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证明你多么高贵清白,还是想从此彻底跟我划清界限?”盛御转身向她逼近一步,眼圈有些红,像是昨晚没睡好。
“覆水难收这个词你没听过?我现在已经还不了你清白,就算手术也修复不了你那层被我捅破的纸!”盛御越说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冰冷绝望,“我应该怎么做?以死谢罪你要不要……”
“御叔叔!”夏叶辰突然叫出了这个已经被尘封许久的称呼,眼泪也猛然夺眶而出。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刎在她心上?
盛御听到她叫“御叔叔”,心同样是又痛又暖,胸腔内的怒气,也瞬间被压了下来。
“随你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星御音乐,你如果觉得不想要,你随便把它卖掉。成氏集团的广告代言,你如果想去,公司不会再反对。如果你不想呆在华御,你随时可以解约,解约费只需要一分钱,你已经付了。”
盛御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人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掉,转身离开天台,脚步是虚的,仿佛踏在云端上一样。
他们之间,终于清理得一干二净。她是不是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身后,夏叶辰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痛,被他那近乎诀别的话,压迫得已经碎裂,连疼痛都变得四分五裂,每一片碎裂的心,各自疼痛,最终汇聚至她身体里。
夏叶辰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让他突然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是因为她不该把星御公司还给他吗?
不是说,男人看不起把自己作为工具,从男人身上捞好处的女人吗?她不想他会这么看她,所以才想要这么做。难道她做错了吗?
夏叶辰在天台上站了许久,她打电话给南歌子,让她取消下午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录制,那么欢脱的节目,她这种心情,估计怎么也演不出好的效果出来。
她决定直接回叶家一趟,看望生病的母亲,这件事已经拖了好些天了。
夏叶辰最终扫视了一眼整个天台,转身离开。
这个地方,曾经是他们两个在公司里时候,偷偷约会的地方,现在竟然变成了他来跟她诀别的地方。
成茜已经打电话告诉她,叶卿阳又出差去了,叶迦苗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呆在冯家,家里只有她母亲夏心悦,还有叶家的爷爷叶丹青在。
夏叶辰到了叶园,直接去了她母亲的房间。
夏心悦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脸消瘦的厉害,右手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有淡淡的疤痕。这应该是几个月前,叶迦苗把滚烫的生姜葱头红糖水打翻在她手上,留下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夏心悦突然醒了,看到她,两眼瞬时放光,“辰辰,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妈妈?”她边说边挣扎着爬起来。
夏叶辰立刻起身,扶着她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刚到,看到你在睡,所以就没叫。你好点没有,头还是很痛吗?医生怎么说?”
“老毛病,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前两天吹了风,受了点风寒。你的腰好了吗?上次你可真是把妈妈吓死了!”夏心悦脸上原本欣喜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妈妈怎么知道我的腰受伤了?”夏叶辰很意外,她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是成湛告诉我的。我以为他跟你妹妹解除了婚约,就不会再来叶园了,可他好像来得比以前还勤。幸亏他来得勤,他一来,你妹妹也会乖一些,我也省事。如果能让他们重新合好就好了。”
夏心悦嘀嘀咕咕的,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一直很沉默。
夏叶辰正专注着削苹果,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立刻否认,叶迦苗是她妹妹,可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夏心悦很意外地注视着她,看到她的眼睛好像有哭过的痕迹,“辰辰,你和他怎么了?吵架了吗?成茜说你搬到倪雯珊公寓里去住了,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嗯,我们分开了。”夏叶辰不想再隐瞒什么,她感觉这要遮掩那也要隐瞒,实在太累了,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为什么?就因为他有个儿子吗?”夏心悦猛然惊坐起来,握着她的手臂。
夏叶辰听到他有个儿子,倒是恍惚了片刻,随即又继续削苹果,没有解释,到底是,还是不是。
事情好像确实因这件事而起。
她突然知道了他有个儿子,一时慌乱,情急之下,和倪雯珊去了杭州。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最终他们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又是她错了吗?
