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有糖 (余小文)

　　就连陆溪进办公室前，依然怀抱这个美好愿景。只是，进去之后，还是接受现实地淋了一头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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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够深入。像这里。你应该再分析，这场秀场的导演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把一大截火车搬进秀场里，除了好看，难道就没有别的用意吗……还有laurnvue2016年春夏系列大秀……”
　　苏硕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着笔在她报告上圈圈划划，脑袋没有一次是抬起来过，专心致志地沉浸批评的畅快。:)
　　陆溪面无表情，两手依然规矩地交握在身前，一直“嗯嗯，是是，哦哦”地应着，但明显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即使挺得老直老直、仿佛穿着好几件隐形背背佳的背脊，也在鼻腔呼出的无奈后，颓靡地弯下来。整个人就像被一朵朝气蓬勃的花被车辆的废气喷了一身黑烟，然后瞬间耷拉着脑袋，萎掉。
　　或许，这种挫败感，秒射男应该特别懂。
　　坐在那的苏硕背靠椅背，页纸因用力翻动而发出唰唰的声响。他微微抬起眼皮，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陆溪撅嘴不忿的神情，然后反客为主地拿眼神朝她放出一箭。
　　“……咳，咳咳。”陆溪生硬地清嗓子，条件反射地避开他的凌厉。
　　“……”耳边回响起崔冬讥讽自己的“不绅士”，苏硕勉为其难地收起余下那堆不顺耳的话语，把手里的文件放回桌上，“李素柯的发布会，沟通得怎样？”
　　他取下眼镜，垂下脑袋，捏着晕涨的睛明穴。
　　陆溪：“昨天李素柯说，想在秀场内使用香氛，问我们有什么推荐。”
　　“嗯，”苏硕轻描淡写地应了声，盯着她的报告半分钟，“你去跟进吧。”
　　“……哈？”陆溪感觉自己嘴里被措不及防地塞了一条大鲸鱼。
　　“我……？？我自己一个人？”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与自己嘴里不断摆动鱼尾求生的鲸鱼一样，垂死挣扎。
　　还真的有事没事，真的别去琢磨苏硕的逻辑，那都是徒劳。陆溪已经确定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她来策划部一周不到，一场时装秀都没跟过，整个流程也没了解，就让她去负责场内香氛。他是有多放心自己啊……几分钟前还把自己批得一无是处……
　　“学以致用，不是吗？还是说，再积累一下理论知识，”苏硕站起身，开始挽起深蓝色的针织衣袖，好像准备要大干一场似的，“要不，你再去把前10年的秀场也都……”
　　“不不不……5年不错了！理论知识，我可以回头慢慢学……”陆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他按回椅子上。
　　“香氛这东西，没什么难度，我完全能搞掂的！苏导绝对可以放心！”她语气坚定起来，连自己都怕。
　　“……真的？真的行吗？”苏硕挑了挑眉，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睥睨她，挽袖子的动作悄无声息地继续着，“不想干的话，可以直说。我从来不会强迫学……”
　　“行！一定行！”陆溪冷不丁地打断对方。
　　不知哪里来的默契，她感觉他后面要接的，又是自己讨厌的“神”。
　　“那就好。”苏硕把两边的袖子都挽起，双手抱胸，身体半倚在身后的落地玻璃，手前臂隐隐约约地凸起青色血管。他一脸诡异的期待道：“真令人迫不及待啊。”
　　陆溪观察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小眼神更在他捋下衣袖时毫不避忌地停留在上，直到与他的眼神来一场不期而遇，才生硬地躲开。
　　更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她好像看见他唇上少有的弧度……
　　陆溪有想象过苏硕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还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反差萌，像是存在于美好文学里的“你一笑，冰雪便融化，鸟语伴花香”。
　　她更有思考过苏硕的笑，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展露在自己眼前。
　　开心，无奈，还是轻蔑？
　　但当他实打实地在自己面前展露一个勾唇笑时，陆溪便有了新的看法。
　　那特么是得逞~！
　　陆溪os：我感觉上了贼船。求最佳翻船姿势！或者，最安全的跳船自救宝典也行！


第11章 .
　　11.
