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忍不住一酸,脑海中瞬间浮起了刚回来时,姐姐也是这般,只不过当初并不是往墙角里钻,而是往床底钻,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宁愿在床底待一夜,也不愿意挪动半分,谁一靠近,就立马歇斯底里了起来,所以,后来才会换了一张床。
“姐,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很快就会好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又掉了下来,梁茹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正打算进去,脚刚一动,却忽然被顾子安拦住了,她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子安?”
顾子安瞥了眼裹着厚被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身子在不停的打着哆嗦,嘴里一个劲的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门边,就仿佛是人的外皮被褪掉后,剩下的只有动物最原始的本能,那便是在看见有人出现在自己的领域时,发出的嘶吼。
而,也只有嘶吼而已,一旦警告没用,一旦外人再前进一步,便会击垮所有的建设,露出里面深深的惧怕惊恐。
即便是经过了半年这么久,却也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一切早已经根深蒂固,那是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的,在褪去了人的外皮后的潜意识反应。
唯一比上次见到时欣慰一点儿的便是,好歹在这儿,还不至于蓬头垢面,最起码,如果梁颖不出声,不露出这幅惊恐的表情的话,恐怕会被所有人当成正常人一样,只是瘦了一点儿而已。
顾子安侧头看了眼梁茹,轻笑道:“梁老师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可是,姐姐她这样子——”梁茹担忧地望了眼角落里的姐姐,不放心的开口,话刚说了一半,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眸,淡定的神态,即便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她却忽然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意味,剩下的话蓦地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她原本想说,姐姐这个样子怕是不会好好配合,她在旁边最起码还能搭把手,可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才突然想起,她不仅仅是她的学生,更是青岩帮的幕后掌舵人,她既然不想让她看见,那么她说再多也没用。
看着面前关上的门,仿佛是带着自己最后的期望,一起被关了进去,一颗心紧紧的悬起,梁茹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她现在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她仰了仰头,逼退眼里的泪水,只希望,姐姐这次能真的能好起来。
顾子安静静地看着随着她的走近,惊恐尖叫到无以复加的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刚刚还算整齐的头发,这会儿全被梁颖的剧烈动作给扯乱了下来,看着更像一个疯子了。
梁颖不停地抖动着身子,一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上的厚被子,眼睛里的惊恐惧怕充斥着整个眼眶,满的,似乎要溢出来似的,一滴滴汗水从脸上滑落,沾染上散落下来的头发,瞬间凝固了上去,整个人看上去湿哒哒,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呀呀咿%&*¥呀……”咕噜咕噜的话语接二连三的从嘴里冒出来,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听懂。
顾子安眼神轻闪,抿了抿唇,看着又开始想四处逃窜的梁颖,幽幽叹息了一声,在梁颖正打算手脚并用的爬过自己身边时,手腕一动,一个手刀淬不及防的坎在了她的颈后,疯癫的话语瞬间戛然而止,在人身子倒下的那刻,一双纤细的手腕突然将人接住。
她瞥了眼安静下来的梁颖,心念一动,没有丝毫的迟疑,红唇蓦地开启,一连串酸涩难懂的字符忽然从口中而出,两指并拢放在了梁颖的太阳穴之上,若是细看指缝之间隐约能看见一道琉璃之色,随着缓缓而出的话语,倏地蹿入了梁茹的脑中。
清亮的眸底一抹琉璃之色一闪而过,忽明忽暗,然后,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并拢的两指慢慢地往外挪移,一团光圈竟从直接从梁颖的脑海中被抽出,里面仿佛有什么在跳跃移动,若是谁拿放大镜来,便会发现,这光圈中的每一幕画面都有着一个叫年昊森的人。
而梁颖除了一开始的笑颜以对,后面的只剩下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到了最后,终是变成了惊恐,成了长期以来的噩梦,直至被自己给压垮。
这副场景几乎与顾子安当初在汉宁市,第一次使用灵力时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是对着自己,而这时候却是对着别人,那是的光晕只是小巧的一团,这时候却是占满了整个手心,颜色也越发的深沉。
直至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漏,顾子安这才倏地收回了灵力,轻舒了一口气,缓了缓神,定眼看着手中不断播放的龌龊画面,女人的惊恐绝望,男人的兽性残暴,悉数展露无疑,眼眸一暗,二话不说手心猛然紧握,啪嗒一声,仿佛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忽然在房间中响起。
