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不是应该给我一点解释?”盛御等着她的解释,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为什么那么熟悉?
他记起来了,这句话,这几天晚上,在他梦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把他惊醒。直到最后,他连觉都不敢睡了,因为害怕做这样的噩梦。
现在,噩梦变成了现实!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竟然能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夏叶辰同样看着他,她该怎么解释?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她做错了吗?
从他用许默然的身份来接近她开始,他一次又一次地骗她。到现在,她已经分辨不清,这个男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原本她很纠结,也很不舍,只是因为他有个儿子,就要放弃他。
现在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太多了。
这不是刚好吗,她不用觉得不舍了。
“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该说的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很累,先回酒店。明天回东城,我就搬出去。”
“你敢!”盛御绝望地怒吼。
夏叶辰没有再看他,推开他,往酒店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寒风凛冽,她整个人冷得发抖,脚步却没有停。
突然感觉到身上多了股重量,视线落在身上的黑色呢料风衣上,脚步一滞。
她整个人被翻转身来。
下一秒,冰凉削薄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雪花落在唇上,只是觉得唇齿间同样冰凉刺骨。
他们接过那么多次吻,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只感觉到冷。
是因为天气太冷吗?
夏叶辰想起刚才说过的话,想要推开他,双手却被他用身体紧紧地压在两个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不断地加深加重这个最冰冷刺骨的吻。
覆在她脊背上的大手,不停地使力,把她按向他的身体,就像每一次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刻,他做的事情,每一次都仿佛要把她的身体摁进他的身体里,两个人化为一体。
这一次,他这样的意图似乎更明显了,如果把她摁进他的身体,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这一刻的男人,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可结果就是错了,从她绝决的眼神里,他也看到,原来他真的错了。
四月的海滨城市,那么温暖,梧桐树下,多么浪漫的重逢之地。
他应该直接从车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简单地问候一声,你好。
相识从这里开始,他应该告诉她,我叫盛御。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曾经是他父亲许给他母亲的誓言,所以他们有了他。
他也会许她这样的誓言。因为,他找了她16年,在她还是6岁的小女孩的时候,她已经占据了他整颗心。虽然他也知道,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精神寄托。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母亲,幸亏还有她。没有她作为寄托,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兀自孤零零地在世界里飘荡。
这些,第一次见面肯定不能对她说,她一定以为他是神经病。
事实上,他们的初逢,也根本不是这样。
他没有勇气从车里面走出来。所有的人都说他聪明,有智慧,能够以一敌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习惯性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他习惯性地躲在她的身后,想要更多地去了解她,更有把握,让她像他一样,有一天会爱上他。因为他害怕得不到。
只是,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有一半在他的预想中,另一半,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看到她落入海中的那一刻,明明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可他却义无反顾地,和她一同跳入局中,一同沉沦。
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错了?
所以,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一头栽进海里去救她,从此栽进他的命运,仿佛跌进一个深渊……从此,不是,从更远以前开始,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就只有她……
盛御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他们共同相处过的情景,最终被怀里的女人一个寒`颤打断。
他终于不舍地放开了她,看了她最后一眼,“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还给你。”
他付出了全身心的爱,却始终没能让她爱上他。
最后的这一个吻,算是他索要的补偿。
——
夏叶辰呆愣地仰望着眼前这个英俊清冷的男人。
静静地看着他,取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一圈一圈地绕在她的脖子上,绕完以后,转身离开。
他刚才说什么?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还给你。
什么意思?她想要的是什么,他还给她的又是什么?
夏叶辰看着他的背影,在雪中消失,心里的抽痛仍然没有停止。某一刻,她竟然想要追上去问他,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他真的能还给她吗?
可她最终没动,许久以后,才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马路上厚厚的积雪,留下一大一小的两串脚印,从他们最后吻别的地方,向两端延伸,连成了两一条线。
雪越下越大,最终把他们的脚印覆盖掉,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其实从来没有相遇过?
