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瞟了眼梁娉婷,看到她难看的脸色,许慕终究是没敢过去。
乍响的铃声撕裂了紧张的气氛。梁娉婷盯着电话看了片刻,才舒了一口气,拿起话筒。
“您好,请问梁董在吗?”
“我是梁娉婷。”
电话那端是洪佟桐。他十分不理解舒律的想法,但还是领命打了这通电话。
“梁董您好,是舒总让我联系您。关于溢香的事,他想和你们谈一谈。”
梁娉婷坐直身体,握紧手里的电话确认到:“舒总?”
“是的。”洪佟桐维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舒总有意相助,但他要求具体细节当面跟梁睿思先生商讨。”
“梁睿思?”梁娉婷怀疑自己听错了,“舒总亲自跟他商讨?”
洪佟桐回以肯定答复:“是的。”
……
话筒里仅剩嘟嘟声,梁娉婷却依然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表情有些怔仲。
她意外于舒律会插手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议跟从不管理公司事情的梁睿思谈。
但是这一线希望,她不能放弃。
梁娉婷起身拿好车钥匙准备去找人。
见她动了,许慕吓一跳。连忙走过来,低眉顺目地问:“老婆,你要去哪?”
看他一眼,梁娉婷冷淡到:“别跟着。”
另一边,洪佟桐正向舒律汇报全过程。
舒律靠在椅子上,目光注视着窗外的残阳。日落余晖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添上几分暖意。
洪佟桐话落,他没有任何反应。可是洪佟桐却憋不住话。
“舒总,您真的打算无条件帮助溢香?”
据洪佟桐了解,舒氏和溢香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舒律和梁家也没有私人交好的关系。这一出,他十分不能理解。
舒律长腿交叠,听见洪特助的问题,笑了一下。
那天池静提前离开公司去了哪里,他一句都没有问过。不问,只是因为肯定。知道她去了哪里,见了谁。
舒律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眼中仿佛被红霞沾染。
无条件?
呵。他就要从某人心上割肉了。
——
晚上,池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相当惊讶。她心里的想法跟洪佟桐如出一辙。
但除了这些想法之外,她是高兴的。
毕竟因为之前的种种,梁睿思这个人她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他好的。所以溢香能过去这个坎,池静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车外的光亮忽明忽灭地滑过车窗,池静坐在副驾驶,望着街对面的某家店铺发呆。
车子被交通灯拦下,舒律顺着池静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跟她落在同一个方向。
重新上路,池静发现行驶方向变了。
转头,问他:“去哪?”
舒律没答。停好车,独自一人走进那家店铺。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他工作时的装束总是深沉内敛。藏蓝色羊绒大衣包裹着他健硕的躯体,敞开的衣襟里露出那身笔挺的西装。
这样矜贵的模样,手中却拿着一个跟他毫不搭配的手工冰淇淋。长长的甜筒拿在胸前,顶端几乎要戳在他的下巴上。
池静坐在车里,笑得眯了眼睛。
难得他还记得。
推门下车,池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微仰的脸被昏黄的灯光晕染,双瞳温柔似水。
“这么长,没法在车上吃。”
“边走边吃。”
于是冰天雪地中,宾利车被扔在一旁。一双样貌装束都很抢眼的成年男女握着一只长长的甜筒并肩而行。
呼吸之间皆是白雾,池静吮了一口奶油的尖尖,觉得甜味一直顺着喉咙延伸进了心里。
到家,免不了又是缠绵一番。
在不知不觉中,池静已经连日在主卧睡了一个多月。同床而眠的事,早已是不可破的事实。
激烈的运动后,池静窝在舒律臂弯之间,呼吸微微有些凌乱。舒律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背部的线条。细腻的触感盈满指尖,让他爱不释手。
室内十分安静。缠绵的感觉过后,池静脑子恢复清明,问题一直在心中酝酿。
背后的手一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舒律则阖着眼,静静等着她的问题。
“怎么会想到要帮溢香?”
