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苏差点以为黎川,格林山庄,这一切都是一场险象环生的噩梦,梦醒了,她害怕陆虞城会就此离去。
“女士,你先别激动,他比你稍微严重一点,现在在内科住院部,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别着急。”
小护士替她掖好了两边的被角,又关切的问是否需要进食,尹流苏神情显得几分木讷,看起来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过了半个小时,小护士见她状态稳定,闭上眼睛似乎睡熟了,便关上门,退出了病房。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尹流苏刷地一下睁开眼睛。
她起身后,熟稔地拔掉针管,按住注射口,感觉身体还可以,飞快地披上外套,穿上鞋子,蹑手蹑脚走出了病房。
不过她运气不好,人刚在过道上站稳,张望电梯的方向,就让方才那个小护士眼尖的给看到了,扯着嗓子大叫,引起周围的一阵注目。
“女士,你怎么出来了,哎呀,你不能下床!”
“护士小姐,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了,出了任何事情,由我自己承担责任。”尹流苏转过身,以一种严肃而专业的口吻说道。
她的表情专注又认真,一时之间竟叫人无法反驳。
小护士这么一晃神,加之被另外一个病人给缠住,回答了几个问题,视线再次落到过道上,哪里还找得到尹流苏的人影。
那位先生是她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吧,竟急成那个样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热恋中的人哪,总是盲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
小护士一边唏嘘着,一边追上准备去内科把人给劝回来。
镇上的医院不大,尹流苏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陆虞城所在的病房。
旁边有许默看护着,是陆虞城无疑了。
“夫人,你怎么下来了?医生说了你可得好好躺两天……”
许默看见她的时候一愣一愣的,中午昏倒的时候,把他的脸都吓白了,万一陆总醒了,夫人出现点差池,那他可真没法交代,只能引咎辞职了。
“我没事。”尹流苏匆忙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朝他摆摆手,整个目光却被病床上的人给牵引住,声音干涩的问,“他怎么样了?”
许默一想到实话可能会引起夫人的失控,到了嘴边的话,变得模模糊糊:“烧已经退了,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不过今天怕是醒不了。”
“嗯。”
尹流苏紧跟着坐在了旁边的方凳上,眸光专注地落在他犹自熟睡的脸孔。
伤痕累累,却依旧线条冷硬,不减丝毫的英俊逼人。
许默瞬间觉得自己又成了多余的那个灯泡,十万伏特的那种,正好门口走过来一个小护士,是他特别关照照顾尹流苏的。
后来,许默想了一个办法。
在陆虞城的vip病房里加了一个床位,否则他是真没把握劝动尹流苏离开,乖乖的回自己的病房。
太机智了有木有。
尹流苏抓起他的一只大掌,贴入自己的脸颊,静静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呼吸的节奏,如此静谧的时刻,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人往往到了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
幸好,还不算晚,她有时间可以弥补。
“陆虞城,对不起,我爱你。”
尹流苏轻抚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几处暗红发青的伤口,嘴里哽噎着轻喃。
她想对他说的话很多,但是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么一句。
无论陆虞城看起来是多么坚强无敌,他始终是一个普通人,生命脆弱的只有一次。
夜深了。
窗外的夜空中,出现了久违的星子,稀稀疏疏,三三两两,意外的倍感温馨。
内科的vip病房里,两张病床并排并的陈放着。
男人和女人各自打着点滴,病床与病床之间的距离相隔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只要任意一方伸手,便可以触摸到。
这是许默的好意,也是尹流苏的意思。
从来没有这般焦急,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终于明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
整个夜晚,她牵着陆虞城手,安心入眠。
数不清有多久没有如此踏实好梦,竟是一下子就坠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动了动左手,已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怎么回事?
“陆总,昨天的情况太危险了,万一如夫人和梁辉没有上套,您岂不是……”
这是许默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尹流苏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
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果然,下一秒,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惊喜的想,他醒了?
陆虞城不疾不徐的道:“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角色,我若是不和你演这出戏,怕是骗不过他们,到时候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所以只能剑走偏锋,赌一赌运气了,毕竟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许默垂下眼来,心有余悸的道:“陆总,当时夫人有点刺激到了,下次您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时候,能不能给她点反应的时间,您这种玩命的方法,不死都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不逼真,怎么骗过他们?许默,我问你,过程重要吗?”
“陆总,好吧,您永远是对的。”
“如夫人和梁辉的身份,好好调查一下,还有周霆琛,警方的人在格林山庄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周霆琛虽然在我们看来是处于劣势,但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总放心,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巴布,到时候去派出所把人弄出来就好了。”
“嗯,你先出去吧。”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门紧跟着合上。
感觉到手被人握住的时候,尹流苏眉睫几不可闻的一抬,复又恢复了安静。
她醒着,却不打算让陆虞城知道。
陆虞城的城府,一直比她想象中的更深。
原来许默的僵持,他的决绝,都是他们的一出戏,她茫然无知,深陷其中,入了戏,而不自知。
陆虞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尹流苏恍然惊觉,她完全不生气。
一波三折,生生死死的都过来了,怎么会去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呢。
她再也不要钻入死胡同里,因为一些可笑的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产生隔阂和误会。
“醒了,还要继续装吗?”
他突然用力的掐了一把她的手心,尹流苏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陆虞城正凑近了身子,在离她几公分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狭长眸中,深情,款款。
第159章 我没有碰过她
她手足无措起来,越发的想要逃开。
手心却被陆虞城撰得紧紧的,无法挪动一分。
“你知道我醒着?”显然尹流苏不打算避开这个话题,她现在讨厌把什么东西都蒙在肚子里。
陆虞城没有否认,另一只手已经拆下了盐水袋,手肘撑着下巴的腮骨,仍旧用一张五彩斑斓的颜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除了她的脸,再无其他。
“所以,你并不想瞒着我?”
良久,尹流苏又道:“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想好好看着你,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不听话的跑开了。”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无比的认真,唏嘘。
距离那样的近,呼吸那样的清晰。
好像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缱绻。
“我……”
尹流苏正欲反驳什么,话到了嘴边,缩了回去。
她必须承认,如果不是安茜的话,她不会如此心灰意冷的跑开。
每每回想起,仍旧会酸涩不已。
“我没有碰过她,你担心的事情,不存在。”
陆虞城似洞悉了她的迟疑,随即解释道。
尹流苏张了张嘴,最终沉默着。
其实他根本没明白,她在意的由始至终不是安茜,而是陆欢欢,准确的说,是一种趋于内心的——不甘。
她非要较真,证明自己的份量超过她所期望的程度。
一旦没有达到,她便会失落,不平衡。
安茜太聪明了,她精准地掐中了自己和陆虞城的矛盾点,加以利用,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效果。
“尹流苏,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只可以和我共患难,一旦平安无事,又开始把龟头缩进去,当缩头乌龟?”
陆虞城眉峰一耸,几分费解,怎么绕了一圈,反而又回到了原点,毫无进展。
“谁是乌龟?”
尹流苏眼皮轻颤。
不知怎么的,仔细想了想,这个比喻竟然,意外的贴切。
所以,她眸底生出一丝恼意,脸颊莫名的燥热起来。
“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假意拖长了音,很是期待尹流苏羞中带涩的模样。
“陆虞城,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她盯着他的脸,眸光清透而明亮,咬字清晰,“是这一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