夏叶辰回到酒店以后,倪雯珊已经回来,看到她一身的雪,却一个人回来,很意外,“他没送你回来?”
“我去洗澡。”夏叶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拿着睡袍,直接钻进了浴室里。
夏叶辰拆掉脖子的围巾,想要脱掉身上的大衣,解扣子的手却一直在颤`抖,怎么也解不开,她一气之下,直接把扣子扯掉了,使劲往地上一扔。
黑色的大衣扣,掉落在白色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扣子在地上蹦跶了许久,声音也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
夏叶辰听着这个声音,感觉不是扣子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重复着同一句话: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还给你。
……
夏叶辰被这个可怕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脱掉身上的大衣,直接扔在了地上,迅速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都脱掉了,还没脱完最后的两件就钻进淋浴花洒下面,打开热水开关。
滚烫的水,瞬间洒在她头上,沿着身体流下来。
这一刻,她终于开始放肆地流眼泪,浑身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为什么经历过一次的痛苦,现在还再经历一次?
夏叶辰觉得很委屈,心绞痛难忍,痛得太难受,又怕自己哭出声来,只能蹲下来,双臂抱着腹部,头埋在膝盖间,等着眼泪流干。
她也不知道被水淋了多久,一直到感觉双脚蹲得麻木了,才重新起来,迅速洗完了澡,擦干身子,披上睡袍,准备回房间睡觉。
经过地上的黑色风衣,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风衣捡起来,用干毛巾把衣服上的水擦干净,在浴室里找了半天,才把掉落的扣子找到,握在手心里,回到了房间。
“你洗完了?”倪雯珊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上来,把她手里的风衣拿过去,挂在衣杆上。
“叶辰,我知道瞒着你,是不对的。我也是昨天晚上在99°遇见许默然,才知道他们也在这里。我是怕你多想,所以才没说。”
倪雯珊看着夏叶辰一声不响地爬上床,躺下来,背对着她,感觉很不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呀,你是不是想憋死我?”倪雯珊在床边坐下来。
“我们分手了。回去以后,我去你那住两天,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家。我现在有点累,让我先睡会儿。”夏叶辰紧闭着眼睛,她怕眼睛关的不牢,眼泪又会掉出来。
小时候,她母亲总是教育她,遇到再难过的事情,都不能流眼泪,因为这是软弱的表现。
可她发现,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泪腺受到情绪刺激,不让流眼泪,就像发生了洪涝灾害,不去疏通渠道一样,太难受了。
所以每次,她都只能躲在浴室里,把该流的眼泪流完,回到人前,就没有机会再哭了。
倪雯珊当然也知道她这种臭毛病,“夏叶辰,你想哭就大声哭啊,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哭,你憋死了谁给你偿命啊?”
夏叶辰被她这么一骂,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上来,转身看着她,“他为什么要骗我?骗了一次还不够吗?明明就是盛御,为什么要装成许默然?他是不骗上瘾了?他来杭州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竟然不信任我!他就是个混蛋!”
倪雯珊看着她边哭边骂,心里倒是放心了很多,她最怕她死憋在心里,每次都得把她骂一顿,才能骂哭她,真是犯贱!
倪雯珊心里腹诽,却在床上半躺下来,抱住她的头,“对,他就是个混蛋!明天我们去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骗我们家的傲娇女神!”
“你又在骂我!”夏叶辰气得垂了她一下,心里却觉得很解气,就像小孩子受了欺负,有人站在她这一边,给她撑腰一样。
“你本来就欠骂。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骗你?这件事说来说去,也是我脑子发热,突然把你拉了出来。他肯定还不知道小孩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纠结才出来散心。他应该是想给你惊喜,所以提前出差回家,发现你不在,担心你,所以才跟出来了。好死不死的,成湛这个时候也突然出现,他看到你和成湛一同出现,怎么可能不多想?人家也是个骄傲的男神好不好?”