在池静看来,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看在严昊面子上。但这也太牵强。毕竟是拐了几道弯的关系。
舒律指尖顿住,睁眼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池静眼中清晰地映着他的样子。
修长的手沿着池静锁骨的线条滑动,而后渐渐下移,最终落在她心脏的位置上。
他说:“这是该还的人情。”
人生在世,最难还清是人情。那一刀,用整个溢香的安危来还,不至于偏差太多。
还清了,算明白了,才能了断。才能将心头这根刺连根拔起。
池静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轻叹:“那是我欠的。”
舒律低头吻在她唇上。
等全部还清,从今以后,她不欠别人,只欠他!
而他所有的,都是她的。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不到六点,繁华的都市就被一片璀璨的灯光点亮。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电视屏幕里照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梁睿思面无表情地看着,心底渐渐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干脆按下遥控器,将电视关闭。
没了光源,周遭仿佛完全静了下来。梁睿思在沙发上躺下,视线落在茶几上方的那袋药上。
手臂之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抬手,捏着鼻梁。
那一天的事,能控制他却不想控制。所有的情绪都在望着池静要离开的背影时爆发。她的话,透过人工耳蜗传进耳中,像是扫在心尖上的羽毛。每个字都让他颤栗。
所以他本能的,想把她留住。
可是现在,眼前却都是池静后退的动作和态度分明的眼神。
梁睿思抬起手臂,压在轻颤的眼皮上。
突来的连续震动拉回他的思绪。梁睿思拿起置于头顶的手机,看到了梁娉婷发来的信息。
开门时,梁娉婷正准备发第二条信息出去。然后,就见了到有些颓然的梁睿思。
姐弟俩在门口对视片刻,梁睿思侧身,示意她进来。
暗了一天的灯,这会儿终于开始工作了。
“伤都好了?”
梁睿思扯唇,点点头。
伤姐弟感情的话梁娉婷不会多说。问完这句,只对梁睿思近况询问了几句,然后交代了溢香最近的情况。
梁睿思静静听着,面色沉静。
梁娉婷握着水杯,良久,将话引到舒律身上。
“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有意要帮溢香。是入股还是借钱暂时没多说。”
梁睿思十分清醒:哪家公司?
“舒氏。”梁娉婷看着他道,“舒总助理打来的电话,要求跟你当面谈。”
这句话显然让梁睿思感到意外。他垂眸沉思,忽然扯了扯唇。表情不是听到好消息的高兴,而是讽刺。
“你跟舒总很熟?”
这句话明显多余。婚宴上他和舒律的关系已经清晰明了。
梁睿思沉吟半晌,才慢慢抬手,对梁娉婷比到:我会去。跟他约时间吧。
下意识的,梁娉婷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之后又闲聊几句,梁娉婷便离开了。而梁睿思像是一尊雕像,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良久都没有动。
舒律那种人,主动提出帮溢香解围,他安的是什么心?
梁睿思笑了出来。
起身,拿起桌上那袋药对准垃圾桶。只是手悬了半天,仍旧没丢下去。
第49章
小雪从凌晨就开始稀稀拉拉地飘落。等到天泛鱼肚白, 路面已经铺了一层白雪。
陈格菲立在窗边,看着一片银白的世界, 心里想的是今年雪好像特别多。
拿着见底的咖啡杯走回办公桌旁, 闭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魏以洲手上拿着文件,迈着长腿走进来。
陈格菲冷眼看他:“魏总监忘记敲门了。”
魏以洲笑了两声,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
“我真怀疑, 床上的你和办公室里的你是不是同一个人。”
“有事说事!”
他那无赖样,让陈格菲无比烦躁。就那么一次,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而对于她的态度,魏以洲倒是不介意。将文件递给陈格菲后, 他言简意赅地说:“年后,我准备离开舒氏。”
签字的手一顿, 陈格菲猛地抬头看他。
魏以洲却已经收了笑容:“你,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开什么玩笑?”
“留在舒氏, 委屈了你。”魏以洲十分认真地望着她, “真打算在这里吊死了?”
树挪死人挪活, 何况陈格菲现在跟舒律的关系已经差不多到了冰点。
原本她留在舒氏是为了工作为了舒律这个人, 那么现在两方面都不顺心, 她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陈格菲沉默不语。
“朋友新开一家公司, 你跟我去直接做高层。”魏以洲起身,上身微倾, 从她面前将文件抽过来,“你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