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缩着身子坐在火边,对面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总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瞟,这种眼神她见过,与那日在街上调、戏她的刘灿的神色一般无二,舒白面无异色,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心里却警铃大作,必须要快点逃离他们。
瑞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递给舒白,语气里居然有几分歉意:“喝一碗,暖暖身子,过几天,等我们到了城镇就能吃的好些。”随即又把烤在火边的馒头拿了一个给舒白。
舒白小心翼翼的接过,喝了一口粥,又咬一口馒头,抬头对瑞草说了一句:“谢谢,挺好吃的。”
她的语气并无半分起伏,神色也淡然如水,一句“谢谢”不过是出于良好教养下的礼貌。
心里明明清楚,他绑架了她,她不可能对他有好感,可瑞草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的加快。
舒白坐在一边默默的就着米粥吃完了一整个馒头。比起她在王府的生活,馒头加糙米粥确实难以下咽,可是在那无望的十年里,别说馒头,就是一口热粥都难以喝到。
这样的经历让舒白养成了不浪费,不挑食的好习惯,却不知这样的做派让瑞草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三人吃完饭,瑞草指使络腮胡子去河边清洗碗筷,络腮胡子看了一眼舒白撇撇嘴不甘不愿的去了,瑞草在一边挖土灭火。
舒白站在一边,假装有些害怕:“我们晚上就要住在这里吗?”
瑞草抬头看了一眼舒白怯怯的样子,声音柔和几分:“不会,这里还不安全,今晚得一直赶路。”
“那你们不休息吗?”
一句很平常的询问,瑞草却觉得是关心,他看着舒白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我和大马轮着赶车,不用担心。”
谁在担心你们呀?少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舒白无力吐槽,让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如果他们轮着赶车,其中一个人是必然要在马车里休息,如果只是这个叫瑞草的少年还好,她还有自信能忽悠住他,刚刚不就很有效果?
可是还有那个叫大马的大胡子,他看她眼神都不对,如果和他待在马车里……
这绝对不行!!!
舒白主动向瑞草走了几步,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瑞草,那个你是上半夜赶车还是下半夜?”
“上半夜,下午一直是大马在赶车,让他先休息。怎么了?”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待在外面吗?我今天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很精神,而且在马车里闷了一天,想在外面吹吹风。那个你放心,我…我一个弱女子就坐在你旁边,不会跑。”说完忧郁的低下头,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瞬间让瑞草心生怜惜。
半晌没有得到答复,舒白半抬起头,一脸泫然若泣。
瑞草和舒白对视三秒,猛然转身,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好…好啊。”
马车再度启程,大马一个人睡在车厢里,舒白裹着厚厚的披风跟着瑞草一起坐在外面,她抬头看着星空,眼睛全是欢喜。
瑞草一边赶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关注舒白,自己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要有她坐在身边,哪怕是这条路没有尽头他也甘之如饴。
舒白坐在一边,一手捂着披风,一手放在车辕,最开始扔了两片拆下来的珠钗,之后隔一段路程便扔一块小粉晶。
假如有人来救她,希望他们可以发现。
其实她并不确定陆棠会不会来找她,只是她是他的妻子,也是隆安帝给王府设下的陷阱,她想于公于私他都会来救她。
可是多年来经历让她更加相信自己,虽然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次尝试,然而也在心里做好准备,当机会来临之时,她一定要努力自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东方露出鱼肚白,瑞草也没有和大马交替休息,身后也无人追过来,舒白陪着他生生坐了一夜。
待到大马神清气爽的醒过来,一行人在路边短暂停留。可能是迁就舒白,还特地点火烧了一锅热水。
这样的短暂停留,舒白很乐意,这样后面的人就能快点找到她,如果有人来找她。
三人就着热水咽下一些干粮,便又开始赶路。
这次是舒白和瑞草在马车里休息,两人各占一边,瑞草躺倒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舒白靠在车壁上,依然不敢闭眼。
一直颠簸许久,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加上马车有规律的颠簸,舒白慢慢的闭上眼睛。
舒白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她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抚、摸,从手臂一直到腰间,这只手大而粗糙刮的她皮肤刺痛。
舒白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大马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发现舒白醒过来,他嚣张的笑了笑,眼睛里满是肮、脏的欲、念。
舒白惊得往后一缩,大马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面带欣喜:“你醒了?正好。”
正好什么却没有往下说。
舒白下意识的去看躺在一边毫无知觉的瑞草,心里又急又慌。
大马注意到舒白的视线,他跪在舒白面前,伸手推了推瑞草,一脸得意:“他太累了,早睡熟了。更何况我还给他的水里加了点料,这会儿就更醒不过来了。”
舒白靠着车壁尽量往后缩,内心绝望,她还是太天真。不可否认,她刚刚还是可、耻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这个人还设计绑架了她。
不去管瑞草,舒白低着头想了想,把手伸进宽大的衣袖里摸到什么攥在手心,咬牙一头向大马撞过去,大马一把抱住她,还趁机捏了几下:“知道逃不了,所以主动投、怀送、抱了?”
