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人瞬间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狼藉给姣姣收拾。
姣姣抻着脖子对大家喊,“明天上架!大家给姣姣投月票啊啊啊!三十月票一加更!多投多更啊啊啊!”
某个回来捡鞋的观众匆忙问了一句,“一天几更?”拿着鞋光着脚丫子就跑了。
姣姣对着人家留下的一路黄烟儿喊,“怎么更新去目录最前面看!有单独说明!记得给我投票啊啊啊!三十月票一加更!多投多更……”
……
人都走了,姣姣独自收拾着小礼堂里的一片狼藉,工会大姐在旁边监督,“收拾干净点!工人同志们都等入场看批斗黄世仁呢!要我说,你还是写写妇女能顶半边天啥地吧!看得人肯定比现在多!”
姣姣任劳任怨地闷声扫地摆椅子,舞台上的大辫子姑娘正凄凄惨惨地做最后一次彩排,“……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
第六十三章 强势
周小安和二叔公顺利地把马寡妇和韩大壮接触的证据拿到手,而远在沛州的韩家,正面临着这个家庭建立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韩老头叫韩开山,和两个儿子都是沛州矿的井下工人,虽然辛苦,可每个月至少能拿六、七十块钱的工资,粮食指标更是比矿上的处长还多。
在这个人人饿得发晕的年头,一家人偶尔还能吃顿干的,已经是过得非常不错了。
否则也不会有能力出那么多的彩礼给韩大壮娶周小安。
可好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今天矿上正式下了通知,韩家父子三人的岗位都给调换了。
要问集体户口的矿工现在最怕什么,一是怕被精简到农村去,二就是怕调岗。
国家为了减轻城市的粮食供应压力,开始精简城镇人口,针对的也都是集体户口,拥有城镇户口的市民现在还不在精简行列。
所以那些家庭负担重,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的矿工们就首当其冲,分批被精简回农村了。
至于调岗,这是沛州矿这几年才慢慢出现的事。
沛州矿建矿一百多年,是华北地区最大的富矿,出产的煤炭不但供应了b省整个省的需求,附近几个省的大型发电站也依赖着它的煤炭供应。
而最近几年,这座被认定为储量巨大的矿脉,出产的煤炭中煤矸石的含量越来越大,特别是今年,已经要到了开采的上限。再这样下去,沛州矿就要从富矿变贫矿甚至是废矿了。
煤矸石是煤炭中的废渣,跟煤炭一起开采出来,要耗费非常大的人力物力从煤炭中分离出来。
随着煤炭质量的变化,矿上不得不从井下分流出一部分工人去做后期处理工作。
韩家父子三人就在分流人员之中,韩老头被调去运矸石,韩大壮兄弟被调去做选煤工。
从井下调到井上,虽然工作不那么辛苦了,可工资和待遇也天差地别。
做井下工人,每个月至少能拿六十多块钱的工资,还有半斤肉、半斤糖、一斤白酒、四斤细粮的补助,粮食也是四十二斤只多不少。
而到了井上,每个月只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没有任何补助,一个月三十斤的粮食指标一斤不多,更别提额外的细粮了。
韩家老家有一大家子父母兄弟要接济,韩二壮还没娶媳妇,韩小双马上要结婚,已经答应了婆家给买三转一响做陪嫁,还要照顾韩大双一家,一家子一下减了一半的收入,生活立刻捉襟见肘陷入了混乱。
韩开山马上去找了韩大双的公公赵凤江,他在居委会做主任,大小是个官,人面也比他这个煤黑子要广,得赶紧求他给想想办法。
他年纪大了,可以到井上干点轻活养老,两个儿子可不能上来。
两个儿子都不出彩儿(出色),木头一样的性子,老大玻璃花,老二井下事故伤了腿,两人的伤虽然都不耽误干活,可样子不好看。要是挣得再少,以后可怎么养活一家人?就是娶了媳妇也留不住!
再说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更不能爷仨都调岗!
赵凤江很积极地为韩开山奔走起来,韩家生活好了也能照顾一下女儿,这些年赵家的孙子可没少沾姥姥家的光。
可是任他认识的人再多,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给他们调岗的理由非常充分,韩开山年老体力下降,不适合井下工作。
韩大壮和韩二壮都身有残疾,韩老太还来矿上工会闹过,不让儿子下井了,现在组织上考虑家属意见,给他们调到井上,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开山一口气没喘上来,几乎要骂娘了。
韩老太来矿上闹那还是六、七年前的事,当时韩二壮刚腿瘸,来闹也是为了多要点补助,当时矿上缺井下工人,说不下井了也是威胁而已。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满足家属要求?一看就是借口!