再摊开,竟是什么都没有,似乎有什么事儿,就此掩藏了起来,不为人知。
顾子安深深地瞥了眼扶着的人,浅浅的呼吸,安静的就像是睡过去了似的,连一贯皱起的眉头也忽然平复了下来,像是渡过了难熬的噩梦,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似的。
门外,梁茹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焦急的不停走动,刚走了两步又怕会打扰到里面的顾子安,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视线始终不离开门半步,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怎么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除了一开始还能听见姐姐的惊恐声之外,后面就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了,若非她亲眼看见她们在房间里,这会儿指不定会以为人已经走了了。
梁茹双手不安的紧握,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打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治病,也总该会发出声音吧,或者需要拿什么东西吧,哪里像这般,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就连姐姐也是,平常谁一靠近不是惊惶尖叫,四处逃窜来着,这会儿怎么也没了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梁茹浑身一震,倏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顾子安,白皙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完全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了什么,她紧张地望了眼顾子安身后,却没见到有人出来,也没听见姐姐的声音,心下一惊,快步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身影。
她一愣,指了指床上的人,疑惑地问着顾子安,“子安,这,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顾子安笑了笑,淡淡道:“放心吧,醒来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虽然梁颖现在还没醒过来,但是仅仅是看着她不自觉平稳的呼吸,平复的眉头,她便知道,她猜对了,既然梁颖是因为年昊森疯掉的,那么与其找心理医生或者用药物治疗,这样就算是真的能让她好起来,也不过是让她再次回忆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迟早也会把她自己逼疯。
最好的办法,不过是将那段有关于年昊森的记忆给彻底删除,那么,按照原理来推算,让人惧怕恐惧的根源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理由不醒过来了?
梁茹猛地瞪大了眼,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大声道:“好,好了?!”子安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难道,她,她姐姐这是好了?!
顾子安笑着点了点头,望着随着自己点头而不禁泪下的人,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不过,你们以后最好别在她面前提年昊森了。”她虽然将她的记忆剔除掉了,但不排除有某些意志强大的人,在受到刺激之后,又再次重新记回来的情况。
虽然,她不觉得梁颖是意志强大的人,毕竟若是那样的话,也不会被逼疯,但总归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梁茹胡乱的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就算是顾子安不说,他们也不敢再在姐姐面前提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现在早已经成为了禁忌,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别的专家治疗了一个月或者几个月,都没有一丝效果,顾子安这只进去两个多小时,就已经好了?
而且,她瞥了眼里面熟睡的姐姐,房间里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异常,床头柜上既没有什么药物,也没有喝药用的水杯,她在外面也没帮上什么忙,空气中更是没有一丝血腥味,怎么也不像是治疗的场景,不管是做手术又或者是吃药,总得留下些什么痕迹吧,可偏偏却是什么都没有。
梁茹面上犹豫,吞吞吐吐的道:“子,子安,我,我姐姐她,除了这个还需要注意点儿什么么,比如,需要吃什么药,或者其他什么之类的么?”
顾子安心下好笑,看着明明想问梁颖是怎么治好的,或者说是真的好了么,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会有所怀疑也很正常,她似笑非笑的望着面前的人,将自己一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梁老师知道催眠么?”
梁茹一愣,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话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顾子安勾了勾唇,咂摸着下巴,解释道:“差不多就是这种类似的方法,我只不过是让梁颖潜意识里忘记了年昊森这个人,她醒过来之后会不记得这一年半以来的事情,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刺激,就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