夏叶辰终于削完了整个苹果,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戳了一下块,递给夏心悦。
“妈妈,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叶迦苗这么刁难你,你是怎么忍下来的?当初你决定跟他结婚的时候,她都已经十一岁了,你就没有害怕过吗?”
夏心悦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牙签,把苹果送进嘴里,“谁说我不怕,我到现在还怕呢!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结婚?”夏叶辰立刻追问,却被夏心悦拍了一下头,“他他他,你就不能叫他一声爸爸吗?当着他的面不叫,背着他也不叫!”
夏叶辰嘴角抽了抽,没说话,“爸爸”这个称呼,对她来说,真有些陌生。
“两相权衡,取其次。应该只能这么理解了。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与这种痛苦想比,做后妈的恐惧和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夏心悦突然看向她,“知道你爸爸为什么给你取名夏叶辰吗?”
夏叶辰随口回了一句,“不就是因为妈妈姓夏,他姓叶,我又不能随他姓?”
夏叶辰每次想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按照传统的方法,她应该叫叶夏辰才对,很多父母给小孩取名字,都是冠父亲的姓,随后才跟母亲的姓,偏偏她的却相反。
“你说的也没错,这件事,是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但有一点,妈妈想要告诉你,其实你爸爸也有他自己的难处。良辰美景,赏心悦目,这是他向往的最美好的幸福,他把这样的幸福寄托在了我们母女身上。偏偏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就是我们。”
夏叶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一种寓意。
“辰辰,如果你是因为他有个儿子,就决定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以后你一定会后悔。每个人的幸福,都需要自己去把握。不要轻易放弃一段感情。很多人穷其一生,都遇不到真正爱的人,如果遇见了,是我们的幸运,千万不要浪费了这样的好运气。”
夏叶辰看着夏心悦,琥珀色的瞳仁里,折射出鲜亮的光彩,她知道,那是沐浴在爱河里的人,才会有的光彩。她也不由自主地替她感到高兴。
只是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又觉得沉重,是不是她那一次逃避,让他们各自转身,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回头?
不,不可能!
她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妈妈,你说,我把他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他,这样也错了吗?你不是说女孩子不能随便接受男人送的东西吗?”
夏叶辰感觉向她母亲取经,似乎比向倪雯珊取经更有效,也更朴实,索性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心悦听完,竟然笑了起来。笑完以后,才坦白承认,“这样愚蠢的事情,我也做过,那还是在大学里的时候。有一次跟你爸爸闹别扭,我误会了他和你冯瑜阿姨的关系,一气之下,就提出跟他分手,把他送的东西全部打包还给他了。”
“结果呢?后来怎么样了?”夏叶辰好奇心猛然就被勾起来。
“结果,你爸爸就直接把我拉回了家,让我教他做菜。他说既然要还,那他也得还。我给他做了那么多年的饭,洗了那么多年的衣服,他也得给我做多少年的饭,洗多少年的衣服。等他还完了,两个人就可以说再见了。问题是,他不会做饭啊,洗衣房更不可能,我还得教他,教了半天也教不会,笨得要死。”
夏叶辰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同样忍不住笑起来,也难以想象,她爸爸竟然也可以这么厚脸皮。
夏心悦聊起往事,脸上就会放出光彩,原本病恹恹的样子,也看不到了。
夏叶辰也是第一次这么坦诚地跟她妈妈聊感情上的事情,同样觉得获益匪浅。
母女俩一直聊到很晚,夏叶辰才准备离开。
“辰辰,我能感觉到,他还是很喜欢你的。也许是感情太浓烈了,有轻微的分歧,都会引起巨大的震动。两个人的感情,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两个人猜来猜去。你们两个人性格都那么傲,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你是女孩子,有时候要学会服软,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不要总是刚烈得像□□一样,又不是革命年代,你要那么烈干什么?”
夏叶辰感觉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有些委屈,却又觉得反驳不了。如果在杭州的那天晚上,她不那么坚决地说两个人分开,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