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一张脸像是被涂了蜡一样,他怕自己不僵着脸坚持不下去,木着脸说道:“我不是不接电话,只是不想你来烦我。”
听了这话傅哲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啪的一声响起。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包括刚刚看到他们对峙样子想上来劝说不要在病房门口争执的护士也不敢动了。蒋安的头偏向了一边,半边脸有些发红,良久的沉默后,蒋安摸了一下发烫的脸,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这次是我的错。”
善于钻营的办公室主任呐呐的想说些什么,可是心中明白确实不是好时机,也知道自己刚刚挑错了话题。不过心中想着,要是蒋部长醒来后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外甥女当众打了一个巴掌,心里会怎么样?
几个警卫目不斜视的站着,当眼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办公室主任心里设想的指责也没出现,跟着蒋少来的两个男生反而一左一右的想要把宁安颖劝走了。
陈加韩压低了声音道:“安颖,别理蒋安说的混账话,他不是个东西我们不跟他计较,蒋叔叔还在休息呢?打扰他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情等蒋叔叔醒了我们再说。”
傅哲也说:“是啊,安颖,这里这么多人呢?给蒋安留点面子。”
宁安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最后对着蒋安压低声音狠狠的道:“蒋安,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你电话了,你就好好用你的手机吧。”说完推开傅哲和陈加韩离开了蒋睿病房门口。
第42章
蒋睿醒来刚刚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入眼的景象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闪过一片白光,整个房间包括天花板都在旋转,闭着眼睛定了一会儿神,再睁开眼睛便好了很多,头稍稍动了一下,就看到一直坐在病床边上的少年凑了过来,小声的喊了一声爸。
蒋睿眯了下眼睛,想伸出手按一按额头,顿时感到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他动了动手脚,好在全部还都有知觉。
蒋安拦住了他想坐起来的动作:“爸,你头晕吗?医生说这是脑震荡正常的反应。”
蒋安显然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眼睛都红的充血,蒋睿让他把病床摇起来,打量了一会蒋安问道:“我出的车祸很严重吗?”
他的声音嘶哑干涸,蒋安便用棉签湿润着蒋睿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他喝水,听了这话瞳孔放大,下意识的摇摇头。
蒋睿没好气道:“既然这样,你怎么这幅样子。”
蒋安把水杯和勺子放在桌子上,目光没有跟他父亲对视,只是看着病床上的扶手,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一个惶然无依的孩子:“我,我只是很害怕。”
“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连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前都只先想到B市的安全措施和车祸发生时的那些线索,一点都没顾及到自己,顾及到我们。”刚说到这里蒋安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样,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叫医生过来。”
他好像忘记了病房里可以按铃一样,跑出去喊医生护士。
并着医生护士过来的还有林秘书和宁安颖,林秘书刚刚在外接了很多个电话,手机都打到没电,无非是询问蒋部长的情况,是否有生命危险,他嘴皮子都磨干了,同样的话晚上做梦都在重复,而宁安颖则是一直在跟主治医生交谈,刚刚待在营养科,听到舅舅醒了的消息马上一起跟过来。
出了一次车祸,蒋睿精气神大减,他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林秘书连忙让跟着进来的护士先离开,让病房里不那么拥挤,他事先跟医生说过蒋睿的脾气,因此医生并没有隐瞒,把他的身体情况站在病房里一点点都说清楚,好让他心中有数。
即使已经听过一遍,宁安颖和蒋安都直直的站在病床两侧,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医生说完,蒋睿说了一声知道了,才由林秘书一起带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宁安颖没有去看蒋安,拿起病房里早就准备好的药品,一个个的看过去,遵医嘱拿出来倒在准备好的杯子里,递到了蒋睿面前,小声解释着药效,基本上都是抗感染药物。
蒋睿就着她的手把药吃了,而后又闭上了眼睛,他需要靠睡觉来恢复。宁安颖见状,便让蒋安跟她一起出去,蒋安不动,她拉了一下才把他拉出去。
远远的走出病房之后,宁安颖才在走廊尽头停下,细声细语道:“昨天我打你一个巴掌,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毕竟你做什么,我的确没有权利对你指手画脚。”蒋安的胸口有些起伏,宁安颖这种态度让他不安,他宁愿她像昨天一样,哪怕打他骂他也比现在好。
宁安颖看着蒋安的样子顿了顿,还是继续道:“我听傅哲说你们去靠近H省的一个偏僻山村里野营,还甩掉了保镖,这些我都能理解。不过,就算是想一想会为你的担忧的人,要是家人打你电话的话,也请接一接吧。”
宁安颖说完想要离开,蒋安走近了几步,拦住她低身下气的说道:“对不起安颖,我不是不想接你的电话,也没有嫌你烦的意思,我只是烦我自己。”
烦自己什么宁安颖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也没等他往下说,只是一抬头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和不自觉露出的哀求,心中不由一震:“你发生了什么?”
