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Minnie沫)

　　试试？我拿什么去试？
　　我爸的命？我妈的命？水耀灵的命？还是我肚子里这俩倒霉孩子？
　　“不用试了，我一定会好好‘爱’他。”
　　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好好爱他”几个字，我挂断电话，靠在病房门口的墙边，笑得撕心裂肺。
　　曾经，我羡慕季阡仇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如今，我却同情他，更同情我自己。我要怀着无比庞大的恨意，去表演一场爱情，难道不可笑么？
　　我耗尽了大半的青春，在季阡仇身上，好不容易才学会分辨友情和爱情的区别，到头来却还是要以爱之名跟他玩一场保命游戏，难道不值得同情么？
　　滚滚而下的热泪，不断冲刷着我崩坏的笑容，直到医生和狱警离开，都没舍得停。
　　我记不清自己靠着冰冷的墙面杵了多久，只记得后来电话又响了，是水耀灵。
　　他打过来就是一顿跟我吵吵：“不是不让你出门吗？你去看守所干嘛？不知道你的手机有定位么？我不在你身边，你外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么？”
　　搁在平常，我肯定会跟他吵一架。
　　可一想到，他的手臂再也不能给我当枕头，他再也不会像只哈士奇一样逗我笑，再也不会在我耳边说那些能把我骨头都听酥了的情话，我就不忍心骂他了。
　　不要说骂他，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悲伤塞满了我的喉咙，就只剩下哭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赶紧来台北纯k！elodie今天过生日！别给我丢脸！”他又说了挺多的，明明字字都是不耐烦，明明句句都是厌恶，我却如获至宝，巴不得他能再多骂我几句。
　　以后，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他唠叨我、教训我了！
　　可他有时候就是单纯得如此绝情，报出包厢号以后，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仿佛再多一个字都吝啬。
　　今天还有一更12点以前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12点以前过审……如果不能只能明早9点半以后浪……


