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这孩子,唉!不是我嘴损,这孩子啊,这么下去,早晚得让他爹打死!”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孩子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没死就算他命大了!”
……
围观的人群出现了一个缺口,周小安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一个高个子男人满脸恨意地死命踢打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男孩,那个男孩正对着周小安,额头和嘴角鲜血淋漓,眼睛却死命地睁着,像个见过血的小狼崽子,倔强狠厉又野性,让人看一眼就想转开头去。
打他的男人可能也是被他的眼神激怒了,打仇人一样毫不留情,却让人觉得他虽然是打人那个,却带着心虚的气急败坏。
男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已经被打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却一直死命地护住胸前紧紧攥着的手,那里攥着的应该就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金戒指吧?
周小安的心里涌上浓浓的悲哀,这又是一个因为父母不负责任而受苦的孩子。
如可怜的小妞妞一样,如倔强的建新一样,如被迫卷入母亲和哥哥们争斗的周小全一样,也如同无辜惨死的周小安一样。
周小安心里残留的属于原来周小安的感觉被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激发出来,绝望地放弃爱情的悲哀,被虐待却没有立场反抗的无奈,濒死前的愤恨和终于解脱的那丝轻松……
够了!还嫌这些孩子受的苦不够多吗?!
周小安第一次有了多管闲事的冲动。(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大米(月票480加更)
周小安掏出一块糖,冲旁边一个笑嘻嘻看热闹的六、七岁小男孩摇了一下,那孩子就跟着她绕到旁边的一个破棚子后面去了。
刚才听他跟小伙伴儿说话,他管那个尖利叫嚣着的女人叫妈妈。
周小安摇着糖问他,“认识字不?”
小男孩的脑袋随着糖来回转,“不认识,给我!”跳起来就要去抢。
不认识就好。
周小安一抬手躲过去,“你妈认识字不?”
小男孩一跳一跳地几乎要扑到周小安身上,“我妈认识粮本儿!”
这就够了。
周小安把糖给他,他三两下扒开糖纸塞进嘴里,又开始舔糖纸,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舔了又舔。
“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我再给你三块糖。”
周小安拿出钢笔在小男孩手心写了“大米”两个字,“你去悄悄地把这个给你妈看,记住了,只能悄悄地给你妈看,谁都不能让看见,要不就不给你糖了!”
小男孩点头,周小安接着说,“给她看完趴她耳朵边悄悄告诉她,我有这个,她要是想要,就偷偷过来找我。然后你把手心攥紧了,不许松开,松一点儿就不给你糖了,攥好手心过来找我拿糖。”
小男孩跑了,周小安远远看着他,见他很听话地偷偷把母亲拉离人群才给她看手心,然后又指了指周小安的方向。
周小安冲女人点了点头,就绕进了旁边的一个更偏僻的小胡同。
母子俩紧跟着就来了。
小男孩跑在前面,伸着拳头给周小安看。
周小安把他手打开,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在他脏兮兮的衣服上一蹭,钢笔字就蹭成一团墨水了,然后在他手里放了四块糖,“你做得很好,奖励你一块。现在去胡同口守着,有人来了就叫。”
小男孩被表扬和奖励激发得脸蛋儿通红,撒腿就跑去胡同口站岗了。
他母亲颧骨高高的,嘴唇薄削,脸色发黄,眼睛浮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小安,“你有大米?”一出手就给儿子那么多糖,看来确实很有来头!
周小安伸手进挎包,抓出一把莹白的大米来,给她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女人的目光几乎要黏在了她的挎包上,“我没钱!你要啥?”
周小安没时间跟他废话了,那个男孩子还在挨打呢,“我要你儿子手里的金戒指。一个金戒指换三斤大米。”
银行收购黄金,按成色定等级,一般都在两块钱左右一克,一个金戒指也就三、四克。
而粮店里早就见不找大米了,居民粮本更是早就没有大米这一项,黑市大米已经到了五、六块钱一斤,还有价无市,几乎买不着。
一个金戒指换三斤大米,已经是非常非常合算的事了。
女人眼睛一亮,“不行!至少得五斤!”
周小安摇头,“我奶奶要不行了,就惦记着她被上缴的金首饰,偏她眼力还好,拿黄铜的骗不了她,要不是为了让我奶能闭上眼,说啥也不能拿大米出来换。”
女人一听更坚决了,“不行!就五斤!国家可不让私人买卖金子,你现在到哪都找不着金首饰!就五斤!少一粒都不行!”
