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西行勾了勾嘴角:“我走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刚才难以言说的情绪一下子消失无踪,余欢想要磨牙:“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还好意思提条件?”
“那我在这里打个地铺吧,一回生两回熟,明天一早正好一起去拍摄现场。”庄西行作势要去拉门口的衣柜。
“别!”余欢急了,整个人扑在了柜门上,“你说,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躲我,”庄西行严肃地说,“要不然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余欢无语了:“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走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余欢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上了防盗锁,靠在门背上,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至今都不敢细想,深怕自己一想就陷入泥淖脱不了身。
其实一开始,她和庄西行就是八字犯冲,从言菡评选校花的网络风波开始,到后来零星见的几面,庄西行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浮夸、傲慢、小气的男人,空顶着影帝的头衔每天指点江山。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观呢?
仔细算起来,应该是那年八月,言菡去了国外,庄西行有天心血来潮,说是受言菡所托来探她的班。
当时那个网络剧已经拍了一半了,全剧组的人好像供佛似的把庄西行请进了门,然后庄西行一个个指点了几句,甚至临时接过了男主的走位演了一段做示范。
云泥之别这四个字,余欢从那一天忽然就顿悟了。
庄西行一入拍摄现场,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似的,同样是生气,男主只会大喊大叫,而庄西行站在那里,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同样是深情,男主只会声嘶力竭地重复“我爱你爱死你了没你活不下去了”,而庄西行满身忧郁地站在那里,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天,他真是爱死她了吧,太让人心疼了”……
演戏和灵魂融为一体,这可能就是影帝的境界吧,就连这种恶俗的爱情偶像剧都能驾驭得炉火纯青。
那部偶像剧结束后,余欢思来想去,自己这样混下去不是办法,通告虽然接了很多,还是要想办法腾出时间来提升一下自己,正好庄西行的《拂晓》得了奖,她厚着脸皮去恭喜了一下,想让他介绍一个靠谱的培训班,她想趁着新年这段时间的空档努力一把。
“你这水平,培训班是没得救了,”庄西行嫌弃地说,“这样吧,你会做饭吗?”
余欢从小就是苦出身的,一手厨艺炉火纯青。
“正好这段时间我空着,亲自来指点你一阵,你负责替我做个饭,就当是付学费了。”
余欢受宠若惊,脑子一发热,就按照庄西行要求地住进了他那套大别墅,挖空心思伺候了他一个星期,使劲浑身解数,白天给他变着法子改善伙食,晚上听他云山罩雾地神侃如何钻研角色。
其实事后清醒了想一想,那会儿庄西行就在戏弄她,以她的水平,怎么够得上影帝的指点呢?就好比还不会走路的婴儿直接去学跑步。
擦枪走火起因,就是因为学习吻戏。
庄西行从动作、眼神、表情详细讲解了一番,然而他的气场太强大,豁达大方如余欢,也压根不敢和他对视。庄西行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太好,一来一去失败了两次,说话就有点刺人了:“我说你像火柴棒一样杵在那里,谁能看出来你爱我啊?”
“我再试试。”余欢强迫自己不要挪开视线,可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样看过去的眼神和表情,和一条死鱼没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你学不好的,”庄西行发脾气了,“我就这么可怕吗?你连最基本的深情款款都做不出来?”