舒白整个被男人箍住,男女力气的巨大差距让她分毫都动弹不得,无法找到要害,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细簪一把戳向大马的腹部,清晰的感受到针入骨肉的恶心触感,与此同时她被男人本能的甩出去。
舒白被甩出车外,顺势掉下马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起了几次身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一边的树林跑去,只是还没跑几步便被大马抓住,男人腹部渗着血,脸色狰狞的拉过舒白,直接一耳光把她扇倒在地。
舒白摔在地上,看着狞笑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男人,心底一片冰凉。
她双手撑地,一寸一寸往后挪,不料大马一个箭步向前拉住她的脚踝就要欺身上来,舒白慌乱中抓了一把泥沙洒向大马。
趁其眼睛被泥沙迷住,使出吃奶劲爬起就跑,她以为自己跑的很快,本身脚就伤着还吓得不轻,实际上没跑出几步。
“砰——”
重物倒地声音吓得她回身看了一眼,大马面朝地面倒下,后背上插、着一把长剑。
舒白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眼里只有那片艳丽的红以及女子冷酷至极的容颜。
第17章 呼唤君之名
陆棠带着人一路追来,手里捏着几枚拆开的珠花,沉着脸一路顺着舒白留下的线索飞奔。
庄煊跟在陆棠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追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是陆棠不说停下来,谁都不敢说要休息。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棠,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见过陆棠因母亲的去世伤心颓丧,见过陆棠因父亲再娶而愤懑不平。
他看着陆棠从一个莽撞小孩长成挺秀少年,又从一个胸怀抱负的有志少年慢慢长成如今世人眼中的纨绔恶霸。
作为兄弟,庄煊从不多问,只要是阿棠的选择,他都愿意毫不犹豫的陪他走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阿棠居然如此看重舒白,那个被皇帝硬塞给灵幽王府的儿媳妇。
他以为陆棠对他那个名义上的妻子没有多少情分,一切不过是为了王府应付隆安帝而已。
可是,陆棠现在的焦急与愤怒让他拿不准。
犹豫良久,看了看身边苦不堪言的侍卫们,庄煊驱马上前劝到:“阿棠,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就算人没事,马也吃不消了。没了马,也追不上她。”
陆棠眼睛通红,紧皱着眉头瞪了庄煊一眼,终是慢慢停了下来,庄煊一喜,当即让大家下马休息。
陆棠靠在一棵树干上,入神的盯着手心里破碎的珠花。他想起那天早上她帮他绾发,整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笑着说:“好啦,陆世子今天依旧风流倜傥,魅力十足。”
他一把抱住她,在她唇上碰了碰,问她:“那有没有迷到我的世子妃呢?”
她坦然又理所当然道:“当然,迷的我都快走不动道了。”
他心中愉悦,又亲了她一口才放开:“乖乖在家等我。”
她是怎么应他的?好像笑着应了“是”,又好像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陆棠想不起来那天她最后的表情是什么样,心里慌乱不已。
一个水壶递到面前,庄煊看他一脸慌乱,关心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陆棠一言不发,接过水壶大口喝起来,好像借此才能压下心里的恐惧。
庄煊还在一边自顾自的宽慰:“你别太担心,公主能想到用珠花做线索,她很聪明,也说明她还有一定的自由。我们好好休整一番,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们。”
陆棠依旧不说话,拿起手里的干粮就着凉水啃,必须尽快恢复体力,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她。
她在嫁给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此时不知道有多害怕。更何况她长得还那么好看,作为男人,他更加了解男人的那些龌、龊心思,哪怕多拖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无比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