周小安一点头,“行!五斤!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爸没了,我家没男孩儿,我奶走了连个给摔盆儿的男孙都没有,你把你儿子借给我几天,让他守到我奶走,也算她老人家临走前有后了。再给她摔个盆儿,我再给你两斤大米。”
这个年代,新旧思想碰撞严重,又没经历那场飓风一样的运动,虽然政府提倡新风气,丧事从简,民间却还没有那个觉悟。
谁家老人走了,都偷偷地给办个仪式齐全的葬礼,没有摔盆儿的,那就是绝户头,黄泉路上也走不安生。
可越是在乎这些,越是不会有人轻易给人去摔盆儿。自己家孩子去给别人家摔盆儿,那不就是别人家的孝子贤孙了?!
女人却毫不犹豫,“行!不过我要十斤大米!少一斤也不行!”
周小安不敢再耽误了,“把你儿子叫来吧!”
女人却不着急,“我现在就要大米!你有吗?”
周小安用脚踢开旁边的一个破竹筐,下面是一个小面口袋,装着至少有十斤的粮食。
女人放心了,周小安却不放心,“把围观的人打发走了再过来,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什么都不承认。”
无论是私下买卖黄金和大米,还是花钱请人摔盆儿,这都是得瞒着的。
女人痛快地点头,“发现不了!”
周小安跟着走到胡同口,见女人走到人群中间,一会儿的功夫,人群就散开了,等大家都走了,那个男人才拖着男孩的后脖领子把他拖进了胡同。
那个小儿子很自觉地站在了胡同口站岗。
周小安紧紧攥住拳头,才忍住去给那男人一拳的冲动!
那是你儿子!你怎么能毒打完他还把他当死狗一样拖着走!?
走进胡同,男人把男孩扔到地上,也跟女人一样上下打量着周小安,“你有大米?”
周小安点头,盯着他的眼睛,“我要你儿子去给我奶守丧摔盆儿。”
没有哪个父亲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给别人守丧,那个男人却一点不在意,“十斤大米,一点不能少!”
周小安用下巴指指地上的口袋,男人赶紧过去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来。
“精白米!”女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男人抱着米口袋就走,“败家娘们儿!咋呼啥!?赶紧回家!”两口子盯着大米袋子就走了,一眼都没再看地上的男孩。
周小安跟着他们出了胡同,看他们一家人开了旁边一扇门进去了,然后哐当一声关上门,再没了动静。
周小安赶紧跑回胡同,男孩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手还紧紧攥在胸口,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死死地瞪着,像跟什么叫着劲儿一般,带着一股绝望的狠劲儿。
周小安拿出毛巾赶紧给他按住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醒醒!别晕啊!喂!你千万别晕啊!晕了我就把你妈的戒指抢走了!”
男孩忽然一阵痉挛,噗地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ps:晚上的更新晚一个小时,大概在七点~(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狼崽子
周小安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拿手去接男孩嘴里的血,“我我我,我逗你呢!我不要!我真不要!你别气吐血了呀!”
可男孩停顿了一下,又一边咳嗽一边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鲜血。
周小安把他侧翻过来,从空间里抓出个枕头垫在他头下面,防止他被自己咳出的血呛住,“你,你别怕!别怕啊!我我我去找人背你上医院!你别怕!等着我!”
其实是她自己要吓麻爪了,磕磕巴巴语无伦次地叮嘱了男孩两句就往医院的方向跑。
好在这里离医院非常近,她没用上两分钟就跑到医院大门口了,正好遇上从托儿所回来的欧师傅。
“欧爷爷!救命啊!”太着急了,一下把在心里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好在欧师傅被她身上和手上的血给吓住了,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她在喊什么,“小安!你咋地了?!哪儿受伤了?!”
周小安带着欧师傅就跑,跑到胡同里,那男孩还在咳血。
欧师傅背起男孩就往医院跑,一进医院大门,周小安早就忘了害羞和不好意思了,冲着急救室一边跑一边喊,“医生!护士!急救!快急救!”
男孩很快被推进了急救室,一名医生一看男孩的情况,一边往里跑一边吩咐护士,“肺损伤!氧气!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