蒋安如遭雷击,摇头掩饰道:“没有什么,但是安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要向你道歉。”说罢不等宁安颖回话便大步离开了。
要是换成别人,肯定会被这种没有诚意的道歉给气死了,可是宁安颖在认识蒋安十多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蒋安心里是真的有事。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气势汹汹的找到傅哲,一个劲的逼问他蒋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傅哲怎么也想不到,看去柔柔弱弱的宁安颖一根筋执拗起来的样子这么让人吃不消,他连连败退:“安颖,蒋安他天天跟我们在学校里一起,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你会不清楚吗?”
宁安颖是到傅家拜访的,傅爸爸没有蒋睿忙,可是也不太可能在家里见到他,倒是傅妈妈是全职主妇,儿子待在寄宿学校,平时的日常除了打理好家里之外就是和同一阶层的全职太太们一起吃饭逛街打麻将。周日看到宁安颖上门拜访还揶揄的对儿子挤挤眼神。
傅哲简直败给了他妈了,没看出来自己躲宁安颖都来不及吗?
宁安颖一直把他逼到了卧室的角落里,无视了傅哲大声喊着男人的房间女人不能随便乱进会吃亏的话,冷笑道:“蒋安烦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是大半年,我这半年跟他说的话还没有你们一天说的多,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还真的不清楚。”
傅哲是亲眼见到过蒋安的痛苦的,听了这话不由为他辩解道:“蒋安怎么会烦你呢?安颖,真的,你别听他瞎说,他昨天在病房门口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宁安颖拖过他卧室里的一张高脚凳,坐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傅哲内心简直崩溃,真想什么都不管全部和盘托出算了。但是他知道,蒋安状态其实是在一步步调整过来,安颖也根本没那个心思,要是他说了,说不定这两人真的毫无缓和的机会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兄妹都做不成。
傅哲死咬着牙不开口,只说蒋安脑子里被灌了浆糊,他前段时间不止是对宁安颖态度差,简直对谁都没笑脸,还举了种种例子,说不定是内分泌失调,又保证他现在已经改了。不过介于蒋安之前做错了事,宁安颖做什么他都支持她,坚决的站在她身边。
实在问不出来的宁安颖气的踢了他一脚,然后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傅妈妈叫住了:“安颖啊,留下来吃午饭吧。”
宁安颖甜甜的笑道:“不了,阿姨,最近家里事情多,我还要赶回去呢。”
傅妈妈顿了一下,想起了她的舅舅蒋睿好像出了车祸,还在医院里呢,便说道:“你舅舅刚醒,我们也不好去打扰他休息,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去看他,那你先回去。”
宁安颖微笑着告辞,临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阿姨,听说傅哲哥哥大学想读医学院,是不是真的?”
傅妈妈听得一顿,面向宁安颖的笑容不变,但是往身边的傅哲恶狠狠看了一眼,傅哲简直想给宁安颖跪下了,这兄妹两个真是一个都得罪不起,他本来打算瞒着他妈报医学院的,因为读医太苦太累,家里也不一定能给多少支持,所以他妈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现在知道了,劝说她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呢?只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看着宁安颖离开。
宁安颖提前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便不和之前一样学校里的课堂堂不落,她之前还打算提前去美国,现在舅舅出了车祸,就先留在国内等舅舅康复。
她也不用做多少,只是注意蒋睿每天吃的药有多少,分别对应什么症状,挂的吊针都是什么溶液,大多数还是护士动手。一天,她站在病房里,含笑接待了今天的第四批探望的人,这些都是不能拒绝的人,还有些来的没来的,鲜花果篮几乎要堆满了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