说话,“太太,你觉得可以了吗?”
我抬头瞅着纪默的神情,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他微微勾唇,“我太太不满意。”
田若涵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纠结拧巴的脸像麻花似的,她低了低头,口气是满满的无奈,“纪默,古丹,对不起,我错了。”
纪默又问我,“太太,你什么意见?”
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刁难一个女人,说出去终归不好听,何况我已经明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也为自己的冲动付出过代价,我轻点头,“先这样吧。”
纪默的声音紧了紧,“现在是不是该去墓地给我儿子道歉了?”
我和田总田若涵同时脸色一变,不同的是,我的心是震撼的,我从来没有听纪默提起过墓地这码子事。
田总和田若涵则脸色铁青,田总讪笑一声,“小默,太晚了,不如白天。”
纪默云淡风轻地说:“今日事今日毕,我无所谓,可是欠我儿子一声道歉,我会睡不着觉的。”
田总和田若涵对视一眼,田总应着头皮答应,“好。”
我的心里翻滚的厉害,怔怔地随着纪默的步子离开,上了车我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纪默把我搂在怀里,吻着我的额头,温柔的声音带着抹沉重,“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很纠结要不要让你知道,今天算是解决了我的一桩心事吧,起初买那块墓地,把儿子葬在那里,是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害,今天带你去了,算是警醒我们两个人吧,我们一起经历了一场劫难,以后好好的走下去,不管任何艰难,总好过我们失去孩子的痛。”
氤氲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黑色的睫毛膏晕染了纪默纯白的衬衫,他的手轻揉着我的后脑勺,“宝贝儿,不哭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我在他的怀里蹭着脑袋,哽咽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纪默低沉的声音带着抹宠溺,“傻瓜,这个问题你都问过多少遍了。”
我又矫情了两句,纪默耐着性子哄着我,过了一会,车子驶离,纪默拨了个电话出去,“烟花雨台功德园,金域蓝湾,我在墓园门口等你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我乍一听前面的名字以为是小区,后面他说是墓园,我有些惊讶,当然此刻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屁股上的温热,是放在我屁股旁边的婴儿,是没有气息的脑袋和手指,沉重的气息笼罩着车厢。
纪默的车子开的不快,只是一路上都在紧握着我的手,我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几个月来的一幕幕在我的脑子里像放电影般闪现。
车子停在烟花雨台门口,下车后,纪默自然的朝我伸出手,我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把手递过去,我们拉着手,任夜晚的风吹拂过面颊,空旷的墓园区有些瘆人,可是想到我的儿子孤零零的躺在这里,眼角的濡湿悄然滑落。
纪默抬腿往里走去,我问,“不等田总吗?”
“他们不会来的。”
“那你还……”
呼呼的风声伴随着我们的脚步声,纪默解释道,“在那样的场合下,给彼此个台阶,既让他们丢了面子,又让他们从此占不住理,他们不来,以后我才更有理由做一些事情,一声道歉,抚不平那两个字带给我们的伤害。”
我们沿着墓园路往里面走去,微白的月色映着地上的枯黄的草叶,空旷的墓地,一排排墓碑,几颗挺立的常青松柏,在夜风下更显凄凉和萧索,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而我的儿子,已经在这里静静的躺了三个月。
大水池旁的墙壁上,白色的“金域蓝湾”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我们走进去,又走了四五十米,纪默拉着我的手在一座墓碑前站定,它不同于其他的墓碑,这块墓碑没有名字和照片,只有右下角刻着八个字:父亲纪默,母亲古丹。
我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冰凉的墓碑下是萦绕在我心头三个月的孩子,纵然我好久没再刻意提起,可是,我一刻也没有忘记,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
三个月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他已经在我的怀里吃奶了,他会睁着眼睛认识这个世界,他会哭会笑,会蹒跚学步,会叫爸爸妈妈,会背起书包上幼儿园,他会长大,会……
可是,他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在我的肚子里痛苦的挣扎着失去了生命,记得医生说他的胳膊都被拽折了,他会痛吗,另一个世界里他还会感觉到痛吗……
我哭的生气不接下气,哭到颤抖,纪默把我搂在怀里,空旷的风合着纪默的呼吸灌入我的耳朵。
秋日的夜风很快就吹干了我脸颊的泪水,吹的我眼睛痛。
纪默不由分说搂着我往外走去,当他发下我沉重的双腿迈不开步子时,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低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悲痛,“如果知道你会这么痛苦,我就不带你来了。”
这一夜,我和纪默相拥而眠,彼此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他也没在拉着我做羞羞的,我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翌日,我就被纪晨找上门来,当我推开林至美的办公室,林主编优雅的坐在办公椅上,纪晨冷笑着盯着我,“古丹,我们谈谈。”
“去会客室吧。”
一关上会客室的门,纪晨就站在门口抱臂环胸,冷冷的命令道,“你去跟小默说,田若涵的道歉免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第063章 晚上和庄总一起吃饭
“什么意思?”我顺口问道,心突突的直跳,好像是有什么纪默和纪晨都知道,而我却不知道的事情。
纪晨居高临下的睨我一眼,“我过来就这么一句话,你如实说给小默听就可以了,别的你去问他好了。”
在我怔忡的目光下,纪晨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了,从走进会客室到她离开,不足一分钟,可是这一分钟却让我像无头苍蝇般理不清思绪。
难道纪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有想起这五六个月来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我真的很好,好的像漂浮在云端,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丈夫的善待,只不过纪默这样的人于我而言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恐怕我们永远也不会有相逢的机会。
这半年来像一场梦,经历了这么多,就像我问纪默的那样,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虽然他也给出过答案,但是我需要的是一个直击心底的答案。
一整天我都心事重重的,下班后我就直接回家了,一个人的晚餐有点寂寞,匆匆吃了几口我就回了卧室,辗转难眠。
纪默是十点回来的,我只留了一盏泛着黄光的台灯,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闭着眼睛装睡。
轻轻的关门声,和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房间纳入我的耳朵显得尤为真切,陡然陷进去的床铺让我感觉到了男性气息的靠近,我暗暗攥紧了床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熟睡的样子,纪默微凉的手掌毫不犹豫的从被子里钻进去握住了那团丰盈。
我倏然睁开眼睛,咯咯地笑着,“凉。”
纪默的手指揉捏着那个红点,“叫你装睡,还装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