第110.有本事你们家也来这种流氓套路

　　我到ktv的时候，眼睛还肿得要命，只能勉强忍住不哭。站在ktv门口，我还拿粉饼补了好几次妆。
　　虽然要扮演一个无情无义的婊子，可我希望，在水耀灵的记忆里，我依然能过得很好，至少不是哭得妆都花了的德行。
　　更何况，今天是elodie的生日，我总不能挂着一张葬礼脸给人家庆生吧？
　　补好妆，我逞强推开包厢的门，发现屋里漆黑一片。
　　看来我是到早了，服务生也真是够粗心的，我都报出房号了，也不说先给我把灯开好。
　　我腹诽着关上门，想伸手去摸灯，“啪”地一声，灯亮了，两个简易礼炮在耳边爆开，金花银花落得我满身都是。
　　屋子里全是铺天盖地的气球和玫瑰，茶几上摆着个超大号的三层草莓蛋糕，还他妈有香槟塔。
　　这……就他妈尴尬了！我是来分手的阿！不！是来提离婚的！
　　可眼前，水耀灵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李玲、吕爽、elodie三双眼睛殷殷切切地望着我，哪是给elodie过生日？分明又是追我的戏码阿！
　　不过，他这次追的……排场也忒大了！
　　眼瞅着水耀灵把花塞到我怀里，我挠挠头，沙着嗓子干笑：“什么情况？”
　　“一周年快乐，亲爱的花姑娘。”水耀灵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噗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当时我就预感不好，这厮难道是要求婚？
　　不应该阿！在天台他不是早求过了么？而且……我俩……已经结婚了阿！
　　来不及多想，水耀灵已经握着麦克风开始深情告白了。我完全没有抵抗力，才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再度涌了上来，奔腾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彻底哭成了狗，任凭他不着边际地说下去——
　　“我是水耀灵，我爱着一个特挑剔特难搞的小姑娘。去年的今天，我30岁，她20岁。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365天的日子，也可能是我的生日（他是领养的孤儿，生日不详）。我希望，她能成为我以后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麻烦你，帮我告诉她，从认识到现在，我每一秒都在爱她，都在想她。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无论以后有多少困难，我都想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过。今天，从这一秒开始，以后，我会让她幸福到死。我想在孩子出生以前，给她一场不算盛大的婚礼，你能替我问问她，她愿意嫁给我么？”
　　说到最后，他牢牢牵起了我的手。
　　我多想答应他阿！
　　我多想跟他说：我早就愿意了！我早就嫁给你了！你根本从来都不用求婚！
　　我多想跟他说上一千遍一万遍的我爱你！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爸躺在病房里，我妈关在四合院里，我肚子里这俩倒霉孩子还没出生，水耀灵也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难道要我为了跟水耀灵在一起，拿包括他在内的这么多人的生命去赌么？
　　是，我可以去找那位远房舅姥爷跟水耀灵带着我妈逃到法国，可我爸呢？
　　我带不走我爸阿！他清醒的时候我就总是气他，一声爸都没叫过他！难道现在在他植物人的时候，要我撇下他不管么？
　　诚然，他是个杀人犯不错，即使被逼也是个杀人犯。可他还是我爸阿！
　　越是想到这些，我的泪腺就越是发达，渐渐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但我知道，我必须拒绝他。不要说我们以后前脚刚踏进教堂后脚可能就要走进殡仪馆，甚至我今晚不准时出现在季家，我爸都随时会命悬一线。
　　所以，我只能狠心推开他，他却又牵了起来。我再挣开，他又再牵起来。如此重复了三次以后，我变得不再有耐性，终于狠狠把花摔在他脸上。
　　这回轮到包厢里包括水耀灵在内的所有人懵逼了。
　　我想，我必须说些什么，可开口间喉头竟是哑的。
　　水耀灵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有些冥顽地歪着头，看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
　　他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事儿了！季冠霖才是害死你父母的真凶！季冠霖拿我所有亲人的命威胁我嫁给他的傻儿子！
　　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告诉你，然后让你去跟他拼命，落得跟我爸、跟温思妍、跟你父母一样的下场么？
　　除了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阿！我太没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救我最爱的你们！除了哭，除了妥协，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连死都不能！我死了，我们的孩子就也死了！我该怎么办阿？
　　见我只是不住的哭，也不说话，水耀灵又开始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不是故意骂你的！elodie说，要先跟你找茬吵架，才有反差，你才会更感动。我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天天关着你，就是让吕爽和李玲帮忙给你收集各种好看的气球和颜色不同的花瓣，还有筹备蛋糕。我查你手机是怕他们泄密，你不要生气了吧？”
　　水大大，你傻不傻？都有结婚证了，还走什么形式阿？
　　“我没生气。”我哭得胸口狠狠抽动，却拼命扮演着不专业的无情冷笑，偏过脸去，“这么寒酸，就五个人，也叫求婚么？”
　　水耀灵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像小学生一样理着西服，很小声地告诉我：“李玲说……你不喜欢声张，又爱害羞，怕人太多你抹不开面儿。”
　　是阿，只有我的水大大会为他的花姑娘想这么多，这辈子没有他，我就不可能会有幸福。
　　可我真的没办法阿！我真的是半点儿招都没有！
　　但凡我能想出来一个权宜之计，但凡我能保护我爸我妈和我们的孩子，我都不会放弃他。
　　“谁不喜欢风光阿？谁不喜欢有钱又年轻又会玩儿浪漫的富二代阿？”我背过身子，不想让他看穿我的伪装，抽噎着假笑，“你当初就没听过我给你答案，死乞白赖地巴着我不放，明明知道我喜欢季阡仇，还说什么关也要关我一辈子！你也不想想，像你这种又老又丑又穷又没背景的孤儿，凭什么娶我？”
　　我不知道水耀灵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在专门挑他最不爱听的话戳他最痛的地方。
　　也许是硬伤通通被戳中，痛得不能言语了，水耀灵没吱声。
　　倒是elodie看不下去了，轻轻拉我：“花，是谁惹你生气了么？”
　　我将绝情进行到底，狠狠甩开elodie，吼得肝胆欲裂：“惹我生气的一直都是水耀灵！如果他当初没有强迫我，如果我后来没有怀他的孩子，我根本不会嫁给他！我从来都不爱他！是他拆散了我和喜欢的男人！我现在只能看着我最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等着我最爱的人，跟别人结婚！”
　　显是这番话配上我撕心裂肺的恸哭，吼得格外逼真。
　　水耀灵一把拽住我，浑身发抖地怒视着我，眼珠通红，从牙缝里发出恨不得吞食我血肉的低沉声音：“是真的么？”
　　不是阿！不是阿！当然不是啦！
　　我用满眼的热泪向他发射着热忱的意念，嘴上却仍是那个违心的简短字节：“是。”
　　我以为，水耀灵会对我彻底失望了，会跟我约个时间离婚，然后警告我别后悔什么的，就像我们从前每次闹别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