偏偏这个借口又让人无从反驳。
韩开山感觉到了不寻常。
按理说他们一家三个井下工人,就是出于照顾工人情绪的目的,也得留一个在井下。
可现在任他怎么想办法,找熟人,都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一个平时经常跟他在一起喝酒的工段段长偷偷拉住了他,“别费劲了,你们爷儿仨的名字已经记在了江副矿长的小本子上,改不了了。”
韩开山惊出一身冷汗。
主管全矿几万人人事的江副矿长要给他们调岗,他一个挖了一辈子煤的煤黑子,哪还有什么办法?
人家有理有据又强势得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反应,他们有情绪想闹事也好,上蹿下跳地找人说好话也好,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都说工人阶级地位高,其实真正掌握话语权的还是干部,大干部一句话,他们只能认命。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亲戚里最大的官儿就是居委会的主任,这到底是惹到了那路神仙?他们连门儿都摸不着啊!
韩开山觉得无形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冷汗如浆,四肢无力,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魂不守舍地回家,韩开山对家人的急切询问只摇了摇头,“少挣点就少挣点吧,不下井也好,至少能吃碗安生饭。”
老婆没见识,儿子木头疙瘩一样,跟他们说了也是白说。
韩开山心里慌成一团,他要强了一辈子,第一次不敢再争,只求有口饭吃。
他们这说不定是让哪个大人物盯上了,矿上正往农村精简人口,以后能不能保住工作都是个问题呢,哪还敢再折腾。
看着无头苍蝇一样胡乱想办法的一大家子,韩开山叹气,“下个月的玉米面别领了,换成麦糠吧,粥做稀点,咱们勒紧裤腰带,怎么也得把给老人那份粮食省出来。
老大家的那边也盯住了,下个月可不能让她再把工资领走了!”
本来还想晾这个糟心的儿媳妇几个月,捏着她的粮票和副食票,让她扛不住了自己回来认错。可现在小闺女结婚急用钱,得赶紧把人弄回来,把她的工资攥在手里。
唉!儿媳妇是个临时工,工资也没多少,当时是定得急了,要是再等等,那些彩礼肯定能给老大娶个有正式工作的,也能在家里遇着难事儿的时候多补贴一些……
正在韩家一片愁云惨雾之时,马寡妇如冲出云层的阳光一般站在了他们面前,带来的消息让每个人都眼前一亮。(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新衣
马寡妇正月十二去的沛州,周小安姐弟俩正月十六也要回去,崔大婶抓紧时间给他们做起了衣服。
周小安拜托二叔婆去崔家说项,如果他们家的土布要卖,希望能卖给她几匹。
反正不买他们家的也要买别人家的布。现在国家不允许私人买卖物品,虽然村子里的人看二叔公的面子不会去举报,可也得注意影响。
这是双赢的事儿,崔大婶最后也答应了,可还是跟周小安说了,半卖半送,省下的钱就给她买零嘴儿吃!
现在商店里的机织棉布卖六毛钱一尺,当然得要布票,土布两毛钱一尺不要布票都没人要,还没棉花值钱。
农家自己织的布,只有一米宽,一匹二十尺,周小安买了两匹本白两匹淡蓝的,给了崔家十六块钱,又送了一包白糖。
有了布,终于不用睡被瓤子了,周小安推说工友婚期紧,马上折腾着让二叔婆和崔大婶帮忙做被罩,好回去就能给工友用上。
本白色的做里,淡蓝的做面,很快缝了四个被罩出来。
她手指受伤又不会针线,拿回去裁缝铺都没有给人做被子的业务,只能抓紧时间在这边做好。
又单独买了一匹本白色的棉布,让二叔婆给她和周小全做-内-衣-,不止她没-内-衣-穿,连周小全的也都是补丁,破旧得做抹布都嫌糟烂,就这样,小孩儿也勉强只有两套换洗的。
给周小全逢了四条四角裤两件汗衫背心,小孩子长得快,先做这些,估计半年以后就得做新的了。
剩下的周小安给自己做了六条四角裤,四件无袖无领的背心。
背心二叔婆是按现在女人的习惯和样式做的,本来就是宽松款,周小安还让她稍微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