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月一边按,一边跟她聊天:“用这个水洗完脚呀,青子头就不痛了,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青子傻笑:“真舒服,小月呀,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泡不到喽。”
爱月抬头:“什么?”
青子咯咯笑了。
泡完脚,青子的精神安定了许多,爱月安抚她睡下,出门去了应孚海那里。
他一直没合眼,等着爱月过来,进门就问:“你青子奶奶怎么样啦?好了没有啊?”
“我从家乡带了些泡脚的药材过来,有安神效果的,刚刚给青子奶奶泡完,她已经睡下了。”
应孚海若有所思:“泡脚的药材……小月老家在哪里呀?”
“广西的一个瑶族自治县,小地方,应爷爷你不知道的。”
“是这样啊……”应孚海缓缓抬头,目光深远,不知在看什么。
在疗养院里待了三天,爱月不得不回去了。临行前,她再三嘱咐医生,要是青子出现什么前兆,必定要尽快告诉她,她会赶来见她最后一面。
……
周末晚上,爱月去了武道馆。
换上白色和服,头发扎成利落马尾,她把当晚来练习的同僚打了个遍。打倒最后一个,没对手了,在他们嚷着“才不要跟你打”之下,她再进了弓道馆。
两脚踏开站稳,箭上和弓,双臂拉开,至视线水平,瞄准靶心,一气呵成。
“嗖——”的利落迅敏一声,却没射进环内。
再上弦,射偏了;再上,还是射偏了……
和弓比她个子高出一大截,平日在她手里,是从令如流的。
而今天,大概是心乱。
眼前的标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男人的脸。爱月心中一恼,猛地拉弦,这一发刚好捱到边沿。
她放下长弓喘气。
她没发现,偌大的弓道馆突然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了她一人。
太奇怪了。她是被那个男人耍了吗?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把人家吻了之后快一个月不跟人家联系的!
火没处撒,她再度举弓,拉紧弦,瞄准标靶,手却是有些抖。
——一只大手蓦然出现,覆在她手上,稳住了弓弦。感觉被人从身后笼罩,那阵独有的清冽气息从头顶传来,霸道如他,溢满她鼻息。
爱月愕然,但不必去看,她知道那是谁。
弓弦绷紧,他握着她右手放开,箭在空中划过裂口,射入中心,不差毫厘。
她没有被人放开,那醇厚嗓音在耳畔铺开:“东京大学弓道部的主教,曾代表学校获得全市联赛冠军,三项采分满分,今天怎么会百发不中?”
爱月没有表情:“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滞了顷刻,说:“三围。”
爱月口水一呛,手肘向后使力,却被他及时拦截。她双手被他钳制,整个人锢进他怀里,抬起头,他的俊颜赫然落进眼中。
应绍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着:“嗯,扎头发真好看。”
爱月使了全力甩开他,退到他对面两米距离,厉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好整以暇看她,不紧不慢提步向前:“想要你。”
爱月红着脸,步步退后:“……我拒绝,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很尊敬的人……”
应绍华打断她:“你现在连应先生都不叫了,还是尊敬?”
爱月说不出话,也再喊不出口。
他停下步子:“要不这样,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放手。”
爱月一怔,眼神有了愠怒,弓道一箭即中,难道他的武术会差!
应绍华故意挑衅一声:“嗯?”
她瞪着他,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地就冲上前去,抬腿袭向他脸庞,他闪身避开;她出拳,他退后避开;她屈膝踢去,他转身避开……
爱月越来越恼,火气冲天,一开始还招招式式,规规矩矩,后来索性直接干架,疯一样上去拳打脚踢,他不还手,也不抵挡,只不断退避。
让她肆意撒够了气,他突然接下她拳头,往自身一拉,她栽进他怀里,膝盖一屈,整个人被他顺势压倒在地。
应绍华倾身,没再给爱月挣扎的机会,嘴唇堵了下来,粗暴,热切,劈头盖脸。她有了些抗拒,却抵不过他长驱直入,占尽所有。
刚才的一阵厮打,令她此刻喘息更烈,与他的相缠一起,十分暧昧刺耳。脑子不再像上次那样迷糊,她用力推他,他却任她挣扎,唇齿间不曾放缓。
忽然爱月力气一泄,任他肆意,不再挣扎。
应绍华深吻不减,却慢慢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就等这一刻,双手猛然一推,他没有防备,被她翻身反压在地。
她手肘抵住他脖子,用力得很,双眸气势汹汹:“我赢了。”
chapter 17
“我赢了。”
两人眉眼相距不足三寸,林爱月瞪着他,眼神凶恶。因为恼怒,她手肘力量很重,想必他是疼的。
应绍华不动,看着眉睫前的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通红,眼底玩味渐深。爱月一怔,她最是受不了他这种暧昧不明的表情,才想收手起身,突然被他反腿一勾,她再次被他压在身下。
“你——”爱月动弹不得,声音更怒,“堂堂亚际总裁,难道说话不算话?”