　　苏硕那抹始料未及的心机笑，让陆溪虎躯一震。
　　他笑什么？
　　陆溪低头挠了挠眉心，仿佛进了个死循环，拼命在想他到底是发现自己喜欢看他手臂呢，还是猜到自己会不堪一击地掉进他激将法的套路里。
　　她抿紧双唇，自顾自地放飞思绪，脸蛋憋得逐渐绯红起来。本应迈开离开的腿，却像被地里长出的无形大手牢牢抓住，动弹不了。而破解的方法，反而是被突然进来的吴诺廉玩世不恭式地调侃。
　　“heyman！”吴诺廉犹如大少爷甩着双臂逛自家后花园的姿态，懒懒散散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
　　“哟，陆溪也在啊？”他双手插着裤袋，来到她身边，微微屈腰，歪着脑袋，把脸凑到发呆的女人面前。而那双尽招女人搔首弄姿的桃花眼，发射十万伏特地眨眼看她。
　　“……呃，吴组长好。”
　　陆溪如遇上蜇人的蜜蜂迎面飞来，迅速地往后仰头避开他，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你脸怎么这么红？”吴诺廉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眼底肌肤上的红晕，“噢~是不是又被苏硕气了？”说完，唰地扭头望向不以为然的男人，眯起充满圣母光辉的眼睛，佯作一副英雄救美的气势。
　　苏硕淡定地抬眸，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以作反击，余光也在陆溪仿佛打了腮红的脸蛋上略略扫过，不解释，不辩驳。
　　“……”收到他的王之蔑视，吴诺廉感到无趣，对陆溪打哈哈：“呵呵，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去吃午饭吧？”
　　“哦不了，”陆溪朝他举了举刚好有短信进来的手机，“我约了人，下次吧。”然后毕恭毕敬地对苏硕颔首微笑，利落地转身走出办公室。
　　被拒的吴诺廉面如土灰，嫌弃地轻撞苏硕手肘，闷闷地说道：“都怪你，午餐没有小美女陪了。”
　　苏硕的无奈化作一声叹息，抽起被他故意碰撞的手臂，握住手腕处的机械表转了转。
　　看来，自己有必要考虑给他增加工作量。成天就知道跑来自己这办公室偷窥对面的女人。
　　而更让苏硕黑脸的是，吴诺廉问也不问，直接拽着他，跑去公司饭堂，和陆溪拼桌吃饭。
　　可陆溪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她本来就是约了林聂然一起吃饭，顺便了解他的训练情况，好回头跟vivian交代。现在突然多了两人加进来，还聊得颇热烈的，她都不好意思插话打断。
　　******
　　【公司饭堂】
　　一张四人桌，三男，一女。
　　“你就是林聂然吧，raff的素人男模？”吴诺廉这个话唠看着坐在苏硕旁边的林聂然，好奇地问道。
　　刚结束形体训练的林聂然露出一排大白牙，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礼貌地对身边的苏硕自我介绍道：“苏导你好，我是林聂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签合同时，见过一面。”
　　陆溪垂着脑袋，在那盘青椒炒牛柳饭勺了一口，一边抿着嘴，对身边不断发表“有趣”话题的吴诺廉敷衍地干笑点头，一边时不时偷瞄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人。
　　心里暗叹，吃个饭而已，也得时刻提防，人生好累……
　　苏硕低头，优雅地把饭送进嘴里：“有吗？不记得了。”
　　哈，我就知道！
　　陆溪藏在桌底下的左拳被雀跃地挥了一下。
　　那握紧泛白的骨节透露着她内心的激动，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最终也没逃过身边的吴诺廉的法眼。
　　吴诺廉：“……？？”
　　陆溪：“呵，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然后继续装傻，低头吃饭。
　　她就猜到这只高冷毒舌的独角兽，怎会主动地记住某些人。
　　猜中苏硕反应而带来的成就感，让陆溪蓦然觉得本来还有点咸的牛柳，在此刻尝起来，竟可堪比入口即溶的雪花牛肉。
　　苏硕：“……”他慢条斯理地吃饭，蓦然抬起眼皮，瞥了眼偷偷勾嘴角的陆溪。
　　这人吃个饭也能偷笑……莫名其妙。
　　这看似融洽的饭局氛围，全靠吴诺廉和林聂然撑起的。两人都属于外向健谈的人，即使初次见面，能聊的话题还是蛮多的。
　　“不过，话说回来，”吴诺廉拿纸巾草草地擦了擦嘴，“你们单独吃饭……是不是……嗯嗯？”果然，他的正经在半小时内必定破功，开始往挖掘更内涵的料。
　　“没有没有！”
　　陆溪领略过他的本领，赶紧澄清，“我就是趁午餐时间，和学长吃个便饭，顺便了解他训练情况而已。吴组长别尽是挖坑让人跳啊……”
　　“什么跟什么，我都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歪了……”吴诺廉的撩逗早已炉火纯青了。这样的暧昧描述，简直就是幼稚园级别的。谁料陆溪会认认真真地对待啊。不过，他倒是捉到新字眼：“不过，刚刚你说什么，林聂然是……”
　　“学长。”陆溪想也没想，低头勺汤喝。
　　“哦~”吴诺廉眼睛微微撑大，手指骨节在桌面强调地敲了敲，对对面的苏硕字正圆腔地复述道：“人家，学，长。”恨不得大写加粗下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