余欢站在那里,一股屈辱直冲脑海。
她咬了咬牙,从餐厅里随手抓了一瓶洋酒,倒了两杯放在了茶几上:“我干了找找感觉,你随意。”
“喝酒就能找到感觉了?”庄西行有点匪夷所思。
“谈恋爱不就是喝醉酒了吗?”余欢一脸的通透,“都跟那傻了似的。”
“你谈过?”庄西行沉着脸问。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余欢把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果然,一连两杯下去以后,感觉轻松多了。眼前的庄西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帝,那原本傲慢的笑容中都带了几分令人熏然的醉意,刻薄的话语中也有了一丝醉人的暖意。
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忽然感受到了恋爱的真谛,余欢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神和表情非常到位,说话的声音都甜腻了几分:“我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庄西行凝视着她,声音有点喑哑。
余欢凝视着他,那是一双堪称漂亮的眼睛,眼神清俊深邃,此时此刻,满满地映着她的身影。在往下看,笔挺的鼻梁、薄而略带锋刃的唇形,那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太过完美,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印在了那唇上摩挲了两下。
“是这样吗……”她喃喃地问。
“不是,”庄西行的喉结好看地滑动了两下,“我来教你。”
她困惑地抬起眼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庄西行便吻住了她。
原来,见过猪跑并不代表吃过猪肉。
猪肉原来是这样的美味,令人神魂颠倒。
两个人倒在床上的一刹那,余欢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第95章 贪欢(三)
走出客房的那一刹那,庄西行优雅的表情瞬间消失了,眼神有些狰狞地磨了磨牙。
这块铁板,比他预想的更坚硬更牢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余欢的呢?
余欢长得很漂亮,和言菡那种柔和的美不同,她的美是凌厉的,五官不论单一个拎出来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是完美无缺的,唯一的小缺点是眼角这里有一块半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雀斑。
而她的脾气也和她的美一样,率真火爆,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除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着名片时做小伏低地叫了一声“庄老师”,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人,不是在电话里嘲讽他管不住下半身包养女人,就是在背后意淫他被□□,以至于他很后悔,第一次见面时就应该拿捏住这个女人的七寸,把她拨拉到自己的工作室来,这样不就能搓圆搓扁随自己高兴了?
当然,当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他在影视圈这么多年,居然会被这么一个笨拙的新人勾得不能自拔。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动心,可能是在舞院期末舞会的礼堂外吧。当时宁则然去追言菡了,舞会太无聊,他一个人躲在旁边的小林子里抽了一根烟,刚巧碰到余欢出来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挂了没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水的月色下,树影瞳瞳,原本毒舌的美人半仰着脸,两行清泪默默地从脸颊滑落,无声地哭泣着,显得如此无助。
这样的一幅剪影,蓦然就撞进了他随意撇过去的目光中,让他魔障了一个晚上。
后来他打听了好一阵子才知道,余欢是从西北大山里出来的,家里当她是棵摇钱树,供她上了艺术学校,然后指着她改善生活条件,她到了北都,那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商演筹的,从大二开始还每个月寄钱回家,最糟糕的是,据说她爸说了,要是毕业了还挣不到大钱,就直接回老家嫁人,拿彩礼替两个哥哥娶老婆。
庄西行这才明白,余欢为什么会这么拼命想要出人头地,为什么会不顾根基没日没夜地跑通告……心里一旦惦记上了,这感觉就好像啃了鸦片上了瘾,做什么事脑子里都会掠过余欢的脸。然而余欢却对他敬而远之,把他介绍的几个试镜进组的机会都给婉拒了,他满腹想要撩人的念头全都付诸东流,只能时不时地找机会在余欢面前秀存在感。
他不相信,余欢会对他没有好感。
他是谁?
粉丝眼中行走的荷尔蒙,明星眼中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然而,所有的自信在那一天早上全被粉碎殆尽。
两个人都裸裎相对了,搁古代那就直接办喜事成亲了吧,余欢居然还很镇定地捡起那些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对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是个意外,都忘了吧。”
追追逃逃的游戏玩了好几个月,要不是刚才他耍了点心机,只怕还真要被这个女人骗过去了。
在他面前秀演技。
很好,装吧。
看这个女人装到什么时候去!
第二天,《进击吧,冠军》第十二期拍摄。
这一期是高空挑战,所有的拍摄都是在环球大厦这个国内最高大楼上完成。导演组要求两两配对,一共五对搭档竞争。言菡一开始答应来这个节目的时候是为了好友两肋插刀,现在听说要高空挑战,腿都软了。余欢立刻“男友力”MAX,说要和言菡一组,高空作业的事情她全包了。
“我也恐高,”庄西行有气无力地和导演报备,“希望有人带我。”
导演懵了:大哥,我这里发计划给你的时候都写清楚了好吗?恐高为啥你还指定要这一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