应绍华:“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到底是她先耍赖的。
“而且……”他声音一沉,“我只允许我的女人赢我。”
爱月别开脸:“我输了,你想怎样?”
“后天我去印尼,明天凌晨十二点起飞,你陪我去。”
“不去。”
“上次任你做我的助理,你只工作了两个小时,除了休息时间以外,你还要再为我工作二十二小时。”
爱月一动不动,盯着别处一点,冷冰冰道:“不去。”
她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敢如此放肆了。
应绍华:“看你打人挺机灵,做事情就不行了?”
爱月猛然回头,怒瞪一记,堂堂东大院生,哪受得了这种蔑视:“去就去。”
他终于放开了她。
爱月起身就走,他也不再追,拉开弓道馆门,顾崇站在外面,笑眯眯地颔首:“林小姐。”
“……他怎么又来日本了?”
“先生这两天没有行程安排,待在哪里是先生的意思。”
爱月觉得这个顾小哥此刻显得一点都不可爱。
回家一路胡思乱想。
虽然应绍华“承认”了在追她,可把这位先生归入追求者之列这件事,还是让爱月起一身鸡皮。哪有人这么追人的?她所理解的方式,是以往那些人那样甜言蜜语,百般讨好,而他?
连承认追她时都用的反问句。
回到家里,沈婳在,心情也是不大好。爱月一问,得知是魏子煜生日将至,她在纠结送什么礼物。
拉着爱月商量半天,她索性一甩手:“算了,不送了。”
“干嘛呀?”
“我送不送他礼物,他其实很无所谓的吧。”
爱月拉过她的手:“怎么会无所谓呢?你们吵架了?”
“吵架是情侣之间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噫……放假前那晚你们在房间……我看到了。”
沈婳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那又能怎样,他后来还不是没跟我联系过,第二天我给他发短信说,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让他不要当真。”
“你干嘛这么说?”
“那他也不能真的不当真啊!”沈婳一通乱打撒气,突然捧过爱月的脸,问,“男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一张俊颜赫然入眼,爱月稍怔,答:“是吧……”
她似乎没发现,沈婳这副撒气的样子,和她在武道馆里一模一样。
第二天上午在学校,有人来告诉爱月,有人捎话在三四郎池等她,她抱着必定是顾崇的想法出去了。
并不太想见到顾崇,她一路走得慢。正值假期,学校里人不多,清幽的三四郎池更是安静,冬天寒冷,连池水中的鲤鱼都不见了踪影。
走到那里,池边站了个高个子男生,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穿着有范儿,爱月觉得眼生。
可这附近,只有这一个人。
她走上前去:“你好,请问是你找我吗?”
男生回头,一笑,摘下墨镜。
爱月一时愣怔,然后想起来:“——华廷杰?”
华廷杰弯起嘴角:“是我——林爱月?”
“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来找我的?”
他抬起手,爱月看向他手中物品,愣住了——是那本她在机场落下的笔记,后来到家翻找不见,她还烦躁了一阵。
“天哪……”爱月抱回本子,心情如完璧归赵,“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直还在找它,都不愿再买新的……真的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本子里写的东西很用心,看起来每一页都翻开过很多次,我想这对你一定非常重要。”
但就那日交谈之中,他所知道的她的信息,不过是东京大学电气系的研究生,没有上海的地址,也没有她的电话,想要归还东西,只有来到东大。
爱月感动得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道谢,忽而想起什么——“你不会是为了还我东西才来日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